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翊跳下床,打开窗户。窗外跳跃着细碎的阳光,对着窗口伸着懒腰,蓝翊长舒一口气。睡了一夜,只觉精神饱满,神清气爽,全身都舒服了。
站在窗口感受着温暖的阳光,眺望远方。穿过热闹的集市,是一片绵延不绝的山脉,松柏林立间,一座古塔矗立峰顶,直插云霄,轻声吟唱着如水年华。
不知站了多久,身后传来推门声,蓝翊转身,正看见小怜端着水盆推门而入。
“姑娘,你醒啦,赶紧洗漱一下吧。”小怜把水盆放在一旁的盆架上。
“好。”
蓝翊把整张脸寖入温水中,细细感受毛孔一个个打开,饥渴的吸着水分,直到自己憋气憋的难受,方才从水中抬起头,伸手接过小怜递过来的毛巾,“小磊起了吗?”
“早起了,这会儿在院子里缠着长青陪他玩呢。”想起刚才看到的长青被小磊缠的不耐烦却又不敢发作的表情,小怜轻笑出声。
洗漱完毕,蓝翊走出房门,小心翼翼的扶着楼梯扶手,往下走。尽管她已经尽量放轻脚步,楼梯还是咯吱咯吱的响着。
蓝翊有些胆颤,她可真怕这楼梯会突然坍塌。
“放心走,楼梯不会塌的。”
蓝翊眉眼弯弯的转头,“早啊!”
秦轲一袭白衣,精致而不失英气的俊颜,宛如谪仙翩然立在楼梯口,与简陋的房间显得格格不入。清冷眉目间隐隐有舒展的迹象,“早!”
蓝翊转身继续往下走,“这楼梯真的不会塌吗?”她总觉得它很脆弱,有些不敢下脚。
“不会。”不同于蓝翊的小心翼翼,秦轲大步往下走,很快超越蓝翊,率先走下楼梯。
小磊已经玩疯了,抬手抹了把额头密密的汗珠,正使劲拉着坐在椅子上的长青,想让他陪自己玩。
见蓝翊从楼上下来,立刻放开长青的手,蹭蹭的跑到楼梯口,迎接蓝翊。“姐姐,你终于起来了,我都玩了大半天了。”
蓝翊抬手给他一个爆栗,“怎么说话呢,让别人听见了还以为你姐姐我有多懒呢。”
小磊抬手捂住遭殃了的额头,扁嘴嚷道:“姐姐,疼!”
“别装了,我清楚自己用了多大力。”
“姐姐。”小磊整个人黏在蓝翊身上,撒娇卖萌。
用过早餐,他们照常出发。整个早上都没有看到那个连旭出现,看来他仍旧被店主关在马厩里。
清城虽说不繁华,可与它毗邻的奕城却处处透着繁华富贵。奕城是大云开国皇帝云江阳的故乡,奕城百姓的支持,是他创业国史上的第一笔财富。云江阳在做了皇帝之后,在择都的第一选择就是奕城,虽说最后听取百官建议选择了交通便利的朝阳作为都城,可出于对故乡的怀念不舍和对乡人们的感激,对于奕城的建设从来都是不余遗力,更是嘱托子孙切勿忘记根本,忘记乡人,造就了现在繁华程度仅次于都城朝阳的奕城。
蓝翊撩开车帘往外看,高大雄伟的青色城墙,展现着它的坚实不催,城门口百姓来来往往,络绎不绝。
进入城里,蓝翊和小磊并排趴在窗口,观看热闹的街市。
正看的兴致勃勃,马车猛然一下停了下来,蓝翊和小磊一时没有把握平衡,侧着要往一边倒,被秦轲眼疾手快的扶住。
“怎么回事?”秦轲隔着车帘问长青,声音中透着不悦。
“公子,有人挡住了我们的去路。”
秦轲闻言皱眉,掀帘而出,见一群人挡在马车前方。为首的是一对中年男女,看神态应是一对夫妇。
“伯父,伯母,就是他!”连旭从中年夫妇身后走出来,指着秦轲道:“含妹妹就是跟他在一起。”
蓝翊掀开车帘一角往外看,看见连旭眉头不由得皱起,这人不会酒还没醒吧?
秦轲冷厉的扫了连旭一眼,然后看向那中年男子道:“阁下挡住我们的马车是何用意?”
那中年男子拱手道:“老夫刘德海,请问小女刘一含是否在公子车里?”
刘德海,秦轲虽没见过其本人,名字却是听过的。这人是以做药材和茶叶生意起家的,如果说他占据了奕城一半的产业,那么另一半则握在刘德海的手中。虽没有跟他打过交道,却也听过关于他的风评,这人生性正直,不喜拐弯抹角,也正是他这种个性让更多人愿意跟他合作。
“在下并不认识令千金,车里更没有叫刘一含的人。”
刘德海心中虽是急切,可毕竟是久经商场历练,造就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面上自是一分不显。他旁边的刘夫人显然没有他这水平,只见她满脸急色,双手紧紧揪着手中帕子,极力想要往马车里看。“含儿,我是娘亲啊,你出来看看我。”
蓝翊听着刘夫人的殷殷的叫唤,有些不忍,索性掀帘而出,想要让她看看马车里根本没有她要找的刘一含。
“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刘一含,是那个叫连旭的弄错了。”
“含儿,真的是你!”刘夫人眼眶瞬间通红,快步上前想要抓蓝翊。
蓝翊吓得直往秦轲身后缩,警惕的看着刘夫人。
刘夫人僵硬的慢慢收回手,轻声说:“含儿,你不用怕。爹娘再也不逼你了,你若真不想嫁,咱就不嫁了,娘愿意养你一辈子。别再闹别扭了,跟娘回家好吗?”
“伯母,您怎么能这样说。”连旭一听刘夫人说同意不让刘一含嫁给他,有些急了,想要上前去理论,被刘德海拦住,刘德海小声说:“先含儿哄回家再说。”
连旭犹豫的停下脚步,他费了这么大劲才找到刘一含,花尽了身上的银子从那客栈店主口中挖出他们要来奕城的消息。他连夜赶回来去刘府通风报信,刘家才能及时的在城门口拦住这些人,这都是他的功劳,若是被刘夫人一句话就毁了婚约,那他之前的努力岂不白费了。
可瞧刘德海坚决的表情,连旭还是选择了妥协。作为世交,他比谁都清楚刘家二老对刘一含的疼爱,此时不先迁就一下,到时候一定会惹得他们厌恶。没有他们撑腰,他就更不可能娶到刘一含了。
“你真的认错了,我不是你的含儿,我叫蓝翊。”蓝翊见刘夫人满脸的泪痕,心中也不舒服,急切的想要澄清。
“不!你是我的含儿,娘都答应你,不逼你嫁给旭儿了,你怎么还不承认?你到底想要我跟爹怎么样,你才肯回家?”刘夫人转头向刘德海招手,“老爷,你快过来,赶紧跟含儿说说,让她跟我们回家吧。”
刘德海依言走过来,扶住哭的有些无力的刘夫人,对蓝翊道:“含儿,你看你娘都哭成这样,听话,跟我们回去好吗?”
看刘夫人哭的那么伤心,蓝翊有些无措。轻拉秦轲的衣袖,无声的问他:怎么办?
秦轲看了蓝翊一眼,对刘家二老道:“你们确定她是你们的女儿?”
刘德海用看怪物的表情看着秦轲,“当然确定!我们养了十几年的女儿还能认错不成?!”然后又板起脸对蓝翊道:“含儿,别再闹了,也别再说什么不认识我们的话。跟我们回家吧,爹保证,以后你想要做什么就做什么,爹绝不再干涉。你走的这半年,你都不知道我和娘是怎么过的,日夜担心你一个人在外面是否吃得好、是否住的暖、会不会被人给欺负了,你娘这半年来都没睡过一次安生觉,常常半夜叫着你的名字醒来,哭到天亮。”
看着面前悲痛的夫妇,蓝翊心中闷得难受,父母不都是这样吗?儿女出门在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怎样的担惊受怕,怕自己的孩子受委屈,被人欺负。她的爸爸妈妈现在也一定在为找不到她而担心,都是做儿女的不孝。
蓝翊在刘德海夫妇身上仿佛看到了爸爸妈妈的影子,她从秦轲身后走出来,慢慢伸手握住刘夫人干瘦的手,哽咽道:“对不起,让你们伤心了。”
刘夫人抱着蓝翊,痛哭出声,“你到底去了哪里啊?你知不知道我和你爹找了你半年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说走就走。”
蓝翊轻轻拍抚刘夫人的背部,“对不起,我错了。我再也不走了,你别哭了,好吗?”
掌下触感明显的肩胛骨让蓝翊鼻头一酸,宽大华服下的她竟是这样的瘦。
刘夫人抬起头,颤抖的手指轻轻抚摸蓝翊的脸颊,“含儿,你真的回来了,快告诉娘,这次娘不是在做梦。”
蓝翊轻柔的擦去刘夫人脸色的泪水,轻声道:“我真的回来了,你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一只手覆上刘夫人的手摩擦自己的脸,“你看,我的脸是热的。梦中的人是没有体温的,所以你不是在做梦,我是你的含儿,我回来啦。”
“含儿。”刘夫人喜极而泣,再次把蓝翊紧紧搂住,“娘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