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到李东奇先生的作品《日月集》,发现很多是格律诗词。为之作序,我是有些胆怯的,唯恐自己难以很好把握这种高大上的作品。然受信之托难却,再者他曾在昔阳县任过挂职副县长,也算是我的父母官,就勉力而为了。
这些作品都是作者几十年笔耕不辍整理而得的,纯粹个人爱好,其本身是对待生活的一种积极心态。不论创作是否获得更多的认可,在自我的空间里能够用文字记录生活的人就是值得尊重的,至少他们给这个世界留下了自己对待生活、亲情、工作以及更多深层意义上的思考和记录。每一个个体都会代表一个时代的印记,谁都是自我的写作者。
李东奇先生的诗作几乎可以看作是他在多年工作生活中对待事物本身以及个体思考的结晶。有工作中对待困难、成就的体会;有生活中对待父母、妻子、朋友、孩子的情感;有游走中对于山河的赞叹依恋;有静思里对于日常事物的玩味。时间跨度达三十五年,分为:“感事抒怀”“浓情淡墨”“情系山河”“闲情偶寄”“咏物寄意”五个章节。如果从一个人的阅历说起,这五个章节可以简单看作是依时间延续为线索的,背后隐藏的是作者情感思想的升华轨迹。
诗心青春,诗意永恒
一个人一定会因诗歌而年轻,一份情一定会因诗歌而纯净。翻看《日月集》就有这种感觉。
在“感事抒怀”里多是他在人生不同阶段对事业以及一些国内外大事的感怀,主旨充满了乐观向上的情怀。从中可看到作者从意气风发的青年到持重练达的中年,对待理想信念的不断追求和对日新月异发展的社会进程的关注,也符合他那个年龄段所经历的各个社会阶段变迁的印记。在具有历史意义的时间和事件面前,积极的乐观主义精神恰恰是他们那代人的精神标签。作为一个对改革充满期待和甘愿为之奋斗的年轻人,那种向上的勃发之气会一定有所体现:改革风助翼,鹏展御征程(《团徽闪亮》);俸薄陋室榻边卧,蓝图卷卷入梦来(《事业情》)。到了世纪之交,改革开放翻过了波澜壮阔的一页,中国社会正在经历一个新的变革窗口期。作者会站在一个更高的起点上通过自己的工作来期许未来:世纪盛会群情振,再奏凯歌谱华章(《昔阳赞》);眺望春光无限好,待看来年(《浪淘沙·企业发展》);汗泪随雲荡九霄,再战精神倍(《卜算子·元旦慰问》)。随着时间的推移,作者从国企管理者的角度,对事业的思索和追求具有了更大的广度和深度:十八大,反官僚主义,正中时疴。兴民主,破精神镣锁,开创新河(《沁园春·国情·人生》);莫道重山叠水障,胸怀伟梦持方向。破周期,化雨恨云愁,东方亮(《满江红·圆梦之光》);春风化雨神州绿,晨光照海雲霞扬(《复兴之路》);一带一路荣欧亚,万水千山比邻都。和平崛起强国梦,霁月光风迎日出(《东方红》)。
在“浓情淡墨”这个章节里,以同窗记忆、亲情感怀居多。这些作品均取自生活中与朋友、亲人相处中的某一个点滴缘起,所表达的也是人之常情。其中有对青春的回味和岁月蹉跎的感叹:叹今韶华廿有二,才乏应惭蹉跎时(《同窗漫步》);倍感深情贻琼果,浅报挚意贺诞辰(《贺占台同学生日而作》)。也有对生活中的变故与困顿中提炼出来的真挚慰问和勉励以及对妻子的脉脉温情:望将今日思母泪,化作明朝润笔汁(《慰张颖》);旧雨重逢疑陌路,不禁笑对到君前(《七律·赠晋丽女士》);万苦千难痴不悔,文革祸疴殒英身(《七律·悼父亲》);梦里依稀牛会女,寐末方觉泪沾衾(《情思·寄妻》);待到金玉融汇时,神魂颠倒是何年(《牛赋·晨卧榻逗妻》);水绿山青人亦老,怎耐聚少离恨多(《眷情》)。还有在时光相逢的节点上对于生命和世界的感叹和参悟:岁月无情催寒署,人生有志惜寸阴(《与畅建民同志》);而今尽孝更胸姝,作为之年畅舒怀(《黄丽明五十岁生日》);鹏程万里桑田土,人历一生莫逆怀(《七律·悉儿乔迁有感》);俗间百事多难测,修善积福应无涯(《七律·与振彪同志》)。从这些诗句中,我们不仅能够看到作者当时对情感所依托的人事所呈现的眷恋、怀想、嗟叹,还能体会到因人事而生发的对待生活和情感的理性把握,也可看作是随着年龄增长和阅历丰富后理性思考逐步渗透到情感中的一种具象。
“情系山河”这个章节在结构上是一个过度段,这与题材本身有一定的关系。古体诗的写景题材大多是寄情言志的,无论是山河瑰丽、气势磅礴的大美壮景,还是小桥流水、曲径通幽的小品写意,每一位作者都不会单纯为了写景而放弃自我意识的参与。李东奇先生的游记性作品也基本遵循这个规律,在山河影对的诗句中,是那方山水所蕴涵的人文情怀和人生价值流露:昔民百年困盐苦,苏公三日解民忧(《蓬莱游》)。抒发的是为官一任造福百姓的情怀,蓬莱仙境因此而不再遥不可及;晨露润物艳,日白菊花红(《故乡行》)。晨露和白日所映衬的草木花朵体现的是对故乡的感念与依恋;壁立千仞观宇窄,路旋百转感雲低(《七律——随王画师游陵川》)。风吹荷叶摇晶粒,月照粼波映彩灯(《七律·夜游汾河公园》)。这些状景色彩较浓的诗句,我们应该看到其背后对于山河美景神往中作者的某种情怀,辩证追求的坦荡与淡然;花雨禅心趾至善,因果轮回终有缘(《金山游》)。十里秦淮灯依旧,不见当年李君香(《秦淮夜景》)。侠骨英才殉道义,风流应赞杨匏安(《游珠海名人雕塑园与杨匏安纪念馆》)。千古情愁恨,苍茫云雾间(《岳阳行》)。而在上述哲理性浓重一些的诗句中,前面的铺陈都是因景而来的,甚至那些景物中已经隐隐透露着观赏者能够洞察的独特意蕴:如《金山游》中“青波淼淼映日月,茸竹密密浮云烟。”置身于这样的意境中,日月辉映、清波浩淼、茸竹摇曳、浮云飘忽,我猜度作者那一刻回望人生所走过的路或者前瞻今后的路,总会生出“花雨禅心趾至善,因果轮回终有缘”这样的感叹。
俯仰之间,洞见乾坤
“闲情偶寄”和“咏物寄意”两个章节的作品多以阐述人生哲理顿悟之作居多。从时间上看,这部分作品多是作者步入不惑、知天命之年后创作的。人生处在这个阶段,历经世间风雨,眼界开阔了,聚焦的功能会进一步增强,也才能从平常的小事物中悟出大道理来。这可以看作是人生成熟的标志之一,即:“不以物喜不以己悲”。那些触动自己的事物在经过思考后会呈现一种相对平和的结果。但往往因为这种平和中包容了太多的时间和空间,就使得这些哲理因小情而生,也因情浓而理正。
在“游人趋向斑斓处,顽童嘻戏灯林中”(《元宵观灯》),看到的是别人童年的风景。在“上房掀瓦掏鸟窝,攀枝折花挂彩青”(《忆童年》),想到的是自己的曾经。两种融合所展示的无忧无虑正是对那些逝去美好的深切怀念,当然淡淡的落寞也是有的。于是,作者发出“风雨鬓染霜,追梦诗寄情”(《随感(三)》)的感叹,也会沐浴着夕阳的光华“风雨涤尘净,万物沐光明”(《夕阳行》),来给自己的如今一个美好的展望。
转业艰难途程渺,求人冷暖世情悲(《七律·愁思》)。追名逐利乃天性,揆情度理亦本源(《汾河公园晨练》)。莫把名利累身心,循律尽责是赢家(《人生感悟(一)》)。吃亏便宜有变数,求知处世无捷径(《人生感悟(二)》)。云腾致雨润万物,化被草木应无声(《人生感悟(三)》)。人生有长无虚度,西头不亮到东头(《业余从教有感》)。像这些对人生冷暖、名利功业、自然规律等的思考中,我们是不难看出其理性中那份对生活的热爱和始终贯穿在作者心中不可磨灭的年轻的情怀,只不过此刻所有的炽烈都寄托在了这些一眨眼、一回首的顿悟之中了。能够让我们感动的恰恰是所有的感悟都指向他曾经火热,依然火热的对待一切的心。
扇子轻摇——为鼓轻风舒人心,俯仰摇曳若等闲(《扇子吟》)。吉它漫弹——婀娜娇娆翩跹舞,羞弄情丝诉衷白(《咏吉它》)。酸枣成熟——身披利剑护红果,不与喧嚣争艳鲜(《酸枣树》)。茶叶舒展——体干形缩性不改,云游四海入沙壶(《茶》)。梅花怒放——善报冬去春来讯,美香唤醒百花嚣(《咏梅》)。黑白对垒——舍小得大总体账,积少成多全局观(《围棋悟》)。作者日常生活中所见所用所感沉淀出如茶的芬芳与浓烈,如扇的闲适自在,如梅的傲雪独立,如棋的进退自如。这些意象实则是他生活本身的一副组合图,从中可以看到作者处世生活的原则与胸怀。
能够用诗句记录自我的人生一定有着与诗句本身一般美好的情怀,尽管因为每个人思维方式和对语言驾驭能力的不同,他们的作品会呈现不同的风格与品质。我始终相信,生活的合理性,生命的合理性和因此记录保留他们的合理性,那是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最好的一张介绍信。
郝志明
2015年10月23日于并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