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是东大陆最大的山,土地贫瘠,多林多草,就是不长庄稼。南山虽然不长庄稼,但是有矿,金银铜铁,奇珍异石,无所不有,无所不包。
南山脚下有一小镇叫铁子里,一个万把人的大镇子全是铁匠。每到五更,天刚蒙蒙亮,家家户户用来打铁的炉火就已经升起来了,连成一片,像条火龙,在山顶看,别有一番气势。
其实也不是铁子里的人们愿意打铁,实在是地里没有收成,人又总得活着,只能搞这种敲敲打打的营生,仗着南山矿产丰饶,镇子里的人们又勤奋踏实,镇里的百姓其实活的并不比庄稼户差多少,一代代传下来整个东大陆都知道南山有个铁子里,出铁器,出匠人,是个有山有水人杰地灵的好地方。后来越传越邪乎,有人说曾经在南山见过神仙,不知真假,算是人们对南山的敬仰,没有几个当真。
铁子里有户姓陈的人家,不算是本地人,据说是早些年逃灾逃到这里的。家里的男人叫陈老实,长的壮实,身材魁梧,话不多,没事的时候镇里的人总见他在镇外不远的山坡上,呆呆的望着远方,看起来憨憨的。陈老实有个儿子叫陈南,淘气的很,今天拆了人家柴门,明天又偷看人家媳妇洗澡,为了这个不成气的儿子,陈老实没少给人点头哈腰赔不是。
“陈老实,快去看看吧,你儿子又跟人打起来了。”这天陈老实正在打一把锄头,突然就听到门外有人喊。
“他三叔,在哪里,又跟谁打起来了,我赶紧去看看。”陈老实边问边往外走。
“还能有谁,不过是镇上几个小娃娃,二狗,铁蛋,还有几个我也不认识,小孩子闹不打紧,主要是别打坏了,他们几个打你孩子一个,打坏了要吃亏,你快去看看,就在路口那里。”门外那人说道。
待到陈老实赶到路口,只见路上躺着几个半大孩子,嘴里痛的吭吭叽叽,还有的蹲在路边看似也挨了打,蹲在哪里揉腿,路中还有一个少年,用腿压在两个孩子的身上,用手不停的扇着那两个孩子的头,嘴里还嘟囔:“谁没有妈,啊,谁有没妈,谁没娘养,你这一群有娘养的也没打过我一个没娘养的,你他妈还好意思哭啊。”
陈老实上前一把把那个压人身上的少年拽下了,“陈南,干什么你,怎么打人家,看把你能的。”说着,陈老实又去扶起来那两个挨打的孩子。
这时风风火火的过来几个大人,看样子是那几个孩子的家长,“铁蛋,怎么了铁蛋,谁下手这么狠呀,看把我家孩子打的,头都要青了。”其中一个胖胖的中年妇女说道。
“他二婶,实在对不起呀,小孩子淘气,闹着玩,不是故意的。”陈老实说到。
“什么不是故意的,我看就是故意的,陈老实你自已说说,这是你们家陈南第几次打我们家铁蛋了。”
“打他那是活该,谁让他骂我的。”
“谁骂你了,你本来就是有娘生没娘养的,我实事求是的陈述事实,怎么就是骂你了。”
“我操你妈。。。。”说着陈南一甩手挣开了陈老实的手,冲上去一脚朝着那个叫铁蛋的跺过去,陈老实一把拉住陈南往回走,“他二婶,先回啊,先走了,回头买只鸡去登门道歉啊。”
“你拉我干什么,就铁蛋二狗那样的,我打他们一窝。”在回家的路上,陈南向陈老实抱怨。
“打打打,你下次再打,找没人的地方下手啊,大庭广众的,打坏了还不是咱们家赔。”陈老实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嘿嘿,老陈,我就喜欢你这蔫坏的气质。”陈南转过头看着陈老实,爷俩儿会心的一笑,透着两人长期相依为命形成的默契。
“你以后不要去挖矿了,刘掌柜的儿子要从南山府回来了,听说他在东陆帮的镖行做镖师,过几天,你跟我去趟刘掌柜家,看看他儿子能不能给你找个好营生。”陈老实说到。
“我不去,我觉的当个铁匠挺好的,不偷不抢,凭本事吃饭,碍着谁了,再说了,你好不容易把我养大,能帮着点你了,我走了,以后家里没个人,你怎么办。”
“不用你管我,离了你,你爹还能活不了吗。”陈老实说到。
陈南在后面看着陈老实略微有些发颤的背影,心里有些痛。陈南在年轻人里是最能干的,二百多斤的矿,挑起来就跑,几十斤的铁锤,抡几十下气都不喘,今年的陈南才刚刚十四,已经是能抵两三个成人的劳力了。陈南心想,现在的家里穷是穷了点,但凭自已的力气,加上他爹的手艺,以后把时光过好了,轻而易举的事儿,他不明白为什么爹会让他去南山府当什么镖师。
陈老实在前面走着,嘴里突然冒出一句,“铁匠有什么好,自已的婆娘都保不住。”他说的声音极小,小的仿佛从来不曾说过。
第二天清晨。
陈南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醒了,想着过几天可能真的要去南山府做镖师了,留着他爹一人在家,矿也不好担,铁也不好打,心里不是滋味,不如今天进趟山,好好的选几挑好矿回来,算是为他爹做最后的一点事,只希望以后能混出个人样来,好让老父亲颐养天年。
想到此处,陈南摸着黑就出去了,带着挖矿的镐和挑子,直奔南山深处走去。选矿陈南是有经验的,南山外围的几个散矿,都被挖的差不多了,要想要好矿,就得往里走,深山里真正的好矿,都被南山府有势力的把持着,但是那些他们找过的二三流的或产量微末不值开采的废矿,也要比外围的那些散矿好的多,只不过铁子里的铁匠们大多打个锄头,打个锹镐,用不了多好的材质,也就没有人下什么力气找好矿。
陈南是知道他爹的手艺的,打个锄头什么的真是浪费了,刘掌柜曾经出一千两银子邀他爹打一把兵刃,他爹拒绝了,他一直想不通什么原因。陈南此时就是想找几挑好矿放家里,以后万一有点什么事,他爹也能拿去应个急。
陈南向山里走了半晌,觉着差不多了,就在附近找寻起来,南山矿产丰饶,别人家的地里长庄稼,南山的地里长矿,这可不是吹牛的。几圈下来之后,陈南果然找到一个南山府的大人们放弃的废矿,看质地像是一块钨金,得有几万斤的规模,这个规模,南山府的那些大人们是看不上的,一般会便宜了那些大人们的家眷,只是这里不知为什么,好像只有人挖过几锹的样子,没什么人动,想来是那些大人们的家眷也是看不上的了。
陈南找到一个好下手的地方,抡起镐头一下子下去,直振的虎口发麻,怪不得没人动,原来是块死矿,死矿是南山人自己的叫法,就是挖不动的矿。其实也不是完全挖不动,就是非常不好挖,如果不是价值特别巨大例如金矿且有特别的法器,一般人不会去费这个力,除非这个人脑子坏掉了。
陈南的脑子这个时候好像就是坏掉了,他一想到老父亲把他拉扯这么大,还没等他对父亲回报些什么,就要把他送去镖局成为镖师,把他老人家一个人留在家里,孤苦伶仃,心里很是心酸,痛恨自己的无能,出来挖个矿,找半天好不容易找到个好矿,还是个死矿,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就跟这石头较上了劲。一镐挖不动,又是一镐,一镐挖不动又是一镐,直挥的顺脖子汗流,呼吸一次比一次粗重,胳膊肘都有些酸了,心情才有些舒畅,也渐渐的恢复了一些理智。
“唉,跟它较什么劲,还是早些找到点东西下山是正经。”陈南心里想着,扔掉了镐头,蹲在地上等喘均了气,想再换个地方试试,南山大的很,找几框矿玩似的。
陈南刚刚蹲下,只觉一阵眩晕,本来以为是刚刚使脱了力,休息下就好,可是那种眩晕的感觉越来越重,呼吸也惭惭急促了起来,他想站起来,可是身上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一动都不能动,终于,他瘫软在了地上,眼看这周围的空间竟然出现了破碎,扭曲出一个漩涡,爆发出一阵吸力要将他吸将进去,他想抵抗,但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最终他还是被那个漩涡吸了进去,接着他感到一阵粉身碎骨的痛,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块肉,每一块骨头仿佛都被揉碎了,他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搓成了一根线,飘荡在空中,但他知道他还没有死,他还有意识,只是他的意识里充满了痛苦,全是身体被一块块分割的痛苦,这些痛苦好像在强迫他放弃对生命眷恋,只要他稍微动一动念头,他就不用再承担这些苦痛,那是一种无比美秒的感觉,但是他觉的他不能放弃,他还要为老父亲尽孝,他还有一个对谁都没有说过的雄心壮志,他要成为大陆最牛的炼器师,而不仅仅是一个铁匠。
陈南知道他是有娘的,就像他知道他爹不仅仅是一个铁匠,而是一名炼器师,只是他不知道他的母亲为什么会离开他们,他希望有一天,他的名子可以响彻整个大陆,也希望他的母亲能重回他们的家庭,不再让老陈一个人呆呆的站在山坡上,像个傻子,他也不想再听道有人说他是有娘生没娘养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