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凡一看,来的人是翊府学堂中,经常与自己不易相与的玄云辞。玄云辞一直对翊宣有意,这些天在学堂中,经常看翊宣与凌耀出去,还以为当日凌耀和玄虎一战后,翊宣因为凌耀修为高出众人一筹,所以对他刮目相看,少女寄情。想到这节,虽然心中不忿,但也无可奈何。因为凌耀近年来的确功力大进,翊府中的门生少有凌耀的对手,而看那天凌耀居然可以和玄虎一战高低,确实修为已经高出自己一大截。
然后今日翊宣又是独自出门,玄云辞想凌耀已经随翊盛去了圣玄府了,难道翊宣会的不是凌耀而是另有其人。想道此节便按耐不住跟踪尾随来瞧个究竟。这一过来,发现翊宣居然与藏书阁中的小童一道吃饭,又见他们眉目互看间谈笑自然,这便让玄云辞怒火中烧,没想到翊宣看上的居然是个此等蝼蚁,定是这小童使了什么花言巧语骗了翊宣。
玄云辞没得多想,便想提剑了解了这人。
翊宣见玄云辞来者不善,起身挡在姜凡身前,面若寒霜,“玄云辞,你这是要做什么?”
“哼哼,做什么?我这便要宰了这个小杂碎。”
姜凡一听对方口出恶言,出口反击道,“什么小杂碎,我可哪里开罪你了,你嘴上可放干净些。”
玄云辞见这凡夫蝼蚁居然尚敢顶嘴,怒极反笑道,“哈哈,我今天真是开了眼了。你这贱种,居然敢在我澜族面前嘴硬,我今天不把你剁成肉泥?”
翊宣听玄云辞说话好不留情面,心下更怒,“玄云辞,你,你敢。姜凡是我朋友,还救过我性命,你若敢伤他我便......”
翊宣气极下一时语塞,玄云辞也不管她,只是发疯了似的盯着姜凡道,“你这贱种,居然迷惑了翊宣,今天谁来也拦不住我取你的狗命。”玄云辞随即又看了身边立着数十个墓碑,冷笑道,“很好啊,你连自己的坟都挖好了,我今天就让你跟这些贱民一起埋在这,你们这些贱民也好有个照应啊。”
姜凡闻言盛怒,玄云辞不但口出恶言,还侮辱自己刚过世的长辈。想起这玄云辞不也是玄氏子弟么,跟天晶山庄的玄氏正统一样,同样看不起他们凡人,认为他们只配做澜族的蝼蚁。姜凡想到玄枫等人错杀自己的乡民,心中厌烦更甚,咧嘴冷笑到,“你可想好了,今日你若败在我一个凡人手上,可想今后你这了不起的玄氏弟子,将会沦为澜族的笑柄?”
玄云辞哈哈一笑,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般,“你能伤到我一根手指便算我输,我若不能将你剁成肉泥,便算你赢,怎样?”
翊宣叫到,“姜凡,你疯啦,你真要和他打吗?”翊宣寻思着玄云辞的修为比自己还高上不少,若玄云辞真有杀心,那么恐怕自己搭上性命也护不住姜凡。
姜凡盯着玄云辞,丝毫不顾翊宣阻止,一字一句道,“好,今日就在这里,我便领教你的高招了。”
玄云辞极度厌烦姜凡这种不知天高地厚,又一脸无惧的表情,“我看你能有种到什么时候,我不会一刀取你狗命,我先斩下你的手足,听着你向我求饶,再慢慢一刀刀了结你。”玄云辞此时想的便是如何折磨姜凡,此刻对姜凡的恨意,让他油然而生一种接下来折磨对手的快感。又见一旁翊宣已经准备出手帮他了,玄云辞更是恼羞成怒,心里想着今日,不管翊宣如何护着,总归要先解了心头之恨。
姜凡此时慢慢移步,口中不紧不慢的说道,“那么,这边请吧。”
等姜凡一声“请吧。”说完,玄云辞忽觉眼中场景一阵眩晕恍惚,整个以姜凡为中心的数丈方圆内,景物都变得不真实起来。而此刻眼前刚刚站定的姜凡,忽然觉得远在数里之外,又仿似触手可及。
这是什么幻术?玄云辞原本以为姜凡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斯,只要自己拔剑出手便只能素手待毙,却没想到交手之下会由此变故。此刻玄云辞眼前的姜凡身形飘无,形影捉摸不定,几下剑招过后,一一落空,心中又是惊恐又是震怒,没想到这小子有这么一手在。
玄云辞毕竟也是名门出生,在翊府也修习了多年,马上明白了这是一门阵法,那姜凡定是用了场中的墓碑作为阵基,索性这阵到目前为止只能有迷惑的效果,丝毫没有攻击力,不知姜凡为什么会未卜先知般下布下此阵,而且更为奇怪的是,澜族有关阵法的著述中,讲到结阵的阵基可以人为阵基,条件是这阵基是需要通晓澜族功法之人。又或者以物为阵基,比如这石碑,但以物为阵基的话,此物也需要布阵者将灵力修为驱入阵基中,才有结阵的功效,而这阵法的威力大小,也和注入的灵力有关,姜凡没有灵力,不知是谁将灵力注入墓碑之中。
原来姜凡在埋葬村民立碑的时候,也怕皇阎阁的人会回来寻仇,故将墓碑结成了一个简单的幻阵。
但结出此阵,却并不是姜凡托人在碑中驱入了灵力修为,而是自己早前在钻研中发现,如果用一些特殊的黄岩怪石,配上一些特定属性的药材,可以将一些灵石仿制成有灵力效果一般,能结出一些简单的阵法,姜凡把这些称作“灵石”,虽然威力并不显得有多高。
姜凡刚在入殓村民之时,将这些灵石填于墓碑之下,除了结阵,原也有以物为伴,缅怀死者的意思,也未想到此时恰好能用上。其实这阵法威力十分平淡,若来的是柳正岳的话,在这等高手眼中便如同小孩的杂耍一般。
可眼下被困阵中的玄云辞却是苦不堪言,“没想到你这小子居然还有这手,我到是低估了你。”玄云辞想着这毕竟只是幻阵,姜凡不至于真有能力扭曲时空,想道此节,也不顾三七二十一,长剑向四面八方挥舞,剑气华为利锋而出,想着就算是盲人摸象,也总能伤到姜凡,或者是先毁掉这些阵基。
但没想到姜凡处在阵眼之中,将玄云辞每招的剑气经过计算,通过控制对方的视线,混淆了玄云辞的方位,对手每招的剑气,都往空中同个方向飞舞,丝毫没有给这幻阵带来任何破坏。二人斗了良久,玄云辞终归修为有限,渐渐感觉灵力不支,大口喘起气来。
“玄云辞,你可服气吗?”
“呸,你这跳梁的小丑,借着在我族中偷学了一些旁支末道,便以为有些能耐了吗?你不就是个偷鸡摸狗之辈吗?”
“呵呵,你这个不学无术的家伙,到现在还在嘴硬呢。”
玄云辞肉眼望去,姜凡的身影在四处周围闪烁,玄云辞心中憋着一肚子火,也不顾方位,一剑劈去,哪知运气出剑瞬时,周前的景象来了个天旋地转,玄云辞感觉自己脚下的大地和头上的天空来了个换位颠倒,恰逢他运气出剑的片刻,一个调息不稳,跌倒在地,仓皇摔倒之际,手中宝剑落空掉到了地上,伸手再捡,宝剑已经不见了踪影。
只听扑哧一声娇笑,旁边的翊宣也是看的目瞪口呆,没想到玄云辞这个平时趾高气昂的名门之后,今日被姜凡这个凡人捉弄的如此之惨。他一个澜族的正派少爷,今天败给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童姜凡,传出去后,不知会怎样成为澜族的笑话。而玄云辞亦是想道此节,心中压抑的怒火像是要爆炸开来一般,眼下他想的都是怎样把姜凡这小子碎尸万段。
失了宝剑玄云辞像疯了一般,横冲直撞,但没冲出几步,自己脚踝处,肩膀上都被剑锋划伤,原来姜凡只是在阵中提着从玄云辞手中夺来的长剑,对方就自己将胳膊腿送上来蹭。
玄云辞本还以为着幻阵只能困住自己,却不能伤到自己分毫,没想到此刻自己已挂了彩。耳中听到姜凡说道,“还不认输吗?你再不肯认输的话,我在你后面可是要一刀向你脖子上招呼了。”
玄云辞惊恐间,一个回手向背后拍去一掌,没想到这一掌递送过去之后,手中经脉又直接送上剑锋口,这下鲜血涌出,玄云辞已是多处负伤了,他也是硬气,一直撑着不肯认一个输字,不过玄云辞这会儿可学乖了,不敢随便横冲出手,习艺至今,可从未有今天这般窝囊。渐渐的,玄云辞失血过多,一头晕了过去。
姜凡见玄云辞确实晕厥,也不想真的要了他的性命,便散去了阵法,对翊宣说到,“你把他带回府中吧,这人向来心高气傲,今天一顿教训,真比要了他的命还难受。”
“你不怕他好了之后又来寻你生事吗?我见他今天这架势,似是真对你起了杀心。”
姜凡见翊宣关心自己,从头到尾,翊宣一直护着自己这个外人,却没帮同族的玄云辞,心中感动,软声道,“有你这么关心我,我便是被他砍死了,也是觉得死得其所。”
“呸呸呸,好端端的说什么胡话呢。”翊宣见到一直正儿八经的姜凡居然语出轻佻,和自己调笑起来,满脸绯红下,又有些得意的喜悦。
翊宣看着眼前的姜凡,回想起自认识这人起二人的点滴。起初在松亭社遇到他为救他父亲疾病,和自己下棋来赢那续还丹,那时便知道这少年智慧卓绝,却聪明得让人有些讨厌。
又想到当晚姜凡为了在柳正岳手上救下自己,不顾自己的安微,居然敢挑衅修为高强的柳正岳。
当时因为众人都在险境徘徊,没有多想。直到之后自己偷偷摸回家清洗衣服时,看到自己外衣上有着姜凡为救自己,受伤留下的血迹,心中终归被他感动。
“姜凡。”翊宣低声叫了一句,却不知要说些什么。
“嗯?”
翊宣沉默了片刻后,说道,“你可是当真这么想?喜欢我关心你?”平日里刁蛮任性的翊大小姐,说这话时的声音,声音已经微不可闻。
姜凡看到此刻软惜娇羞的翊宣眉目犹如山间的初阳般明丽动人,不由得痴了。但随即又想到眼前这位姑娘可是澜族翊氏高高在上得大小姐,自己不过一介凡夫,与她何其遥远,心动期盼得神色颓然暗了下来,“你和凌耀,还有长孙先生,你们三人是澜族中唯一待我好的人,我视你们和我的亲人一般。我.......”绕是姜凡平日里口齿伶俐,但是毕竟之前从未有涉及过男女事情,不知道如何分说,也不知在二人刚刚萌生的感情中如何自处。
翊宣听到这里急着打断到,“不行不行,我在你心中,应该得和凌耀、长孙先生,是不一样的。”
“什么?如何不一样了?”姜凡嘴快,但话一出口,就有些后悔。
翊宣见姜凡明知顾问,这小子平日里聪明得紧,今天自己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他还要装傻,当下有些气急,“你这人,怎么这般磨磨唧唧的,我不与你说了,像你这样墨迹,地上的玄云辞都快断气了。”说着又是忍不住扑哧一笑,拽起了玄云辞扔上马。
离去前,翊宣还盯了下自己的衣衫,想要说些什么,欲言又止,最终又把话吞了回去,径直下了山。
望着翊宣下山的背影,奇怪刚才她为什么突然神态扭捏的看着自己的肩膀,斜眼瞄过,原来这处衣衫肩膀处有一大块已经干了的血迹,那天自己和凌耀在柳正岳手上救下翊宣时,二人被掌力所伤抱在一团,这血迹便是当时翊宣吐在自己肩上的,所以她刚才看到后有些欲言又止却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姑娘家看到自己殷红的血迹留在别人的衣衫处,确实会有些报羞。她是提醒自己该把这清洗掉吗,姜凡心中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