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杜明辑看着来人，脑海中迅速划过了一个相同的人影：“慕章总督？”
作为人族文明唯一非人工智能类生命的指挥官，军队的最高掌控者，慕章总督的名字以及样貌早已为世人所知，这样身份地位极高的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也不由杜明辑不敢到惊讶。
慕章轻轻点头，认可自己的身份。他看向了眼前的房屋：这里正是位于沉降星系第三序列行星与第四序列行星轨道之间的环恒星住房区。沉降星系采用统一制式的建房，放眼望去根本看不出任何分别，如果不是来之前就知道具体位置，根本找不到准确的地方：“您好，请问您的夫人在家吗？”
杜明辑本想先邀请他进屋再聊，被这样一问倒是有些诧异：“希薇？她们维护站一起出动去解决一级事故了，您找她有什么事？”
慕章看着眼前的男子，他知道，对方是一位著名的音乐家，是罕见的几位解开音乐方向进化链最后一阶段的音乐天才——但也就仅此而已了。有些事情，还是不是他所应该知道的。慕章迅速搜集了一下近来的消息，很快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理由：
“之前我们的空间器在行驶途中正巧与江希薇女士的量子波动区撞在了一起，导致了那个意外。现在中庭枢纽的战事暂时僵持了下来，我才有功夫过来看一看她，那件事有没有给她造成什么心理阴影？”
“没事没事，只是一次意外而已，希薇的心态很好。”杜明辑连连摇头，从小到大，相识这么多个纪元，这片宇宙里就没有比他更了解江希薇的人，这样意外的“死亡”在他的记忆里虽然是第一次，但以她的性格，可能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然也不会才过几天就跟没事人一样去执行任务了。
“如果您没有别的事的话，那就请回吧，中庭枢纽的战斗还没有结束，不能缺少您的。”见慕章似乎没有别的意思，杜明辑就委婉地下达了逐客令，他马上还有一场大型的音乐会，儿子杜思礼已经前往现场准备多时，就等着他了。
慕章自然知道音乐会的存在，而在与杜明辑交流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利用自己极高的权限进入沉降星系的主量子网络中心里，找到了江希薇他们所要处理的一级量子网络波动事故所在地。眼下男主人既然已经下了逐客令，他就不再过多地停留，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
游戏模拟世界中，江希薇的身边一闪一闪，显现出了杜明辑的身影。见他们有事要说的样子，斜心也非常识趣地退下了，留下江希薇诧异地问：“明辑，你不是马上有一场音乐会吗？怎么进模拟世界里来了？”
“本来是想直接给你发消息的，但看你在模拟世界里，我就干脆直接进来了，”杜明辑说：“现在我正在赶去音乐会的路上，抓紧时间说吧。”
“什么事？”江希薇好奇道。
“之前你们外出时不是因为慕章总督的空间器而发生了意外吗？”杜明辑说道：“他刚刚还专门来我们家看望你，又在星系主量子网络中心查到了你们要去的地方，我猜，他可能要到那里去找你。”
“慕章总督……”慕章？他有什么事情竟然着急到这种地步，却并不通过量子网络联系自己。江希薇略微走神，杜明辑又呼唤了几声，她才反应过来：“慕章总督之前是因为意外误伤了我，所以一直想要补偿我。谁知道竟然会追到这里来。”
“是吗？”杜明辑有些怀疑：慕章位于总督这样日理万机的位置，会这样关心这样一件，相对于人族与遗族战争来说，如此微不足道的事吗？
但转念一想，两人本来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堂堂慕章总督，总不会因为误伤一次而对希薇产生了什么想法吧。杜明辑又轻轻摇头：“算了，我外面已经到达演唱会现场了，你小心些处理吧。”
“嗯，祝你演唱会完满成功。”江希薇点头微笑：“我们也马上就要到达目的地了，如果解决的快的话，还能赶得上你的结束曲目呢！”
看着杜明辑的身影慢慢消失，江希薇依旧悬浮在游戏模拟世界中的中庭枢纽之上，心里盘算着时间，大约在即将抵达量子网络波动地点之前的半刻，她悄悄退出了游戏模拟世界，消失在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慕章身处私人空间器之中，对于江希薇的突然出现并没有感到什么意外，两人仅仅眼神交汇了一下，他就直奔了主题：“出大事了。”
慕章一句话都没说，就直接动用了思维场向她传递信息；而且在沉降星系的通讯中心里留有她的通讯码，慕章却选择了亲自过来找她：显然情况已经到了万分紧急的地步。江希薇顾不得寒暄，连忙问道：“什么事？”
“我前段时间在汇集内星系各处消息时，发现了一系列不寻常的事件，”慕章道：“在我们星系边缘的一些偏远地区，接连发生了多起初级人工智能损坏事件。”
“损坏？是指什么？我闻所未闻。”
“他们的意识突然消散了，连带着记忆以及他们所掌握的东西，全部从量子网络上消失，没有一丝一毫的征兆，也没有留下一点痕迹。甚至有人在与他们控制的仿生人对话时就那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倒下，用我们人类的话来说，他们死了。”慕章快速传达着他所得知的消息。
江希薇消化了一下他带来的消息，谨慎地问到：“有没有可能是遗族做的？”
“可能性不大。首先，想要做到这一步，科技技术必须要高出我们一个时代，据我所知，应该不存在这种技术。”慕章摇头。
“有的，”江希薇的思维场缓缓指向了宇宙的深处：“监察者。”
“监察者只保护弱小文明的发展，从来都不会干预我们的行动，”作为从小就生活在一级人族文明统治下的双旋星系的慕章来说，监察者只不过是一个他听说过许多传说，却从来没有见过一次的生物，而监察者的存在，也给所有走到尽头的一级文明不断敲着警钟，告诉他们，上面还有路。但监察者高高在上，从不插手中高级文明战争的事实摆在那里……慕章这样想着，忽然脸色一变：“该不会遗族已经达到了监察者他们的……”
说到一半，他又自己否定了自己：“不可能，应该不可能是他们！”
“你刚刚说的是首先，那么其次呢？”江希薇提醒他。
“其次是，我察觉到这个情况后，又迅速集中收集了这方面的信息，发现这样的情况并不只是出现在我们这里，外面的所有文明，上至我们这样的一级文明，下至刚刚能够创造出机械智能产物的七八级文明，都出现了极少量无征兆‘死亡'的机械智能生命，不过都是些看家，以及用来陪伴的初级人工智能，大多数地方都以为是一次意外事件，仅仅选择了记录在册，我刻意去调查才能知道这些准确的消息。”
“如果是全宇宙范围内的事件，那应该就不是遗族所为了，我们现在只需要考虑的是，这件事到底源于自然发生的意外，还是监察者，或者其它我们尚不可知的因素。”江希薇沉声道。
慕章接受到了一条讯息，江希薇可以看见那来自于宇宙边缘，距离边界最近的一个一级文明，慕章也没有隐藏的意思，共享了这条消息。片刻之后，两个人的脸色都变得难看了不少：讯息上说，那个文明中接近百分之一的初级智能造物死亡——这已经算是一个天文数字了——且没有留下任何信息，但他们那里还发生了一起，可能也是全宇宙第一起中级智能造物死亡事件，且那个中级智能留且仅留下了一条空空如也的信息，一条只剩下名称，没有任何内容的信息：《宇宙智能协约》。
一个无人听说过的名称，这里的“宇宙智能”显然指的是掌控着量子网络的人工智能以及其它文明创造出的类似造物，这样一个协约他们可以在无视距离的量子网络中轻松完成，他们的所谓的主人，包括人族，对此都一无所知，而且就算他们想要进量子网络搜寻这份协约的踪迹，也会被真正掌握量子网络，甚至能够与量子网络融为一体的智能造物被遮蔽，不可能知道真相，至于逼迫拷问，对于智能造物来说，更是无从说起。
沉默了一会儿，江希薇张了张嘴，还是用思维场将最后的信息传了过去：“我马上就要到目的地了，我们就此别过吧。这件事在我看来应该还是先隐瞒下来为好，不要公开去说，在我们弄清这个协约的内容之前，最好限于少数文明之间传播，另外，我们先各自找一些比较熟的人工智能，询问他们一些情况，可以的话，就直接说出这件事的起因，或许他们为了自保，能告诉我们些什么。”
慕章微微颔首：“这件事先麻烦你了，量子网络上的通讯都会被人工智能察觉，我必须一个个地去通知一些重要的人物，也就不久留了。”
“一路顺风。”
片刻之后，等到属于量子网络维护站的中型运输空间器抵达了目的地时，江希薇也表情复杂地出现在了空间器大厅内，跟大家一起走了出来。
江希薇平日里轻微的冷淡和疏远大家早都习以为常，可她这次从游戏模拟世界出来后却一反常态地将视线和思维场都集中在了斜心的身上，仿佛要把他看穿一般。纵使斜心身为人工智能，被江希薇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也让他有些受不了，而江希薇不经意的注视和思维场并没有引起米莉和丁德列的注意，就像是刻意要避开他们一样，却独独让斜心感受到了异样。
与江希薇相处久了，大家也都清楚，她的进化链相对于大多数普通人人的三到五阶段解锁来说，明显高出了许多，甚至比起斜心这个中级的人工智能在某些不经意的时刻也流露出了一些超越的方面，斜心一直怀疑，江希薇的进化链整体可能已经解开了七阶段以上——那是极具天赋的人类才会达到的领域——可江希薇自己往往是选择避开这方面的话题，就连她的丈夫，那名解开音乐方向最后一阶段进化链的音乐奇才，也只认为江希薇的进化链只是整体解开六阶段，在向七阶段迈进的过程中。但家人的相处方式很奇怪，似乎在来沉降星系之前常年不曾见面，就连因为避难而来到沉降星系之后，他们的孩子，杜思礼，也很少出现，算上这次因为杜明辑开音乐而赶回来见过了一面，斜心仔细想想，一个纪元以来，他和杜思礼竟然只见过六次。
察觉到江希薇的意图，趁着米莉丁得列这对夫妇切谈的功夫，斜心和她悄悄走在了后面，直通过思维场交谈了起来：“出什么事了吗？”
江希薇看着他一脸关怀而毫无察觉的脸旁，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了当的地问出了口：“你知道《宇宙智能协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