年轻人气盛，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更听不得难听话，钟海见吴越莫名其妙地对他横加指责，早已把吴子玥的叮嘱忘到了脑后，他嘿嘿一笑，辩驳道：“爸爸，你如此不问青红皂白指责我，我不服。”
“有什么不服的，难道你打架有理了，还要我给你记特等功，给你授特级勋章。假借我的名义到处招摇撞骗，跑到公安局长那儿弄了一身临时警服和工作证，然后再开着警车吆五喝六去喝酒，喝了酒再寻衅滋事，你到底安得什么心，你是不是要败坏我的名声，要毁了我市长的名誉。”
吴越把钟海昨晚的所作所为上纲上线了，其中很多都与事实不符，钟海一时也说不清楚，只能揪住一点质问吴越道：“你的意思是，无论谁对子玥做了什么，我都不能出面保护她，只能袖手旁观。”
“这些都是借口，如果没有我这棵大树，我看你也不敢那么嚣张。”吴越把手一挥，不耐烦地说。
吴越此番言论的确刺激了钟海，他认为，吴越如此看他，就是把他看成了攀附权贵的势利眼，本来还想偃旗息鼓的他再也控制不住他心中的怒火，也忽地一声站起来，正面对着吴越，说：“我明白了，在你眼里，我看中的不是吴子玥，而是更看重你这个市长，听你刚才这么一说，你好像不大喜欢我这个女婿，是这样吧。”
“是有怎么样？”
钟海的眼睛里有泪光在闪动，他极力控制着自己，才没让眼泪溢出眼眶，他哼了一声，大声地辩解道：“以后的事咱们再说，这件事我必须向你说清楚，我和吴子玥交往之前，我并不知道她的爸爸是安州市的市长，如果早点知道，也许我会退避三舍，即使你用八抬大轿请我，我也未必肯踏进你这个家门，再者，我清楚地告诉你，有人请我到市委当秘书都被我拒绝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问吴子玥，请我的人就是蒋建山的女儿蒋丽君，蒋书记也曾经当面请过我，但都被拒绝了，其中的原因我不说你也清楚。再有，我从来没打着你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我到公安局当临时文秘，完全也是一次偶然，是朋友帮的忙，我穿上那身警服后才见过顾局长一面，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他长得什么样，这点你可以去问问顾局长，相信他不会骗你。”
吴越还在气头上，自然不肯信钟海的话，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拿起茶几上的香烟点燃后狠狠地抽了一口，语气缓和地说：“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从来没打着我的旗号，但我想知道，你在市府好好的，到公安局去干什么。”
钟海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说话太冲，也缓和了语气，慢慢地解释说：“这要从我的一个学生说起，具体情况我就不说了，我到公安局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想接触一些朋友，掌握香格里拉的容留妇女做违法交易的证据，然后愁个机会把香格里拉的老巢一锅端了，也许你不信我，但我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现在的社会，两极分化如此严重，穷人为了一口饭吃，拼命挣钱，富人为了逍遥，拼命享乐……”
吴越不想听钟海的大道理，挥挥手阻止了钟海继续说下去，自己反而接着钟海的话茬说：“我是一市之长，我了解的情况比你多，有的情况比你见到的还有糟糕，可是，这些明目张胆敢于开赌场开色情场所的人，背后都有强大的靠山，你这边刚想准备打个措手不及，那边已经开始销毁证据了，即使你的行动成功了，可他们的靠山会在其他方面给你出意想不到的难题，你不得不被迫妥协，就拿昨天晚上的事来说吧，深夜四点，红荷的哥哥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说他儿子受朋友邀请到酒店参加派对，结果被公安局的人殴打，要我严肃处理当事人，你让我怎么办，你人在官场之外，看到的只是表面现象，以后千万别再乱来，否则后果极其严重，有时严重到超乎你的想象。”
钟海还想辩论两句，听到门铃响，起身去开门，没想到，一个他一个星期前就想结识的人就站在吴市长家的大门口。
钟海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是安州市公安局的局长顾炎，如同看见一个国家级珍稀动物，不由一愣，脱口问道：“顾局长，你怎么来了。”
顾炎哈哈一笑，指着钟海说：“你小子，我还没问你呢，你不好好上班，跑到这里干什么。”
钟海让到一边，一边请顾炎入内，一边说：“我来看我爸爸。”
“你姓钟，吴市长姓吴，你怎么会是他的儿子，恐怕是半个儿子吧。”
吴市长站起来给邀请顾炎入座，搭讪道：“别听他胡说，他现在只是子玥的男朋友，还没正式确定下来，离如籍还早着呢，你来的正好，我正想问问他的事，才几天的时间，他怎么就到了公安局了，是不是他打着我的旗号招摇撞骗到了你那里，你迫于我的面子把他安排成办公室的秘书。”
顾炎摆摆手，说：“哪能呢，这事我问过了，办公室原来只有四个人，一个主任，一个副主任，一个文秘，还有一个打杂的，办公室主任有病在家休养，文秘前不久调到了交警队，打杂的那个嫌工资低，不吭声就撂了挑子，还有一个月的工资没领都跑得没影了，现在就剩下副主任聂小倩一个人穷于应付，前一段时间聂小倩去招个清理水池的，结果发现了这个活宝，就弄到了公安局，给他打个临时下手，谁知道昨晚上就弄出了那么大动静。”
钟海听顾炎说的都是事实，没等吴越发表意见，就插嘴道：“爸爸，我没撒谎吧，我的确是凭着本事到公安局工作的，绝没有打你的旗号，顾局长能为我作证。”
“倒茶去，这里没你说话的份儿。”吴越嗔怪道。
钟海倒茶回来，听到两个人还在谈论昨晚发生在酒店里的事，不想打扰他们谈话，就想离开。顾炎看看钟海，又看看吴越，说：“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你还是问问你的宝贝女婿，他在现场，据说还亲自参与了殴斗，知道的比我多，来，钟海，你好好说说你的亲身体会，不许撒谎，否则我饶不了你。”
钟海站在两位重量级大人物面前，把昨晚发生的事比较详细地叙述了一边。吴越听完介绍，开始发表自己的见解：“也难怪王书记不发火，他是二婚，第一个老婆就因为不能生育，他才娶了第二个老婆，好不容易生了个孩子，还患有痴呆症，老王为了供养他儿子上学可没少费心思，光高中就是上了五年，考了两次大学，平均梅门功课还不到四十分，后来上了个电脑学校，留了两次级都没拿到毕业证，前一阵还嚷嚷着要给儿子安排个工作。不说这些了，听说儿子被打，不上火那是假的。”
顾炎则不以为然，听吴越说完，提出了相反的意见，说：“儿子挨打，不管什么原因，总得经公处理，你看看他的动静，先私自给刑警队打电话，又唆使他妹妹红荷带着人马到酒店大闹一场，连我的手下也敢打，没王法了，简直是没王法了，这次要不给他一点厉害，他还真的以为安州市就是他的天下。吴书记你说吧，只要你一声令下，我马上就制定出行动方案，先把他妹妹的那个肮脏老巢捣毁了，看他如何收场。”
吴越挥挥手，面带难色地挥挥手，说：“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呀，只要你一出手，他肯定知道是我统一部署的，再说，这种事动静太大，那边的人不会不知道，一旦走漏消息，势必前功尽弃，白白浪费时间和精力。要想一举成功，必须想出个万全之策。”
钟海已然感觉到，吴越所说的“那边”指的肯定是蒋建山。从昨晚发生的事来看，钟海敢肯定，那个王书记肯定和吴越不是“一伙”的，他的靠山一定是蒋建山。当然，这只是钟海的个人猜测，他了解的情况少，并没掌握充分的证据。
但钟海就是不明白，一个堂堂的市长，连这么点小事都不敢出手摆平，不但缺乏市长的气派，甚至还缺乏男子汉应有的气派。钟海越想越有点看不起吴越，就不由插嘴道：“做事不能缩手缩脚，否则一事无成……”
吴越白了钟海一眼，正要发作，顾炎给吴越使了个颜色，说：“老吴，你先别打岔，俗话说，有志不在年高，无志空活百岁，你先听听年轻人怎么说。”
钟海眯着眼睛一笑，说：“这话我爱听，我知道你顾全的是大局，同时也知道你认为我是个愣头小子，考虑事情不周全，拿不出什么好主意，可是我知道，在和对方斗争时，你越是缩手缩脚，对方就越是肆无忌惮，他越是肆无忌惮，越是不把放在眼里，越是不把你放在眼里，你越是乱了方寸，所以，我斗胆给两位领导出个主意。据我所知，凡是公安局那边有行动，香格里拉马上就能闻到风声，等警察赶到时他们早已清理了现场，你们不说我也能理解其中的原因，莫非就是有人通风报信，如果只想解决这个问题，办法有的是，我保证，只要你们陪配合我，最少三天，最多半个月，不显山不露水就能把香格里拉掀个人仰马翻，并且能把红荷绳之以法，如果你们相信，我就继续往下说，如果不信，我就此打住。”
顾炎在钟海的脑袋上拍了一下，说：“好小子，年龄不大，口气不小，你没说，怎么知道我们不信你，如果你说的有理，即使老吴不答应，我也做你坚强的后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