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缓缓抬手,我继续将杯中平静的灿金色液体饮下,他望着我的视线依旧持续着,我也不急着说些什么,就这样,两个人在这段凝结的时间里似乎都不想先开口说话一样,静静地,看着,咀嚼着,看着,再咀嚼着,像是要将时间磨出一道口子,能够将说出来的话和不想说的事通通塞进这道口子,再牢牢的缝个结实,假装不曾有划过任何痕迹一般的度过。
然而,魏凯从未有过的正式感却让我有一丝丝微怯,如果有得选,我还宁可面对那个和我抬杠找茬的魏大少来得轻松妥帖,至少,在这么多年的pk和ko经验里,任何套路都能有迹可循,费时或是费力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不用想,直接跟着感觉走就好,现在倒好,人家给我来了个真心话大冒险的路子,还一派郑重其事的架势,我这明显的是接与不接招都险得慌的节奏。
想到这里,我还真是除了继续喝酒没什么更好的选择,不喝吧!就得开口把话茬子说个清楚明白,离开吧!又得找个合适的借口走出去,赶人家走吧!好像又太不符合我一贯的行事作风,怎么着人家也是大老远的从酒店飙车过来送宵夜的,就凭着这点,也没有拿了东西就撵人的道理,我精致的脸皮告诉我,面子这东西还是得有,不给别人也得给自己留点儿撑个两三下门面,不然需要的时候怕是很难找得着。
不一会儿功夫,茶几上整瓶的香槟已被我悉数浪费掉大半瓶的填进我那不太大也不太小的胃袋里,见我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魏凯直接从我手中夺走那再度拿起的一杯精酿截入自己口中,他喝得很慢,我没有说什么,静静地,看着他喝酒的样子。
仿佛,这是我们第一次一起喝酒,也是第一次这样平静的说话,平静到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你想知道些什么?”我淡淡的看着他,仿佛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的轻问。
“你愿意说的,我都想听。”没有过多的起伏与回眸,魏凯继续有一口没一口的酌着手中的香槟。
“如果我不愿意说呢?”
“那我会继续等,等到你愿意说的时候再问。”他轻轻的将拿在手中的杯子缓缓转动着,一下,一下的,仿佛很是小心,生怕错过任何一个角度一般细致。
我默了默,仰头不知看向的哪个角落,有些不想面对的看着,话不对话的再度开口,“我很喜欢Celine这个名字,还记得那天T对我说的话吗?一个新的名字代表着一段新的开始,一个全新的人,无论开心快乐与否,都与另一个名字另一个人不再有任何的关联,而且,我很喜欢现在的自己,也喜欢现在的生活,过去那个沈偲伶早在那年的车祸中,随着那一刻的血液流逝烟消云散了,”我说得云淡风轻,却异常的恳切、决绝。
那双正在摩擦着杯身的指间,在听我说到那一刻的时候,指间顺时加重了些划过的力道,在晶莹剔透的一圈杯口上硬是磨出一轮温热的痕迹,而后,轻轻的将手收回,沉沉的放在沙发的一侧不再有动作。
许是有些诧异我对过去所发生的一切那般决绝的态度,始终无法释怀到不愿意再提及只字片语,更不愿意对人敞开心扉的那份执着,无论那个人是在我生命即将终结的时候,从死神的手里将我拯救回来的他,还是在最难捱的日子里和我一起并肩度过的朋友、知己,都无法替代我心灵深处那个不愿再响起来,却非常清晰的声音。
他看着我,又仿佛不像是在看我一样,看了小半晌,有些话流转在唇齿间,但又仿佛不知道怎么说似的欲言又止。
我见他像是要憋出内伤的样子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心想,看这样子该是今日要与我死磕到底的节奏了,不免琢磨着,是该说点什么好呢!还是做点什么比较好,譬如继续喝酒……,又或是直接装醉,装死,装腿疼,借口真是想了一圈又一圈,最后,还是决定为了这份铁到“打”出来的友谊付出些真诚。
“那日,是我最开心,也最伤心绝望的一天,所有的美好、最真实的残忍,都随着那场订婚仪式开始,令我想不到的是,我最期盼的幸福竟是毁掉一切的根源,我还傻傻的以为那个人是爱着我的,一直卑微的认错、祈求,祈求他的原谅和宽恕,直到知道真相以后还抱着一丝期待,期待至少我们的感情是真的,不曾想,那一切都是假的,从头至尾都只是他为了复仇而织就的一张蓄谋已久的网而已,为的只是毁灭和仇恨。”我眼神并无波澜的侃侃述说着,手心却不自觉的在慢慢收紧。
魏凯看着我,在我欲往下接着说下去的时候轻轻的用他温暖结实的掌心,覆在了我的手背上,用有些短促的声音打断了我下面的话语。
“好了,别说了,你该休息了。”
“你不是想多了解我吗?”我收回被他覆得有些突然的手,平静的说着。
“我决定以后慢慢去了解现在的你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