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思皇宫里的人知道自家皇帝又要纳妃了,忙忙碌碌地张灯结彩,打理庭院摆弄花草。
对于这次的皇帝的大婚也引来不少的议论,后宫之中其实布满了诡异的气氛,之前这里佳丽四处可见,妃嫔间相互争艳。
也是自从怜妃入主后宫以来,这些受着绯帝恩宠的女人就开始不断消失,绯帝渐渐独宠怜妃也不关心后宫之事,算起来自上次绯帝的纳妃还是很久之前了,这该替伊国来的婕公主高兴呢还是担忧呢?
这几天大概是伊婕最快活的时候,早就让肖舒云速速准备新的喜服。
在来途中,那件绣着百鸟朝凤的喜袍被伊婕天天穿着,以至于磨损得有些旧了,这磨人的公主还非要同种款式的才愿意穿。肖舒云在纸鸢面前抱怨说时间紧赶不出来一套喜服,于是让纸鸢帮忙一起赶工。
纸鸢是个没心眼,不记仇的,况且身体已经痊愈,没理由拒绝肖舒云的百般请求,都是千里挑一的巧手,两人合力的话三,四天就足够做成一套新的嫁衣了,肖舒云也不至于会被伊婕刁难。
伊白陌从闫生殿回来后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出现了很大的变化,开始如常人那般吃饭饮水睡觉了,会饿,会困,有了知觉,有了体温,变成了一个有血有肉的凡人。
他在晚上睡觉的时候甚至还开始做起了梦,只是梦境杂乱破碎,梦中还听见有个男人在叫着‘白陌’,叫的那样哀切,以至于耳畔都是他的哭声。
伊白陌感觉自己有些身不由己,想回应这个声音却发现自己不能说话,低头一看满身是火!奇怪的是却也不觉疼痛,自己好像对身边的男人不知说了什么话,只闻那个男人重重地应了声‘好’。
梦中情景又一转,出现了漫无天际的紫青色幽冥之火,这些火焰像一朵朵盛开至荼蘼的灿烂之花,伊白陌低头看了眼,自己也变成了这火,正不断和它们融为一体,最后化成青色岩浆……身体猛地一颤便从梦中惊醒。
伊白陌躺在床上冷汗涔涔,在黑暗中忽然有只手搭在自己额头上。
他转头看去,发现莫绯不知何时在自己旁边悠哉地躺着,此刻他正用手肘撑着身子静静地在端详着自己,或担忧或疑虑。
“醒了?”
伊白陌以为这情景还是梦,听到莫绯的声音才知道这是现实,这更是让他吓得不轻,翻身一骨碌摔到了地上。
大概有史以来这位从容不迫的白陌公子第一次表现如此惊慌无措了,可以说是形象全无甚至有些慌乱。
莫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伊白陌许是讶异,用袖子轻轻一挥便点亮了灯烛,连忙起身过去欲扶起地上的伊白陌。
“公子可无事?”
伊白陌挡开莫绯伸出想要扶他的手自己起来了,如果可以的话他实在是想把莫绯给暴揍一顿,又忽然想起自己已经没那个本事了,又不得不把怒气憋了回去。
天晓得这妖孽唱的是哪一出,好好的龙榻软床不睡,半夜莫名其妙地爬上了自己的床不知为哪般,难不成争有那断袖的癖好吧?想到这里伊白陌打了个寒噤。
“好你个蝎子!就算对本尊倾心不已,也用不着忙不迭地钻到本尊床上吧?”伊白陌勃然大怒地瞪着莫绯,恨不能生吃活啖了他。
莫绯只觉身上多了一道冷彻僵骨的视线,只好躲开锋芒不与直视。忍不住暗叹想到:白陌公子那愠火朝天的模样真乃辟邪良品,想必他在神仙堆里头必然混得风生水起,因为谁也惹不起!
莫绯干咳一声,故意转移话题:“公子不是说自己是神仙么,现在的神仙怎的也需要昼食人间烟火,夜行周公之礼了呢?”
“区区妖辈都跑来人间当皇帝了,还有什么是不合常理的?”
莫绯忽然间有种错觉,白陌周身似有千丈寒气围绕,直教生人勿进一寸。以往其他人见了这势态非得退避三舍才好,可莫绯却是个喜欢火上浇油的主,不依不饶地欲刨根问底一番:
“唔,言之有理!不过公子,你的感知力似乎有些差了?孤怎么叫你都不应,方才是被噩梦魇住了么?”
“从来没人敢管本尊的事!还有,你可以走了。”伊白陌语气生硬。
回想起刚才那些破碎的梦,连伊白陌自己都不得其解,更何况他又是什么人,敢来管自己的事?
“嗯。”莫绯含混地答了一声,忽而笑意阑珊道:“不走。”
伊白陌:“……”
当初直接杀了他多好,伊白陌开始有些后悔没有早些行动,不见他还好,一见便越发上火起来。
莫绯不依不饶地揪着方才的问题不放,非得问个所以然来,于是干脆赖在屋内的茶案边坐着,看起来毫无睡意精神十足。
此人不走伊白陌亦不肯放心去睡,生怕这只妖孽又干出什么荒唐事来,便随手拿起一本书打发时间,这完全是送客不留的意思。
谁知对方仗着这里是他的地盘和自己那三尺厚的脸皮,硬是赌了气般喝了一宿的茶,呆到了天明才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