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城内下着绵绵的小雨,冯念走过的那条小巷转弯处,突然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对面,她将伞微微倾斜盖住自己的脸,假装低着头,眼睛却撇着那一角,内心有点些许期待,又有点抗拒,不确定是不是那个人,突然很想看一看是不是他。她沿着巷子边走,想要去对岸悄悄的一探究竟,可那个身影一转眼,就走过了。
“好久了没见到了”她喃喃的叹息,好像正在努力去回忆那个人的样子。“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我,这么久了应该不会忘了吧”叹了口气,自嘲的笑了笑,耳机里面传来:我们曾相爱,想到就心酸
5年前
叮铃铃铃,下课声响起,冯念跟往常一样,一个个劲儿的往下跑。
“她又去了?”“那可不是嘛,谁家人家男朋友有如此大的魅力呢,哈哈,要你羡慕,你也去耍一个噻”“我才不要咧,要是被茂日抓到,啧啧啧,那就完了”她的两个同桌在她下楼笑嘻嘻的谈论到。
高二9班的门口,跟往常一样,许多女生凑成一团闲聊,男生靠在栏杆上,一起讨论昨晚开黑又是谁坑了队友。窄窄的楼道里,各色的声音嗡嗡的闹着。
冯念在跑到2楼的时候,理了理自己的刘海,平稳了呼吸,小步奔向一个熟悉的地方,她看向九班,一个瘦瘦高高的寸头男生,穿着一件格子衬衫,里面套了一件黑色的T恤,一双帆布鞋被洗的很干净。就是这双鞋,是冯意喜欢他的那种感觉。那个男生看起来冷冷的,但在看到红扑扑的小脸的时候,他冲着她笑了。一年了,她还是在晚上第二节课节下课后都急匆匆从6楼跑下来给他送每日卡片。
“肖伦,你小女朋友又来找你了哦”他旁边的男生用手肘向他示意,周围的男生也发出噫的嬉笑。肖伦轻轻埋下了头,没回答用手捂住嘴又笑了。
“嘿!”她每次都是用这个语气词来开始这短短7分钟的对话。冯意说完后,吐了吐舌,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又好像害羞了,眼神向下移开后便禁不止的笑,可那笑也是压得低低的。男生还是温柔的看着她,他只觉得小小一只的她格外可爱,于是伸手拉过她宽大的校服袖边,她靠的更靠近他了。然后用另一只手扭住她的下颚,迫使她的脸又望向了他,肖伦的手指用了点力,冯念的肉就这样被他捏住。“欸,我说不了话了,快给我松开!快点!我生气了哦”听到她有点生气着急的模样,他更觉得可爱,于是放肆变成两只手捏向她的脸。冯念的鼻子都挤在一块了,“哈哈哈,这样你才可爱嘛”,“哼,都在看啊,真的放手啊”冯念越说越小声,与她张牙舞爪的性格格格不入。“好啦好啦,不整你咯”冯念举起一只手就要向他打过去,肖伦乘势一只手更迅速的摸了摸她的脑袋,温柔的说“乖啦,我的卡片呐”冯念从校服兜里掏出一张牛皮色的小卡片,迅速的放在他手中说,“给,我回去了,下节课茂日要来查岗”“好,慢一点跑,别…….摔倒了”话还没讲完,冯念的身影已经在楼梯口消失不见了,肖伦突然像想到什么了又笑了,然后拿起卡片,只见上面写着,我希望时间再慢一点,尤其是我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纸片下,依旧留着她的小名和今天的日期。这种每一天一张小卡片的仪式感已经持续了很久了,从他俩在一起就开始了,他们故事的开始也是由书信和文字开始的。
“冯念,你小男朋友今天给你说什么了呀?”一旁的小雪一脸八卦,“没啥,你想知道就猜呗”冯念从对着厚厚的书本找一她的手账本,“还能是什么,哈哈,不过就是……”冉冉突然凑着小雪,叽叽咕咕的笑着说,“别闹,我才没你们想的那么恶心咧”冯念撇撇嘴,然后拿出一支笔又开始写着什么。
叮铃铃铃,“记得明天交语文作业,课代表第一节下课就抱来我办公室,下课吧”老师在讲台上再三强调,可冯念不等他说完快速收过书包,拿起校服,准备老师前脚出门她就冲出去“终于熬过了四节课,我先溜了啊,作业什么的,明天借来炒一下噢,谢啦”小雪一边惊叹她的速度,一边拍下黑板上的作业“啧啧啧,恋爱中的女生啊”冉冉撇着嘴,“好饿,要不要去买点夜宵,我想吃锅巴土豆”“好,虽然狗粮管饱,但我还是馋”“走咧”
肖伦换了个位置站着,旁边太多人下楼,他被挤在了一边,冷冷的他靠在墙角,注视着楼梯的人影,生怕自己没看到她,让她找不到了,因为之前有一次放学,冯念小小的个子在人群中不太显眼,她又有点近视看不清人,于是两个人就在一层楼不同的角落等着,过了好久,人都走空了,两个人才发现对方的存在。终于,冯念小小的身影慢慢浮现出来了,肖伦冷冷的脸也有了点温度,他走过去,提着她的书包说,“走吧,今天倒是溜得挺快。”“老师下课早嘛,可别说了,作业真的太多了,准备明天早起来去抄他们的”冯念好像觉得说的有点不对,转过身去瞅他“我开玩笑的啦,是借鉴借鉴”她无奈的吐了吐舌,“念念,你多久才能长大啊,你已经高二了,马上就,”话话没说完,冯念一下子打岔说“知道啦知道啦,又不是我不想写,主要是真的数学太难了都不会,英语像天书,我又都不会”肖伦听到冯念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有点委屈巴巴的样子,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好啦,会的就认真学哦,可别偷懒,不会的我可以教……”“这个好好吃的样子,我想要吃”在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出了学校,在那条回教师公寓必经之路,有着好吃一条街,多少高中生的体重是因为它而上涨。“一天就知道吃吃吃,多吃点吃胖了你就跑不掉了,猪猪会被宰掉卖钱的哦”肖伦提着她的校服后领,不让她跑过去,“可是我真的好想吃啊,算了,会长胖不吃了”冯念好像有点赌气又有点不甘心的样子“可是,闻起来真香啊”“……”回公寓的小路上,昏黄的灯光拉得两个人的背影很长,一个女生开心的吃着煎饺,另一个男生只是宠溺的看着她笑。
汽车驶过的街道,水花被溅起的声音打断了冯念的思索,现实与回忆的交叉让平常的生活中多了许多情愫,早已波澜不惊的心也泛起了层层涟漪。
终于,回到了家中,冯念脱下鞋子后,就直奔卧室。一天的忙碌并未让她疲惫,只是那个人的身影让她有点无所适从。“怎么每次自己都这样啊,不过就是遇见了嘛,况且他又没有看到。”她喃喃低语着,拿过平日穿的睡衣换下,关了灯,准备休息。“可是,我还是好像他能够看到啊”说完后,她就抱着玩偶不说话了,那个夜晚很漫长,她梦到了很多那个时候的他们,本来以为很多忘了的事情,在梦里又突然被记起,断断续续的画面好像又告诉她自己其实她以为自己忘了,其实并没有。
第二天,她懒懒的拿过一件针织衫,睡眼朦胧的就胡乱套上了,阳光从玻璃窗的浅白色窗帘透进来,微微斜斜的找到了她的头发上。“真好,不用上班的周末,晒晒太阳也觉得幸福”初秋的太阳已经没有那么热烈,反正有点温柔。
“难得这么好的太阳,我决定了,出去吃早饭。”她画好妆后,对着镜子讲到。“一个人也要有仪式感嘛,不能辜负这好天气。”“毕竟,我这么漂亮,万一遇到个帅哥呢”“哈哈哈哈哈哈,看帅哥去”纵使已经刚满25岁的年纪,她还是一如既往的自恋和花痴。
曾经他们的故事也就开始于她喜欢看见一个不认识的男生的一双鞋子。她从小就对穿帆布鞋很好看的男生没有抵抗力,那年运动会上,她看见人群中的那双鞋子的男生瘦瘦高高的,她就知道她完了。可能上天有一种魔力吧,那天之后,就经常遇到这个男生,她总是默默的在他背后看着他的背影。有一次,晚自习下课后,冯念在3楼的楼梯上看到了他,于是她急冲冲的奔向他,偷偷的跟在他身后。冯念的心脏好像都要跳出来一样,有点欢喜,但无限悲凉。“总不会,就一直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吧”“若是知道名字也好啊”“真希望他也注意到我”一开始跟随他的时候,冯念还是蹦蹦跳跳的,但低头呜呜的讲完后,就安静的看着他的背影,不走了。突然,那个身影好像回过头看了一下,然后走的速度放慢了。冯念掏出手机,在备忘录打上了几个字,叹了口气,就继续往回去的路。那个背影好像故意在等她似的,男生的步子应该会比女生快很多,但过了一会冯念就快走到他身旁了。低头沉思的她突然注意到她马上就走过他的背影了,于是又停下来。橘色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格外长,她破天荒的想要去踩他的影子,于是,他走在他的前面,她踩着他的影子。终于走到了教师公寓的那一排房子,“哦,他也住这边啊,真好”冯念在内心窃喜到,然后看到他停在了第二栋的楼下。冯念加紧步伐走过他,“那是我跟他接触到最近的距离了”“原来他住二栋,我住三栋呢,只隔着一栋楼”,上楼前,冯念又悄悄撇向旁边,看到那个男生蹲下来在栓他的鞋带,手指慢慢绕过鞋带拉出了一个好看的蝴蝶结。他好像发觉有人在注意到他,于是抬头望过去,那个目光冷冷的射过来。本来内心暗喜的冯念,被这瞬间的目光盯过来后,匆匆上楼了。那个男生系好鞋带后,并未上楼,而是继续向前走,停在了三栋楼下,看着楼梯间的光又暗下去了,于是转身继续走,到了4栋才开始往上走,但那个时候的冯念,却不知道这些。
走出小区的她却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前行。“吃点什么好呢?豆浆油条唔,还是包子馒头,油饼好像也还不错。”穿过一条人行横道左拐右拐走进了一家面包店。“可是我还是好喜欢吃面包啊,尤其是这家的,吃了10多年了还是好喜欢。”那条路上很远都闻得到面包诱人的香味,冯念有点奇怪,作为一个四川人不爱吃火锅偏爱番茄汤锅,不爱麻辣却特别喜欢甜食,人家是几天不吃点辣会难受,她是几天不来点面包就不痛快。
“又来啦,这次又推出了新品,要尝尝吗?”
“是啊,周末没事嘛,那给我那个打包吧,这个就在这里吃吧。”
“还是往常一样,要杯美式吗?”
“嗯嗯,今天加双份奶,不要糖。”
冯念依旧选了靠窗的一个很靠角落的一个位置。拿出了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她一边享受着早上的美味,一边修图滤镜,然后发了个朋友圈。
此刻,朋友圈里那条美好的早餐开启元气满满的一天的动态,恰好被肖伦看见。“还是跟以前一样啊,我也好久没有吃过那家的了,不知道现在味道怎么样。”他苦笑着,手机里的特别关心还是只有她一个人,从来不看动态的他,却时时刻刻关注着一个人。
“终于有时间回来了,不知道这边变了多少。”肖伦回到这边后,把以前和母亲两个人住的房子打扫了出来,可是家里面很久没住人,空荡荡的,需要添置好些东西,终于用了两天的时间,这边的一切基本归置得差不多了。昨天,肖伦去了曾经的那个高中,慢慢悠悠的闲逛了好一会,把以前他们经常走的路都一个人走了一遍。恍惚间在一个街角对面,站着一个人,雨伞挡完了她的脸,可是那个身影却还是很像她的,他不确定,害怕是自己很久没回来,想太多了,于是叹息后就走开了。他觉得那个人很像,却一点也不像,以前的那个她是活泼的,好动的,但站在对角的那个人,却有了沉静的气息,穿着打扮好像也不一样了,可是他那里晓得,几个月的时光就可以改变一个人,何况几年过去了。
“反正今天也没什么事,也想尝尝老味道,听听老音乐了。”说完,就收拾好准备出门。
正喝着咖啡的冯念刷着朋友圈,各种秀老公家庭孩子的动态,占据了一大半,大家已经从发美食旅行照片,变成了分享家庭温馨的事。冯念的身边的朋友大多数已经从恋爱步入婚姻,更有很多同学也已经分享带娃的经验了,而冯念却还是迟迟一个人。其中也不是没遇到好的,偶尔也会有心动的瞬间,但最后就没下文了,始终差一点什么,或者是感觉不到位,或者是眼缘差了点,说不上那些人那里不好,但就是走不到一起。冯念有一点精神洁癖,她觉得,跟不喜欢的人走在一起,连身子都想躲得远远的,更别说,有什么话语交流了。
冯念心里看到这些有点烦躁,拿起了面包,带起耳机,那首熟悉的曲调放出,歌词在头脑中想起。她也没跟店员打招呼就走出去了,沉浸在音乐里。有时候,生活中总有些像牢笼一样的东西,禁锢着你,它可能是隐形的,你看不见它,但总有些时候会让你无法呼吸。
这时候,在门口的肖伦,看着那个熟悉脸在哪里玩着手机,一时间,百感交集,有点喜悦,却不敢打扰。只能默默的在面包店门口看着,见她突然走出来,像是要离开的样子,于是马上躲到另外一家店。玩具店内,一对母女刚刚从隔壁面包店里出来,看到这样一个男人在面包店门口站了许久,又突然转身闯进了玩具店,那个小孩不禁疑惑“妈妈,为什么这个叔叔站在这里呀?”“可能,那个叔叔不想吃面包了吧。”“可我觉得面包挺好吃的呀。”小孩一脸天真,“可能他在思考面包或许没有一个人重要吧!”小孩还是不解,又问“可是叔叔也会要买玩偶吗?”“也许吧,他可能需要一个玩偶来陪叔叔玩”“可是……”
肖伦看到她走了之后,苦笑到“早该想到的,也许这就是我所想的吧。”于是走进那家面包店,对店员说,“刚刚那个女士买的什么,给我来一份一样的,给我打包,我马上带走有点急。”店员,有点诧异,但很快恢复平静,迅速弄好后,就递给他。他匆匆跑出去,见冯念的身影在这条街头,他迅速跑去,快到她身后两米的时候,迅速停下,阳光洒下的光影,冯念的影子也投在地上,破天荒的,肖伦想起,后来她告诉他踩影子的事情,也想要试一试,于是踏出脚去顺着她的方向踩过去。一次两次,两个人就这样走了蛮久,肖伦在她身后,很怕她突然转身看见他,有点期待但也有点担心,但一直走到那家音乐水吧楼下,她都没有转身,只是中途,她的鞋带掉了,低下身子去系了鞋带。她突然的停下让他有点猝不及防,差一点就撞上前去,还好还好,他在心里嘀咕。感觉他好像明白了哪一种跟在她背后的感觉,小心翼翼却又如此期待她能回头。
见她走上去之后,他喃喃到“原来是这里,她也没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