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有不好的,比如曹天佑,他是在车外面走,基本没有推车。
他也不可能推车,跟在后面走,他已经觉得快不行了。
但他得咬牙坚持着,用孙浩宇的话说,他现在也是机动大队的一员了,这脸丢不起。
看着战友们一个个满头大汗,呼呼地把车推过了一道又一道弯,曹天佑心里想,这些人是不是都打了鸡血?今天可真见了世面。
现在甄小宓一点儿也不怕了,她把6名战士安顿好后,头伸出窗外,大片大片的雪砸在她的头上、脸上,她都没有任何感觉。一路上,她错过了许多好风景,这个风景她决不会再错过。
她确定,这是她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好的风景:漆黑的夜里,乌云压顶,暴雪当头,在很高的高原,一群战士们推着8辆车直逼海拔5380米的玛拉山口,他们头上热气腾腾,双脚插进厚厚的雪里,他们弓着腰,像一张张拉满的弓;他们呼吸粗犷,口号低沉雄浑。甄小宓也想给他们加油,也有喊的冲动,可她一张嘴,嗓子一热,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
她还是没有喊出来,但泪在不停地流出来。
她坐回到座位上,大把大把抹着泪。
貂雯楠也无法相信她眼前见到的景象。从医学角度讲,这是不可能的,可就是不可能的事实实在在摆在了她的面前。他们推着她坐的车,穿越雪幕,轰轰隆隆地向前、向上。
6名休克过的战士根本就坐不住,能坐得住就不是战士了。
他们探出头,和着战友的口号,挥动着拳头,直把雪片击得四分五裂。
貂雯楠不想制止他们了。
甄小宓顾不上他们了。
他们只需歇一歇,就又聚集了力量。
貂雯楠给甄小宓递了一张湿纸巾,说,哭什么。
甄小宓说,我也不想哭,但是止不住。
貂雯楠说,是不是觉得这些男人太男人了?
甄小宓说,嗯。
貂雯楠说,是啊,能和他们在一起,多好啊。
甄小宓说,嗯。
对讲机又响了,是袁修杰的声音,所有车辆注意,我们现在已过了最后一个弯道,找个避风的地方休整。
战士们一上车,浑身都湿淋淋的,像从温泉里跳出来一样,身上冒着热气,嘴里喘着粗气,嘿嘿地笑着有点傻里傻气。
尽管这样,他们的嘴里仍不闲着。这个说,这雪真叫雪啊!那个马上接着说,这弯才叫弯啊!
刘鹏涛也湿淋淋地上来了,问,你们6个怎么样啊?
6个人站起来,说了两个字,没事!
刘鹏涛一脸骄傲,说,我看也没什么事。
貂雯楠看了刘鹏涛一眼,觉得这句话也不怎么刺耳,她在心里已经默认了这种说法。
甄小宓正在给战士们倒热水。每辆车上的热水很有限,她分得很仔细、很均匀。
貂雯楠对刘鹏涛说,你们赶快换一下衣服吧。
刘鹏涛说,换不得,马上就要下山了,下山更难,我们低碳一点吧,忍忍就过去了。
貂雯楠还想说什么,但她忍住了。面前的这个家伙虽然很骄傲,但毕竟带部队经历了不少事,他这么做,是因为他有经验。
孙浩宇抱着大衣递给刘鹏涛,说,大队长,披上吧。
刘鹏涛说,屁,这是给你披的,我好好的披什么披。
孙浩宇很不得劲,只得又盖在身上。
刘鹏涛说,给肚子里塞点硬货,我们准备下山。
说完,跳下了车找袁修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