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见光的拳头并没有刻意打到黑帽人身上,这是他发起攻击的一个标志。
那些带着马的护卫纷纷拿起武器指向他。
“放下。”何晨命令。
护卫们有些疑惑,去的毕竟是他们的二少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就听晨儿的,光儿他不会有事。”女人发令。
这次护卫们全都放下了武器。
黑帽人也挥出拳头,何见光很轻易就躲了过去,随即而来的是他的扫堂腿。
何见光被扫堂腿绊到,但他并没有摔倒,借助着向后倒的动作,他的右手撑在地上,一个后空翻稳住了身体。
“不错,还是一样灵活。”黑帽人赞叹。
“夸我可没用。”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我说这里有这么多观众,要不换个地?”黑帽人笑到。
“就随你的意,戴帽子干什么,又不是不知道你是谁。”
“走吧。”说完黑帽人转身向树林里走去。
“哥一起来吗?”何见光看向何晨。
“哥不如你们两个,你自己去吧。”何晨苦笑着摇了摇头。
何见光笑了笑就跟着黑帽人进了树林。
黑帽人脱下了他的帽子。
黑帽人有着一头亮人的紫发,倒长不长的头发遮住了半边耳夹,整个额头都被刘海盖住,歪斜的紫发挡住半只右眼。和何见光的一头黑色长剑道尾比起来更阴柔。
“比起你的名字,头发更容易让人记住,你说是吧,冯月哥。”
“你那头长发也挺惹眼,还是不愿意换个发绳吗?火红的发绳虽然好看,但不觉得女孩子气吗?”冯月反唇相讥。
“说起女孩子气,我觉得比起冯月哥你的紫发差远了。”何见光耸耸肩。
“行了,贫嘴贫不过你。你们没事了就先回去吧,当然要呆在这里我也没什么意见,只不过这是我们的家事。”冯月转过头朝着一旁的草丛里说话。
“怎么,这里还有别人?”何见光有些不解,冯月面向的地方如果真有人那一定是趴在草丛里的。
白木和士兵起身,他的手里拿着刚刚冯月扔给他的酒。
“原来是你啊,我们以前见过。”何见光朝白木打招呼。
白木并不认识这两人,但冯月这一头少见的紫发他有一些印象。作为戍边的将士,每天会看到很多人,来来往往的面孔或美或丑,邋遢还是整齐他都没什么感觉了,只要那人只是正常进出就是了。如果不是经常进出的人那他很难记住一个人,来往的人那么多,每个都记住那还不得累死人?
普通人的话白木基本上就是看一眼就忘,但少数特殊的人他会有一些印象,就像冯月这头紫发的人。
武气大陆有发色的人也不罕见,但多以黄色,蓝色和白色为主,黑发仍然是主要的发色。像冯月这样的紫发是少数。
虽然有些印象,但白木也想不起他们是谁,只是知道有过进出记录,而且不是珞河城本地人。
“看样子白大哥是不记得我们了。”何见光有些遗憾的摇摇头。
“我们是珞河城内林家族长的外甥,这次的前来参加族内的一个大活动,想必白大哥是见到我们这么大阵势才过来看的吧,麻烦到白大哥了。”相比起何见光,冯月显得有礼些。
“最近是听说城内林家有什么大活动,据说这对林家还挺重要的,长时间没进城了,不是很了解城内的情况。”冯月偶尔进城就是去买些东西,所以城里发生了什么他还真不知道。
“长官,那是林家的族长资格大选,十年才有一届,就是林家的年轻人们聚集在一起争夺继承人名额的战斗。”一有时间就往城里跑的士兵对这些事情很了解。
“没错,到时候还请白大哥来观摩观摩。”冯月说。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之前还以为是什么歹人,不过既然确认了那就没事了,我们就先回去了,看样子你们是有什么事情要做。”白木知道两人的身份后打算离去,即使是他也知道林家在珞河城里是一个雄厚的家族,他不想和这些人扯上什么。
“白大哥,酒可中喝?”冯月问的是先前给他的酒。
酒瓶子还没开过,而且他就把瓶子拿在手上,这个距离冯月不可能看不到酒没有开过,白木一下子不知道如何回答。
“刚刚哪敢喝,冯兄的一番好意白某也不愿独自享用,想着带给守关的弟兄们一起喝。”白木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性格和实力,如果对他带有敌意那就不妙,先不说自己是否有实力逃脱,自己身边还带着个比自己弱的士兵。另外如果招惹到他们就是招惹到林家,而且他们是林家族长的外甥,也就是说如果他惹到他们就是惹到至少两家人,既然是强盛的林家,那嫁出去的女人又怎么会是在弱势家族?
“我这还有呢。”说完冯月又扔出去几个酒瓶子。“白大哥不必客气,拿去给弟兄们分吧。”
“这……”白木有些不知所措。
“好啦好啦,别推辞了,我和他还有些事情。”何见光有些不耐烦了。
“那多谢两位美意,白某这就先去了。”白木急忙带着士兵驾马而去。
“这下我们可以开始了吧?”何见光笑。
“老规矩。”冯月无奈的笑了笑。
“小心了。”何见光已经移步到冯月面前。
何见光的侧手挥砍向冯月的咽喉,冯月不紧不慢的后退。冯月连续挥砍了几次,都是和冯月的咽喉擦过。
“我说我们的阶级都是一样的,非得要这么躲躲闪闪的吗?”对于冯月只防不攻的架势何见光有些不爽。
“如果之后我们被分配到同一场,那多点隐藏难道不好吗?”冯月笑着说。
“难道你还真有那个心思?据说他们那武灵都有三个,你觉得我们有戏?”两人的动作逐渐慢下来,似乎打架只不过是两人谈话的随手动作。
“武灵的话我们也不是没有,玉香她可是很努力的。”冯月跳上了树枝。
“但冯玉香比起他们应该还差些吧,而且我觉得舅舅他们应该也不希望是我们赢吧?”何见光没有追上去,他也能轻易跳上去,不过他选择站在地上。
“你说得对,也不完全对。我们嘛无所谓,反正我们都是跟着父亲,我姓冯你姓何,我们的未来是跟着我们的姓氏做事的。但这对玉香来说不一样,女孩子总是要嫁人的,但作为哥哥想着和自己在一起那么多年的妹妹,最后突然被别人娶走,还要在床上做那些事情,我很冒火啊你知道吗!”冯月的表情有些狰狞,先前他对白木和何见光都是比较和善的微笑。
“所以你希望玉香能赢,这样她就可以统领林家,然后不用担心这些事情?”何见光走到冯月站的树下,他背靠着树干。
“照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年她就会嫁人,作为哥哥我能看出她有一颗心,一颗想要自由飞翔的心,你不知道,现在的家是一座牢笼,只不过现在的牢笼对他来说还很大,大到她还看不见铁栏杆。现在栏杆之间的缝隙还可以让她脱身,但栏杆离她又太远,以至于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深陷牢笼之中,等到牢笼逐渐的缩小,缩小到她开始意识到,那时她想逃离时栏杆就已经成了铁网,那时就逃不掉了。”冯月也坐在了树枝上,他的眼里尽是星辰。
“女孩子终归是要嫁人的嘛,玉香也不例外,即便她赢了,以后还不是会嫁给一个男人,到时对她来说交出的不仅是她自己,还有赢来的林家,我想舅舅会因为这些原因不希望我们这些外甥赢吧。”
何见光其实有些失望,照道理他们本应该是该来打一架的,可没想到冯月和他聊起了这些事情。冯月和自己同岁,但在大人看来冯月是一个已经思想成熟的大人,而自己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孩子。但他觉得这也没什么不对,相反,他觉得冯月的活法很累,需要思考的事情那么多,把自己搞得累累的,像自己这样不是挺好的吗?烦恼的事情由他们那种大人去解决,自己就活在自己的小天地里无忧无虑,这难道不愉快吗?
人的烦恼总是和成长相随。
“搞清楚重点,我的目的并不是让她赢,这次的事情只是一个机会。她如果赢了那她就有机会选择自己的未来。我想你应该知道吧,我们的母亲都是结婚当天才知道父亲的长相,你觉得在那之前她们的心情是怎么样?”冯月问。
“这我倒是没想过,这种事情应该只有你会去想吧,而且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何见光很单纯,在他的认知中这都是常事。
“一点都不正常!”冯月有些生气,他扔下一小截树枝到何见光的头上。
“你不知道,我所见过的婚姻,很多普通人的婚姻才是最美好的,她们能嫁给自己想嫁的人,他们也能娶自己想娶的人,他们不用思考这场婚姻能带来什么好处,唯一需要思考的是是否为自己所爱。你想一想,几年后你莫名其妙的就结婚了,前一天你只知道你要娶的是什么家的什么小姐。结婚当天你才具体知道她是谁,你觉得这样的婚姻算什么?”
“这……”何见光有些茫然,冯月说的这样他都没有想过,他觉得这些离他太遥远了,他才十九岁,结婚离他还有些遥远,可冯月已经二十一了,他的话可能比较接近了。
“我们这种繁华家族的婚姻是政治的产物,你娶了一个用来促进两家关系的女人,你自己并不爱她,你怎么办?我最不能忍受的是玉香她会被一个陌生的男人给……她不喜欢的男人。”冯月咬牙切齿。
“如果她不愿意的话可以拒绝吧。”何见光说。
“大人们都说你是长不大的孩子,现在看来也的确没说错。”冯月叹了口气,“你要知道她的婚姻背负的是两个家族,她拒绝有用吗?他们在意的不是她的感受,而是这场婚姻背后的利益。”
“也许是吧。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这次玉香输了怎么办?如果她赢不了的话以后要嫁人时怎么办。”何见光不是很能懂冯月说的政治婚姻,他只好先说眼前的问题。
“如果真到了那时候,她不愿意的话我一定会阻止这件事情发生,无论什么手段。”何见光看不见冯月紧紧捏着他的拳头。
“你对她还真好。”何见光说。
“没有哥哥会对妹妹不好,包括何晨对你也是一样。”冯月的语调轻了许多。
“我可不是他妹妹!”何见光修正。
冯月扶额笑了笑,“真羡慕你还能这样,但也许维持不了多久,你终归不能活得像个小孩。”
这次何见光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走吧,时间太久了他们也许会过来找我们,他们一定以为我们打了一架吧。”冯月从树枝上跳了下来。
“虽然我不是很理解,但这次对我来说没什么重要性。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在赛场上遇见的是玉香,我会故意输掉的。”何见光和冯月并肩走。
“那你也要能打赢她才叫故意输。”
两人走出了树林,这时两支车队已经汇聚在一起,他们在等着两人。
“结束了吗?谁赢了?”何晨笑着问,他知道何见光和冯月关系很好,甚至超过自己这个亲哥哥,两人经常切磋。
“还用说吗?见光又手下留情了呢。”冯月转换得很快。
何见光有些迷惑,他是如何做到在树林里都快要哭出来,而现在却又能笑着和他们说话。
“那走吧,慢慢走估计中午就能到舅舅家了。”何晨示意车队前进。
“哥。”女声从身后传来。
三人几乎是一起转过头。
冯玉香从一辆马车里走出来。
冯月走过去将她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我说人玉香阶级比我们都高,没必要这样吧。”何晨对冯月打趣。
“看看人家的哥哥。”何见光推了推何晨。
“下来干什么,就在车上不好吗?”冯月温和的语气是何见光他从来没有听到过的,简直就像在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
“车里太闷了,娘又在休息,不好打扰她。”冯玉香细声细气的说。
冯玉香和冯月一样也是一头紫发,她披着的散发刚好及腰,耳发用白绳结成两条细辫子。两条细长腿靠在冯月身上。冯玉香和冯月的个子差不多,不过此时依偎在冯月身上的他却显得格外娇小,让人看了心生一种保护欲。
“走,去见见你两个表哥。”说完冯月牵着冯玉香的手向他们走去。
在外人看来这两人是夫妻关系,可冯月对她却完全是哥哥的疼爱,即便冯玉香是大美人,可他从来没有注意过她的美貌。他只想保护好自己的妹妹。
“玉香越来越漂了”何晨说。
何晨觉得有些奇怪,以往见到冯玉香,何见光总是话特别多,但也只是些玩笑话,可现在何见光却一言不发。
何见光看了冯玉香一眼后又望着冯月说,“走吧,马上进城了。”说完他骑上了载着自己母亲的马车上的马远离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