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乌云越积越厚，天空也愈发阴沉，才下午五点多，但天却已经黑的像是午夜，除了一点风都没有，还真有点风暴来袭的感觉。
“他在干什么？”
林雨航拿胳臂杵了杵站在他旁边的莱昂，这个小黄毛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似乎已经看傻了。
“技能读条吧，你没见过电影里的魔法师要放大招的时候要念很长时间的咒语吗？”
莱昂没有看他，依旧直直地看着半跪在地上请神般的许铭哲，一板一眼地说着，声音有些不自然。
“噢......”
林雨航跟莱昂接触了有段时间了，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尽管这可能是真的。
“对了，你冷吗？”莱昂的声音没什么感情波动。
“不冷啊。”林雨航正了正羽绒服的领子，倒不觉得莱昂是有心在关心自己，但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你要不冷能借外套给我穿穿吗？”
莱昂缓缓地侧过了脸，被冻得发青的脸上还挂着尴尬而僵硬的笑容，一串长长的黏糊糊的鼻涕已经被冻到了他的脸上。
“卧槽......”
......
“不行，再这么下去真的死定了。”
跟那边的许铭哲几乎一个跪法的老头晃了晃脑袋，心里已经合计了起来。
这边的天阴的比那边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同样是没有多大的风，但黑沉沉的海面加上同样黑压压的天空让人越发觉得压抑。尽管他依旧只能看到那一小节在云层里若隐若现的矛尖，但它带给自己的压迫感却越来却强。
沙滩上了了的行人和那几个教会的跟屁虫也都消失不见了，这天气谁也不会像个傻子一样带呆在海边，这倒是给了他足够的空间去施展自己的手段。
“希望还来的及。”老头说着闭上了眼睛。
他的嘴里开始吐着些晦涩难懂的语言，手上画符般地不停地在身体一圈的沙地上写写画画，没人能看得懂他在画什么。但就这种龙飞凤舞般的东西却很快地消耗着他的体力，随着图案越发复杂，一种令人心悸的气息也越来越浓重，他的身体也颤抖得越发厉害，即使是在这种天气，他的脑门子上也开始渗出了汗水。
“疯子，都是疯子。”
脚下的图案很快就画完了，老头骂骂咧咧地想要站起来但身体却虚弱到了极限，又生怕动作太大弄花了脚下的东西干脆依旧半跪在沙地上。颤抖的双手慢慢合十，他闭着眼睛低下了头，模样像极了教堂里做祷告的信徒。
和祷告唯一的区别就是响应他的并不是上帝。一只硕大的眼睛从他所画的图案里猛地展开。邪恶，善良，也或是别的什么，黑白分明的眼球中投射出无数复杂的成分，它里面似乎包含了人生百态，又像是蕴含了无穷真理，不带丝毫情感，这像是一个观察者看向这个世界的窗口，静静地观望着人间烟火，而那个老头此刻就静静得跪在那眼睛的瞳孔上。
......
“我真是服了你这个小黄毛了，闲着没事玩什么人体艺术。”
林雨航抱着膀子，朝着坐在块水泥块上的莱昂不停地絮叨着。
“啊切......”
莱昂披着羽绒服一个劲地打着寒战，他现在真的很想说“还不是为了救你们。”但他的嘴唇已经没什么知觉了。
“也不知道那个傻小子要跪多久。”许铭哲已经跪了好一会了，林雨航不想去管他但又怕他一站起来又要拿那种蓝色的手搓导弹炸自己，只能一直盯着他。
他一边嘀咕着，一边朝许铭哲旁边的李沐晴走了过去。他刚才照顾莱昂去了，顺便把依旧很迷不醒的伊藤和夏英杰拖了过来，还找了点东西盖住了惨不忍睹的李云妍，所以在之前拜托没什么事干的李沐晴先盯着这个煤气罐。
“辛苦......”他拍了下李沐晴的肩膀却立刻感到了不对，“怎么回事，你这是又怎么了？”
李沐晴小脸刷白，一只手捂着胸口，一只手掐着大腿，努力不发出声音，但身体抖得比莱昂还厉害，身上的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明显已经是难受了好大一会儿了。
“老，老大。我，我胸口好疼，我......”
李沐晴被这么一拍，心里像卸了口气一样，再也坚持不住了，靠在林雨航怀里，惨兮兮地说。
“我，我不行了，你，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啊。”说完，她两眼一翻，昏了过去。
“你，你开什么玩笑！”
任凭林雨航再怎么摇怎么吼怀里的女孩儿都一动不动，甚至渐渐连呼吸和心跳也没了。
从前一切的努力都在这一瞬间崩塌，胸口的突然袭来了一种难明窒息感，他感觉自己的眼睛像针扎一样疼，常年研究符文的他眼睛干涩的毛病让他的眼睛一碰到水就这样，哪怕连自己的泪水也不行。
“这到底怎么回事？”
他已经明白这个小姑娘已经不是靠他喊或是晃动就能醒过来的了，他轻轻放下了李沐晴，通红的眼睛盯着面前的许铭哲，他隐隐觉得李沐晴的死跟他脱不开关系。
然而此刻许铭哲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那已经变成灰色的头发已经有一多半变成那种没什么生机的白色了，而那张满是油污的脸更是比他的头发还要苍白几分，只有那双眼睛还依旧散发着骇人的光芒。
“你知道怎么让他停下来吗？”林雨航回头，低声问着莱昂，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有多吓人。
“不......不知道。”
莱昂哆哆嗦嗦地，一半是冻得，一半是被吓的，从躺在地上的李沐晴和一副死了老婆的表情的林雨航他已经隐隐觉得似乎发生了什么比刚才更糟糕的事。
“那就只能这样了。”
林雨航捡起了地上的枪，冰冷的枪口直接贴到了许铭哲的前额，这种近距离的射击可以保证开枪后这颗脑袋什么也剩不下。
“别......”
莱昂有心阻止但也知道自己的话林雨航根本听不进去。
枪声在这种阴霾的气氛下显得更加压抑，然而这把枪像是受了诅咒，它所射出的子弹要么不会命中或者要么不会致死的那种诅咒。
许铭哲就在枪响的一瞬间消失了，从莱昂和林雨航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也没有任何征兆，一同消失的还有空气中的压迫感。天边的夕阳投下一丝丝温暖的光华，照射在所有人的脸上。
......
沙滩上老头已经有了站起来的力量，他站在脚下眼睛的瞳孔上，身上布满了无数只跟那只眼睛一模一样的眼睛，既瘆人又恐怖。
平静的海面渐渐变得波涛汹涌，似乎在跟天上的云海进行着气势上的较量。
老头的眼睛里尽管还有些畏惧，但更多的已经是一种殊死一搏的决心。
”想要凭这种手段要我的命你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身上的每一只眼睛里都在酝酿着恐怖的气息，而就在老头其实节节攀升的时候，天上的乌云却有了散开的迹象，甚至都不给老头继续放狠话的时间。
很快，隐藏在空气中的长矛不见了，甚至连太阳都出来了。无数只大眼睛无辜地眨巴了几下，老头被这种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感觉气的直接喷了口老血。
“操，你耍我啊。”
他冲着已经爬到正上方的太阳大喊着，身上的眼睛也是不停地眨着，显得十分可怜。
“算了算了，都回去吧，虚惊一场。”
并没有人回应这个老头，老头对着天空怒目而视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泄了气，无奈地摆了摆手。而随着他的话，他身上和地上的眼睛也全都闭上，再看不出任何迹象。老头也像个打了败仗的将军，低着头慢腾腾地爬回了旅馆。
沙滩上的图案随着涨潮海浪的冲刷也消失不见，只留下几个浅浅的脚印，除了这片这依旧闪亮的沙滩，谁也不会知道这片沙滩上之前究竟发生过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