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地看着苏新蓝,就听她不疾不徐地讲起那些我所不知道的苏烈的身世。
“其实我不是一个好女人呢,也很没出息。”苏新蓝笑着说。她面上的表情看上去那样无所谓,但眼里却是深深的哀伤,“年轻的时候仗着自己长得漂亮,声音也不错,成了一个歌手。好不容易红了起来,却因为一个男人决定放弃自己的演艺事业,从此销声匿迹了。”
“那个男人,是苏烈的父亲?”我轻声问她。
苏新蓝点点头,好像想起了年幼的时光:“那时候我还不到二十岁,就认识了他爸爸。怎么说呢,那个男人就像小烈这样,举手投足之间都很吸引女孩子喜欢,就是站着不动,也很迷人,有无数的女人等着对他**!但他的性格却跟小烈截然不同,很幽默,很随意。我们才认识不久,就到一起了。”
我沉默。这样俊男美女、风花雪月的故事,往往刚开始听起来不错,但结局却未必美满。苏新蓝继续讲述着她的故事:“那时候真是天不怕地不怕,认为真爱无敌!我们秘密地住到了一起,很快我就怀孕了。那个男人那时候很爱我,我以为自己怀了他的孩子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我的经纪人找到了我,对我又是哄劝、又是威逼,我就是不为所动!那时候真是天真啊,以为我和孩子就是他的全部,却不知道比起我,他更爱家里的权利和钱财!”
说着,苏新蓝看了我一眼,淡淡的笑着说:“是了,就像是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很狗血,却又很残酷!他家里很有钱,也有权势,所以注定要跟同样地位的女人结婚生孩子。他跟我不过就是玩玩,其实他跟很多女人都是玩玩!他仰仗着自己风流倜傥,对女人的真心置若罔闻,随意践踏!我永远都忘不了,在我怀着小烈的第八个月,我看着失踪了一个多月的他挽着那个注定要跟他结婚的女人走在街上。他对我视而不见,好像我就是空气,只有他身边的那个女人才是他的全部!姚遥,你知道那种被人抛弃却无可奈何的感觉吗?”
我咬着嘴唇,心里隐隐作痛。我怎么会不知道呢?我也曾经被抛弃过,那时候只觉得心灰意冷,好像这个世界都不再要我了,绝望无孔不入,让人窒息!于是我点点头,声音沙哑干涩:“嗯。我想,我知道的……”
苏新蓝对我有些异样的反应并不感到意外。她抿了一口果汁,接着说:“我因为受了刺激而早产,很危险,我和小烈都差点丢了性命!我的家庭也不美满,所以我早早就跟家里断了联系,自己打拼。所以生下小烈之后,根本没有家人在身边,也没有人告诉我该怎么照顾他,那个时候小烈不知道生过多少场病,受过多少苦!就是现在让我回想起来,都还是心疼的难受!我的儿子,我对不住他。”
面前这个开朗乐观的女人在回想起自己儿子的童年时,不禁湿润了眼眶。我简直无法想象那个时候她一个什么都没经历过的年轻女人,带着刚出生的儿子,是怎么熬过来的!
苏新蓝伸手抹了抹眼角,又问我:“你知道小烈他有很严重的洁癖对吧?虽然我看他跟你在一起后好了很多,但你知道他为什么会有洁癖吗?”
我摇头,却听苏新蓝说:“小烈的洁癖,纯粹是心理上的疾病!他小的时候,我开始在外打拼,赚钱养家,经常不在他身边。我没法照顾他,又怕他自己一个人会出事,于是就非常夸张地嘱咐他,这个东西不可以随便碰,碰了会得病;那个东西不能随便吃,吃了会拉肚子;还有那个叔叔和阿姨,他们身上都是细菌,所以千万别跟他们走……久而久之,小烈就患上了洁癖,对我和他之外的所有人和物都反感。”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沉重了几分,我根本想不到,苏烈的洁癖竟然是因为这样的原因!那样寂寞的童年,才导致了后来的孤僻和冰冷吧!
这么想着,苏新蓝又说:“后来小烈长大了,各方面都很优秀。我的生意做得很不错,我们也变得很有钱,关系也雄厚。等他能够独立了的时候,我得了一个机会,去了加拿大发展。本来是想带小烈一起去,但他坚持要留在国内。”
说到这里,苏新蓝神色复杂地看了我一眼,继续她的故事:“小烈从小就很喜欢画画,大概是因为太寂寞了,就通过绘画幻想着外面的人和世界。有一次,我在他的卧室里发现了很多人物画,都是画的一个中年男人。有笑的、有皱着眉头的、有沉思的,仔细看看,那个男人长得跟小烈还有几分相像!我震惊于他天才般的技艺,就问他画的这个人是谁,小烈回答说是他想象中的爸爸。那个时候我心里真难过啊,年少时候的伤疤统统被揭开,绝望地不行!我一直骗小烈说他爸爸出车祸死了,所以才不能陪在我们身边。那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就告诉了他我们是被抛弃的事实!从那之后,小烈变得更加沉默,而且再也不画人物画了。一直到现在,他也只是做室内设计,或者画画风景而已。”
一滴灼热的水滴滴在手上。不知不觉间,我竟然流泪了。原来那么光鲜的苏烈,却有着这么黑暗的过去!但隐约中,我觉得苏新蓝将这些事情对我全盘托出,仿佛不是让我了解苏烈的过去那么简单。我抹了抹眼泪,努力使自己平复下来,问道:“阿姨,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是什么意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