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景意是被饭西叫醒的。
“呜~噢~”
(快起床快起床。)
“呜~噢~”
(我要出去玩,这个懒女人。)
严景意闭着眼摸到手机,眼睛睁开一条缝,七点零五分。心里想着还早,便手机一扔,翻了个身继续趴着睡。
“呜噢~”饭西又叫起来,这次还开始扒拉她的被子。
“好好好,我起来,起来还不行吗?”
严景意晃了晃脑袋,企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记得自己捡回来的明明是只狗,这大清早的学狼叫是怎么回事。
她快速洗漱好,因为饭西还在那儿叫,一副你不带我出去我就在这叫一天的架势。随便套了件运动服,即便是最简单的款式,穿在她身上也秀丽了不少。微卷的短发捋到耳后,露出修长的脖颈,锁骨上方纹了一个不知名的星球图案,给这张看起来永远乖巧的脸添了一分张扬。
刚整理好就响起敲门声,饭西哒哒哒跑过去开门,是吴莲芳。她本是来提醒严景意早上要带饭西出去遛弯儿的,没想到她已经起来了,便又嘱咐了几句,让她早点回来吃早饭。
严家位处江北,这里山多,早晨起来还蒙着薄雾,倒也不觉得太阳晒人了。
饭西出了门就像野马脱了缰,没一会儿严景意就气喘吁吁了,难怪吴妈让她穿双轻便的鞋,跟着它跑起来还真费力。
“歇一会儿,饭西,别跑了。”
严景意双手撑在膝盖上,不停地喘气,手里的牵引上被她往后拽了拽,饭西回过头来一脸的不满,这才刚开始运动呢!
“汪!”饭西表示它想宋爸爸了。
“乖啦,就休息一会儿,好不好?”严景意揉揉它的脑袋,讨好的语气。
“呜~”这是答应了。虽然是不大开心,但也不继续跑了,跟着严景意慢慢走。
节奏轻松下来,饭西时不时扑进路边的草地里,晨露还没蒸发,就全都染在了它的毛上,湿漉漉的还沾着细碎的草叶。身上弄脏了还故意蹭到严景意身上,不知道在显摆着什么。
严景意蹲下来帮它挑去身上的杂物,饭西顿时就不乱动了,在晨光下显得尤为闪亮的眼睛盯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严景意的心被它这样的目光搅得酸涩不堪,她没办法去解读饭西的思想,在这样一双澄澈如湖面微光的眼睛里,包含的是怎样的情绪呢?它是在怪她吗?怪她从小就没陪在它身边?还是它根本就不记得她了,只是在好奇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这些她都不得而知,她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她的饭西,很善良,他们把它教的很好。否则昨天晚上它就不会跟她回来了。
“对不起。”严景意把头靠在饭西头上蹭了蹭,这是她欠它的道歉。
“汪呜~”(没关系的,我没有怪你呀!)
她突然低落的情绪饭西敏锐地察觉到了,它舔舔她的脸,表示安慰,每次宋晏不高兴时它也是这么做的。
“谢谢你饭西。”
严景意亲亲它的小脑袋,在此刻,她觉得她们是心意相通的,尽管这是她们重逢的第一天。
出来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严景意牵着饭西往回走,这下饭西没再使劲地跑了。
“哇,吴妈做了汤粉!”一进门就闻到香味了,加上刚才一番运动,严景意觉得自己能吃两大碗。
“快洗手吃饭。”
吴莲芳端着刚起锅的汤粉放在桌上,她就知道这么久没回家,这丫头一定是想这个味道了。
早些年严景意刚被带回严家的时候,那叫一个瘦哦,吴莲芳就没见过这么瘦的小孩儿,瘦的让人心疼。严慈给她的薪水不低,对她的要求就一个,把小姑娘照顾好咯,于是她就每天变着法儿的做各式各样的吃食。吴莲芳也是江城人,江城人饮食清淡,严家的伙食向来也如此。但严景意不是江城人,严慈也不知道她是哪里人,小姑娘认生,不爱说话,好吃与不好吃并不会发表意见,只是从她猫咪样的饭量能看出她并不喜欢。他就找到孤儿院院长仔仔细细地问严景意的饮食习惯,又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院子里正煮着一年难得吃几次的火锅,小姑娘是被其他孩子欺负了,颈子蹭到了烧着的锅,还留下了伤口,至今都没褪。火锅,严慈灵机一现,可不就是火锅嘛。于是带着严景意和严方樹去江城最大的那家火锅店,果不其然,严景意小小的脸上满是期待,最后吃到小肚子撑起来才恋恋不舍的放下筷子。从那以后,饭桌上每顿必定会有几道口味偏重的菜,吴莲芳还特地去学了川菜,赣菜,湘菜,小姑娘的脸才逐渐圆润起来。
严景意哧溜了一大口米粉,含糊不清地冲吴莲芳说:“好吃!”
见她瞟都没瞟桌上的鸡肉粥一眼,吴莲芳忍不住啰嗦了:“别光吃米粉了,其他的也都吃些。”
回应她的是严景意埋头闷吃,抽空发出的应声。吴莲芳给她倒了杯牛奶,有些无奈,也就随着她了。
严景意今天约了宋柳儿见面,宋柳儿是名摄影博主,两人相识是在斯塔万格的鱼罐头工厂。因为拍同一件展品,严景意和宋柳儿的镜头撞到了一起,宋柳儿是个急脾气的,按理来说是会引发一桩“血案”的,后来她说,当时是被严景意的美貌惊艳到,以致于忘了吵架。严景意是那种很传统的乖乖脸,皮肤白头发软,说话轻声细语的,这种柔软是由内而外散发出来的,宋柳儿太喜欢这种姑娘了。本来两个人都是独行去挪威,在宋柳儿的坚持下,硬是变成了双人游,异国他乡遇到一个意味相投的人,感觉还不错。相处下来严景意发现她就是看起来比较凶,其实细心温柔着呢,只可惜挪威是宋柳儿旅途的最后一站,而严景意的计划不是停在挪威,所以她答应宋柳儿回国一定会去找她。
严景意赶到的时候,宋柳儿已经坐了一会儿。
“柳儿姐!”
宋柳儿站起来拥抱她,“好久不见景意。”
“柳儿姐你长发的样子好美啊。”
严景意在挪威见到宋柳儿的时候她是一头利落的短发,染成雾蓝色,羽绒服里套皮衣,当时她就觉得这个女孩子未免也太酷了点儿。今天的宋柳儿给人的感觉就是优雅知性,和桀骜沾不上边,连头发丝里都透着温婉。
“哈哈哈哈,说实话我还有点不习惯这样打扮呢。”
宋柳儿把头发一撩,倾身上前,勾勾手示意严景意靠近些。
她附在严景意耳边,带着点少有的俏皮,说悄悄话一般,“我要结婚啦!”
说完又快速坐回去,看着严景意笑,言语动作都掩饰不住她的欢愉。
“真的吗?什么时候?”
严景意很是惊喜,她和宋柳儿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俩人却格外投缘,像多年的老友。在她眼里宋柳儿是个很随性的人,永远臣服于本心,做自己想做的事,看起来这世上还没有什么会阻碍了她追寻自我的脚步。原来这样的女子,也会换了风格蓄起长发,也会在提起爱人时满脸娇嗔。
“诺~”
大红的喜帖顺着光滑的大理石桌面被推过来,玻璃窗折射进来的阳光刚好照到上面,本不是活物的喜帖却有些生动起来。严景意解开喜帖顶部的千千结,镂空的喜字外壳和内里的请柬分开。入眼的不是生硬的印刷字体,娟秀又不失力道的拈花小楷让看的人也端坐起来,尤其是新人名字处的落笔,笔墨里仿佛能看到他们将在上帝面前宣誓爱你是我的本能。
宋柳儿的字严景意是见过的,有见字如见人的说法,但宋柳儿和这个沾不上边,有的人表面上是肤白貌美大长腿,背地里却写着和小学生画画一样的字,所以这喜帖出自谁手,结合宋柳儿收不住的笑意,已经很明了了。
看她这幅样子,严景意忍不住打趣:“当伴娘有红包吗?”
“你个小财迷,到时候给你包个最大的!”宋柳儿说这话时有种红包里有几百万的气势。
“哈哈哈哈好啊!”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