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醒了?”软软的童音从门外传进来。
几乎在听到声音的那一刻,蓝翊便把目光锁到了门口,看着小小的身子一路跑来,撞进她的怀里。
“小磊。。。”蓝翊轻唤。
小磊不答,只是紧紧搂着蓝翊的腰。半晌,突然道:“姐姐,小磊好怕你像爹爹一样再也醒不过来。”小磊从蓝翊身上起来,一脸委屈的看着蓝翊。
蓝翊突然意识到,在经历了那天的生死劫难之后,在小磊幼小的心里,仅仅相识了两天的她已经成了除他爹之外小磊最大的依赖。
看着双眼红肿的小磊,蓝翊心中一酸,才两天,小磊就瘦了这么多,原本圆润的小脸小了很多。
“不会的,姐姐不会离开小磊的,永远不会!”蓝翊郑重的许下承诺。小磊相信她依赖她,她又怎能让小磊失望?!
她已经对不起小磊爹了,再不能对不起小磊。她会替小磊爹好好的照顾小磊,给予小磊家的温暖,让他快乐的长大。
小磊爹的葬礼在秋雨中简单而隆重的举行。
这场雨持续了好几天,淅淅沥沥,滴滴答答,仿佛在为小磊爹的枉死而哭泣。
中秋节便在这种阴雨连绵的天气中度过。
秦轲原本想单独给小磊一个院子,选些有经验的老妈子伺候着,被蓝翊拒绝了。她坚持小磊要住在湘竹阁,这样她才能随时照顾着他。
秦轲拗不过她,只得随她去,只是又多派了几个丫鬟仆人过来照顾。
这次蓝翊没有反对,毕竟在这里,有时候她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要想照顾好小磊,确实需要别人的帮忙。
蓝翊这些天都不怎么出门,专心在家陪小磊。
小磊虽偶尔会吵闹着想要爹爹,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听话的。
秦轲曾经问她,如果查出想要杀她的幕后主使,她想要怎么做,是否想要他以命偿命。蓝翊摇头,她只希望秦轲能够揪出幕后主使,然后由官府依法惩罚他。对于一个来自现代的人来说,杀人偿命的血腥事她实在做不来,没办法,二十多年的法律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儿可以改过来的。
娆娆没事的时候就会来看她,陪她说说话,再跟小磊玩闹一番,常常一待就是一整天,以至于让蓝翊觉得花魁是很好做的,天天吃喝玩乐就行。
蓝翊这样想着,便不由自主的问了出来,“秀妈妈也真够好说话的,每天由着你这么闲逛。”
娆娆正和小磊你抓我躲的玩的开心,听到这话,白了蓝翊一眼,“你到底觉得我有多清闲啊,你都不知道,这几天秀妈妈天天逼着我见林适忍,我都快烦死了。”
“所以你就躲到我这里来啦?”蓝翊边问,边笨拙的用剪刀剪着手中折叠整齐的纸。她正在跟小怜学剪纸,大红的纸被剪成各种各样的小动物和花,既好看又能锻炼动手能力。
娆娆苦着张脸,郁闷的道:“不然还能怎么办?也不知道林适忍那家伙到底给了秀妈妈多少好处,我都替她赚了那么多银子了,还不知足?!小心哪天惹急了我,我就打包走人,让她着急去!”
娆娆并没有卖身于花满楼,而是暂时以自由身留在那里卖艺,她在花满楼期间所赚的银两,则是花满楼与她五五分成。没有卖身契的牵绊,娆娆毫无顾忌,只要想走,随时都可以。
蓝翊了解实情之后一阵惭愧,瞧瞧人家这心性,本是富家千金,却因不愿安于现状,就大胆的留书离家出走,云游四方,然后以迷倒众生的姿态玩转风月场所。作风何其大胆,何其潇洒!这种倾城人物通常都是由穿越女扮演的,现在却被娆娆这个本土人士演绎的淋漓尽致。
“难得林公子在你给了他无数闭门羹之后还能如此执着,看来他对你是动了真心。其实这林公子也挺不错,其父贵为当朝丞相,这出身自是没得说,长得又俊朗非凡,不然你就考虑考虑他?”
娆娆瞅准机会,一把抓住小磊,“哈。。抓住了吧。”
小磊被逗的“咯咯”的笑,在娆娆怀里使劲的挣扎。
娆娆拍了一下小磊的脑袋,才把他放开,让他去一边玩。然后坐下来自己倒了杯水,一口气喝光,才对蓝翊道:“我对他没兴趣,我现在只想着要怎么样才能摆脱他。”
“要想被人喜欢不容易,要想被人讨厌那就简单多了。”蓝翊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
娆娆一听,来了精神,目光炯炯的看着蓝翊,“你有办法?”
蓝翊随口道:“想办法知道林适忍最讨厌什么样的女人,然后你就在他面前刻意做出他最讨厌的样子,这样,他便知道你并不如他所想的那么美好,也就不会再缠着你了。”
娆娆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有道理,回去她就去试试。
影响她心情的事情终于有了进展,娆娆顿觉轻松许多。左手托腮,右手手指轻快的敲击着桌面,看着蓝翊手中的动作。
突然道:“最近都不怎么见你画图了。”
蓝翊淡淡道:“要想画出受欢迎的作品需要保持心情愉悦,现在的我做不到这点,索性就不画了。”提到设计图,蓝翊突然想起一件事,起身走到梳妆台前,拿出一支金簪,递给娆娆,“这是前不久瑞玉斋刚做好的,送给你。”
娆娆伸手接过,金黄色的簪柄上一支展翅欲飞的蝴蝶栩栩如生,鲜红如血的眼睛,金黄色的翅翼,绽放出别样的精致。饶是娆娆见过不少的金银首饰,对这只漂亮的簪子也是爱不释手。“真漂亮,我还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簪子。这是什么簪?”
“我给它取名叫晓梦蝴蝶簪。”灵感来自庄生梦蝶的典故,它代表了自己不愿回首的过去和那段失败的感情,她希望自己能够走出对过去的迷茫,更加坚定的走下去。
娆娆对镜插好簪子,转身对蓝翊嫣然一笑,“好看吗?”
“嗯,好看。”蓝翊衷心的称赞,这只簪子很适合娆娆,衬得她更加娇美。
“是啊,真的很好看。”娆娆上前一步,认真的看着蓝翊,“这么好看的簪子你都能设计出来,所以说你应该继续画下去,让更多的人拥有由你设计的漂亮首饰,不然岂不是浪费了你的才能。”
蓝翊垂下眼睑,遮住眼中满溢的悲伤,重新拿起剪纸,慢慢剪着,“娆娆,我做不到。我没有了灵感,更找不到当初创作时的激情。”
娆娆看了一眼一个人在角落里玩不得不亦乐乎的小磊,确定他不会注意这边,方才小声道:“小磊爹去世已经是不争的事实,即使你永远陷在自责里他也活不过来了,放过自己吧,这样对你,对小磊,都好。”
“我知道,你说的这些我都明白,我也正在努力,只是我现在还做不到。”蓝翊放下手中的剪纸,伸手招来小磊,将他搂进怀里,“我现在只想好好的照顾小磊,其它的什么都不想,什么都没有小磊重要。”
蓝翊低头蹭了蹭小磊滑腻的脸蛋,对小磊道:“是不是啊,小磊?”
小磊以为蓝翊在跟他闹着玩,用力的回蹭过去,嘴里大声道:“是!什么都没有小磊重要。”
娆娆无奈叹息,还好有小磊陪着蓝翊。
九月过后,天气渐渐转凉,大云与兰夷相互对峙了几个月之后,最终还是开战了。
兰夷国皇帝以大云皇帝治下无方,纵容子民肆意伤害兰夷百姓,不尊重友邦为由,派兵攻打大云。
坊间传闻所谓的大云子民肆意伤害兰夷百姓,不过是兰夷国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只是为了找出一个理由来攻打大云。
兰夷国皇帝一直野心勃勃,眼馋大云江山的富饶秀美,企图占为己有,这坏水酝酿的也不是一天两天啦,这次,终于下定决心开封起喝啦。
不管这传闻是真是假,战争却是实实在在的开始了。兰夷十万大军来势汹汹,半个月内就拿下了溧河地区,大云朝军队连连败退,已然退到了江城脚下。
小怜跟蓝翊说这些的时候,蓝翊正在陪小磊认字。见小怜一脸的担忧,道:“江城是一道天然屏障,易守难攻,兰夷人想要把它攻下来没那么容易。”她曾经在那本《各地地域民俗传》看到过关于江城的介绍,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里面着重介绍了江城边那座险峻异常的峨眉山,因名字与现代的峨眉山名字相同,就怀着特别的心情把那篇文章多读了一遍。
据那本书中介绍,江城是大云朝最外围也是最重要的防守城池,因位于峨眉山脚下,依靠险峻的地理位置形成了天然屏障,易守难攻,完全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真实写照。兰夷想要攻下它,恐怕没那么容易。至于小怜所说的被兰夷攻下的溧河,据她所知,那里一直都属于三不管地带,住着一些游牧民族。因那些人野蛮不认管教,朝廷虽说在那边驻扎了军队,却也从没有插手溧河地区的管理。它并不属于大云朝的版图,虽说溧河被兰夷拿下,也彰显了他们的实力,可也不至于有小怜想的那么严重,只能说朝廷对溧河不重视,才会让兰夷捡了个便宜。
小怜急道:“可瞧兰夷大军这阵势,拿下江城也是早晚的事。”
小惜停下手中的针线,道:“江城要真是被他们给拿下,一路攻来朝阳那可就畅通无阻了。”
蓝翊翻了个白眼,道:“瞧把你俩急得,这都没影儿的事,至于嘛?你们当朝廷都是吃素的,哪能任由兰夷这么横冲直撞,反击只是时间问题。”她还就不信了,大云朝那么大的一个国家,还能斗不过一个边境小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