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瓦笛再多说什么,我以为自己已经知道他需要我怎么帮助他了。我捡起那只刚刚夹住过兔子的夹子,又往前走了十几步,找到我扔下的另一只夹子,抡起爷爷的镐头,在山坡上挖了一个坑,将两个夹子埋了进去。
我在做这一切的同时,瓦笛一直默默无言地注视着,当看到我把夹子埋好后,他目光里闪动着感激,却叹息道:“唉!谢谢你。其实,我要你帮助的事,不是把爷爷的夹子埋了……”
“那你还需要我做什么?”我由衷地说,“既然你把我当朋友,就千万别客气。”
“奔奔,”瓦笛目光如炬地盯着我,神情严肃而热切地说,“我想请你帮助说服爷爷,不要再打猎,不要再下夹子了,好吗?”
“这……这恐怕有些难度吧?”我为难地说,“你可能也知道,我爷爷是个倔老头。打猎不仅是他的爱好,还是他生活的主要来源。”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听爸爸说过,爷爷不愿意离开大山,不光是因为他喜欢大山,还因为他酷爱打猎。他打猎不只是为了吃动物的肉,更为了卖动物的皮。打猎除了给他带来了丰厚的收入,还满足了他的自豪感和成就感。
“是呀,让你说服爷爷,是有些勉为其难了。”瓦笛很善解人意地说着,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停了一会儿,又伤感地说,“朋友们都劝我不要来求你,说人是很难被说服的。唉!我真是异想天开呀!”
听着瓦笛悲伤的叹息,看着他失望的样子,想着刚才那只被夹住的兔子对我友好的眼神,我很没有底气地安慰瓦笛说:“别……别这样说,要不我试试看吧。说不定,说不定能找到一个说服爷爷的办法。毕竟我是他的孙子,只要我用心,也许能找到一个说服爷爷的突破口。”
“如果是这样,就太好了!”瓦笛的眼睛亮亮的,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说,“其实,保护动物朋友也是保护人类自己呀!”
“我明白。”虽然我说明白,但心里却并不是真的很明白。
当然,我听说过大自然有生物链,人类和大自然中动植物的关系就像是一副多米诺骨牌,如果它们都消失了,我们人类也就离灭亡不远了。
我和瓦笛正说着话,突然听见了爷爷的咳嗽声。我扭头看见他和大黑正朝这边走来。我赶紧对瓦笛说:“快,你快躲起来!我爷爷来了。”“没事。”瓦笛说,“你爷爷看不见我。”“噢。”我轻轻地答应了一声,怕被爷爷听见,也没敢问为什么。我想,一定是他猎杀了太多的动物,心灵已经不纯净了,所以看不见精灵。爷爷走过来,递给我一把装着山泉水的水壶,便去山坡上查看他下的夹子。“咦?”爷爷站在放夹子的地方,扭过头来问我,“我下的夹子怎么不见了?”我摊摊双手,大概是觉得我把夹子埋掉了是对动物们做了一件好事,所以很镇静而坦然地说:“我不知道。”
“真是见鬼了!我就剩下这两只夹子了。”爷爷说着,往我埋夹子的方向找去。
我急忙对瓦笛小声说道:“瓦笛你看,我埋夹子地方的土还是湿的呢,要是被爷爷发现怎么办?”
“你看我的!”瓦笛说着,朝埋夹子的地方飞去。就在爷爷的眼睛马上就要看见那块湿地的时候,瓦笛忽地一下变成了一丛茂壮的草。
爷爷低着头在那片山坡上来回走了几趟,终于失望地放弃了寻找。他走到我身边坐下,一边掏出长烟袋往烟锅里装烟丝,一边用有些抱歉的语气说:“准是那些兔崽子今天兵分了两路,一伙子去偷苹果,一伙子来偷了我下的夹子。没关系,后天我下山赶集,再去多买几个夹子回来。”
“爷爷!”我叫道,“我觉得夹兔子一点也不好玩儿!”
“那我教你用猎枪打。”爷爷很干脆地说,“你等着,我回去拿猎枪来。”
“不!爷爷!”我急忙拽住他的衣袖说,“我从报纸和电视上知道,现在政府早就不允许打猎了,并且还没收了猎枪,你怎么还有猎枪呢?”
“政府现在是不准打猎了,还没收了猎枪,可我是看山的呀,看山的没有猎枪哪成……”
“为什么看山就得有猎枪呢?”我仍然拽着他的衣袖问。
“看山的保留猎枪,一是为了吓唬那些偷山的人,二是万一遇到大动物,需要自我保护嘛。”“这么说,”我有些激动地问,“现在这山上还有大动物呀?”“有哇!”爷爷很肯定地说,“就在你来这儿的前两天,我还打死了一只狼呢。”“狼?你真的打死过一只狼?就在前几天?”“是呀,你没看见那张狼皮吗?就在小柴棚的墙上晾着。”爷爷有些自豪地说。“那爷爷,现在这山上还有老虎吗?”“老虎是没有了。”爷爷边把烟袋点上边说,“老虎早就没有了。”“那以前呢?”我直视着爷爷的眼睛问,“我是说很久以前,这山上有过老虎吗?”“很久以前当然有了,不仅有老虎,还有狗熊啥的呢。”“那为什么现在没有了呢?”爷爷好像有些不习惯我紧盯着他的样子,低头吸了一口烟说:“现在人多了呗。”“人多了为什么老虎、狗熊啥的就没有了呢?”我紧追着问。
“人有猎枪。”爷爷又吸了一口烟说,“人造的猎枪越来越高级,那些老虎、狗熊啥的就算跑得再快,也跑不过会飞的子弹呀!”
“那……那现在没有老虎、狗熊啥的可打了,人又打兔子、野鸡,会不会在不久之后,这山上连兔子、野鸡也没有了呢?”
爷爷看着我那深怀忧虑的眼睛,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说:“嗯,倒还真有这个可能。那些个王八羔子,缺德得很呢,打猎不分时间,连猎物怀崽的时候也来打。”
“爷爷。”我充满感情地说,“你能不能答应我往后再也不打猎了呀?”
“光我不打有啥用?”爷爷有些愤慨地说,“虽说这几年政府没收了猎枪,下了一个又一个禁止打猎的文件,可那些王八羔子照样有办法搞到一些土猎枪,偷偷摸摸地来山上打猎,与其让王八羔子们打,还不如我先打了吃肉卖皮呢。”
“那政府就不管管他们吗?”
“管是管呀,可怎么管得了呀!王八羔子们把土猎枪藏着掖着的,就算把他们逮住了,没收了猎枪,罚点钱又放出来了。他们还是照样有办法再弄到土猎枪,照样还会再来山上偷偷打猎。”
爷爷抽完了一袋烟,用镐头挑着筐子去山坡上转悠去了。瓦笛变成的那丛草又变回了瓦笛,他沮丧地飞到我身边:“唉!”“瓦笛,你都听到了吧?”我有些无奈地说,“就算我爷爷一个人不再打猎了,也没有用呀。”“唉!”瓦笛绝望地说,“的确是像爷爷说的那样,这山上经常有人来偷猎,但你爷爷是最厉害的一个猎人。”
“瓦笛,你别急,”我说,“我再想想办法,别人我真是管不了,但我爷爷这里,我一定会想想办法,也许能找到一个突破口说服他。”
“谢谢你,奔奔你知道吗?”瓦笛显得很痛苦,“刚才你爷爷说的前几天才被他打死的那只狼,就是曾经追过小狐狸的那只狼,它是在去看狐狸的途中被你爷爷打死的。”
“对不起,瓦笛。”我非常抱歉地说。
“唉!”瓦笛的叹息无奈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