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叔年纪比他们都大一些,于是被安排在最后一个守夜,陆之陨第二个,小警察赵文影负责前半夜。
作为中间接替的那一个,陆之陨的睡眠完全被切分成了两段,以至于在他被赵文影和徐欣灵焦急的呼唤声吵醒时脑袋如同炸裂了一般,完全不想睁开眼睛,翻了个身子,一边想把喊他的人推开:“外面又变样子了?要是没看到其他人就不要吵我,困得不行!”
“岂止是变了样子……你快起来看看吧!”
徐欣灵不停地晃着他的身体,陆之陨不堪其扰,不耐烦地挥开她,一边睁开了眼睛:“不就是变了个景色,除非它能给我弄到天上去……”
就像是突然被一根鱼刺卡住一样,陆之陨声音戛然而止,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景象,于他现在看到的相比,前两天中能让他惊讶的事竟像是过家家一样幼稚:
他们现在根本不在睡前的城堡里,而是在一座荒芜的废墟之中!
他躺着的地方也不是床,而是一块发着热的软状物体上,陆之陨下意识地摸了摸,那看上去与钢铁无异的“床”竟然无比的丝滑,摸起来,竟有着人体肌肤一样的触感……
他定了定神,看向周围:他们正在一座金属的废墟之中,眼前的一切都由残破的暗灰色钢铁组成,仿佛已经过去了很久,连这些钢铁都被蚀穿出一个个大洞。头顶上的天花板和他们脚下的地板都有着多处大洞,阳光透光这些缝隙,让他明白,这座废墟是一栋高层的大型建筑。
陆之陨张了张嘴,本想问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但转念一想,他们都是从城堡“过来”的,问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对于他们是怎么从原来的世界来到那片草原,从怎么从那里来到这废墟之中的问题,他们现在可能很难找到答案,于是他换了个较为直接的问题:“李叔和那个警察呢?”
“我们醒来的时候,李叔就不见了,可能发现这里的情况不对,到楼下去看看了。赵文影先到这层楼的四处找找,应该快回来了……喏!”
不远处,赵文影从一个转角出拐出,不过他的脸色,明显有些不太好看:“你们过来看看吧,我刚才摸到了这栋楼的边缘,那里有个地方,可以看到大楼外面。”
“你看到了什么?”陆之陨和徐欣灵异口同声地问道。
赵文影轻轻摇了摇头,只是示意他们跟上,然后默默地在前面带路。转过了几个弯,他们眼前出现了一处突出整栋大楼,类似天台的地方,他指了指那里:“你们上去吧,看了就知道了,尽量别站中间,这里到处都是破碎的,沿着边上站不容易塌陷下去。”
“好,我左边,你右边。”陆之陨跟徐欣灵说道,一人走一边,登上了天台。
太阳正悬在半空中,虽然刺眼,但并不人他感到炎热。陆之陨将目光移到了下方,想看看他们这栋废墟楼到底有多高,下一秒,他就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嘶——”
与此同时,徐欣灵那边也传来了不可思议的惊叹,两人对视一眼,像是要确定对方是否真的还存在,又看向下方,这一眼,他们仿佛亲临万丈深渊:他们正站在一栋高耸入云的废墟大楼之巅,而他们面前,是一座完整的城市,也是一座完整的废墟。
他们所在的大楼,就是这座城市里最高的一栋,众星拱月般为四周林立的高楼所环抱,高楼之间连接着网络状的轨道,交错于半空之中。恍惚间,陆之陨仿佛看到了这里曾经无限繁荣的景象,可现在,这里只是一座废墟,一座被抛弃的废墟,从这里看向地面,那里已经长起了茂密的森林。
城市的范围有限,而森林仿佛无穷无尽,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整座废墟像是和他们一样,凭空出现在了这座森林之中,或者……陆之陨简单思考了一下,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我想现在最有可能的解释就是,这座城市已经荒废了上百年,无人管理,才导致出现了这样的废墟与森林。”
徐欣灵点点头,有些忧心忡忡地看向下方:“我们那个世界上,最高的楼也不过八百多米,可现在我们站的这座废墟,还有旁边这些高楼,哪一个不都是上千米高的大厦?这里,不会真的是某个平行世界吧!”
“如果是平行世界,那还算好是,”赵文影并没有上来,他之前已经看得足够多了,现在站在下面,听到两人说话,就接道:“这里的文明看上去要比我们那个世界先进许多,要真是平行世界里的人类建立的话,想必要不会为难我们,怕就怕它万一不是人类……”
他说着,自己都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我们岂不是会变成实验对象,比如小白鼠那种?”
陆之陨道:“警察同志,那你身上有没有什么保命的东西呢,比如手枪之类的?我们碰到别的什么东西至少可以壮壮胆什么的。”
赵文影哭丧的声音从后面传来:“我才刚入职几天啊,怎么会有手枪这种东西,现在身上就一条警棍,不知道能不能打过它们。”
“别做那些无谓的担心了,要创造这个文明的人还在这里的话,我们就算有枪也还是乖乖束手就擒的好,”陆之陨看着那些交差在半空中的网道,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即使他没有恐高症,这样的高度一般人也很难一直看着下面,他马上收回了视线,招呼徐欣灵走下天台:“可你们有没有想过,这里为什么会变成一座废墟?”
赵文影和徐欣灵一愣,后知后觉地想到了什么。是啊,如果一个文明真的达到了这种能在空中铺设轨道的程度,势力肯定早已遍布整个地球了,怎么会放下这样一座废墟而不去处理?那么……
“它们,可能遭遇了什么变故,只能放弃了这里;或者是全部灭绝了。”陆之陨缓缓地说,脑海里竟浮现出了尹夏那些科幻小说的内容:“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的处境就更不妙了。”
另外两人都没有说话,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徐欣灵抬起头:“警察同志,你找到李叔去哪里了吗?这栋楼的情况怎么样?”
“在这里还是不要警察同志警察同志的叫了,听着我怪别扭的,我们年龄都差不多大,直接叫我名字,赵文影就行。”赵文影有些不自然地抿抿嘴,然后正色道:“我刚刚在这层四处转了转,这里大部分墙壁都被毁坏出了大洞,但支撑楼层的立柱都还完好,不会出现坍塌的危险。至于李叔。”
他顿了顿:“我喊了几遍也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可能他并不知道这是一栋高楼,想要先下去找人了,我们还是先想办法到楼下去吧。”
“没有楼梯吗?”陆之陨下意识地问道。
赵文影摇头:“没有,刚刚我看到了好几处类似电梯的装置——这里的人原来应该就是用那些装置上下楼的——但这些装置都已经被废弃了,根本用不了。”
陆之陨和徐欣灵哑口无言,他们没有想到,在莫名其妙地被传送到这座废墟上以后,他们要做解决的第一件事,竟然是如何从废墟的楼顶上下去。
“可李叔已经不在这里了,他都可以下去,我们肯定也能找到下去的办法的。”徐欣灵给他们打气道。
这样没有路的情况下,李叔怎么可能不先喊醒他们一起想办法,就一个人下去了呢?实在不太现实。陆之陨不由得想起来在摩天轮上消失的尹夏和那个叫许陌升的男孩,李叔是否跟他们一样,被某种不知名的力量传送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
他不敢想,也不清楚眼前两个才认识不到一天,近乎陌生人的想法。但事已至此,他们还是必须得先找一个从这里下去的办法:“这样吧,毕竟赵文影你刚刚也没有搜遍整层楼,我们现在就再把他彻底地搜一次,防止李叔可能有什么隐疾而晕倒在什么角落里了,一方面也可以看看还有没有可行下去的路。”
“好,”赵文影点头,指指脚下:“我才走过,对这里比较熟,可以一个人。以这里为起点,沿着边缘,我搜左边,你们两个一起搜右边,加快速度。最后我们在另一端汇合,怎么样?”
“没问题,那现在就开始吧,大家都注意安全。”徐欣灵说。
作为这座废墟城市里最高的建筑,其面积也出乎意料的大,等到他们仔细搜完整层楼时,太阳已经落到了半空,但除了许多废置的升降梯外,并没有什么发现。
陆之陨看了看手表,上面显示时间已经接近下午四点。虽然他并不能确定这里的时间与他们原来世界里的时间一致,不过从太阳正午时候手表上也是12点多来看,应该差不太多:“没有找到李叔的踪迹,可能他真的先离开了,我们也要想办法先下去才是。”
“我仔细看过了,这里无论是地板还是楼层的材料,好像都是同一种金属,但它又不像是钢铁,很奇怪。”徐欣灵蹲在地上,抚摸着他们面前地板上裂开的大洞:“这应该是这个文明制造出的一种更高级的合金吧,连它们都被慢慢腐蚀成了这样,再加上我们刚刚看得屋子里除了破烂的墙壁外没有任何东西,你们说——”
她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下来:“这里到底废弃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