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完全黑下来，两人没跟着回局里，而是并排走在路上，华灯初上。
邹挚一：「我注意你在其他人进来之后就不说话了。」
张智芃摇头：「我被获准以我的方式调查，不过我不能影响别人的世界观。」
邹挚一：「你影响我的世界观时可没犹豫。」
张智芃：「哈哈，严格来说，是那群孩子先说的，然后是宁昊，你我都只是相信了而已。」
邹挚一：「你有意引导我相信。」
张智芃：「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案件太诡异，自己开启了崭新的世界观呢！」
邹挚一：「你这人……」
张智芃：「哈哈，抱歉抱歉，其实每年这种案子也有不少，和我一起办案过的也有不少知情者，只是你不知道罢了，这次我会被派来，也是为了以防万一，我在了解过大概案情的时候就猜到很有可能不是普通人所为。一般情况下，只要案件确定，会由专属部门直接接管。你们就再也触碰不到了。」
邹挚一：「你准备通知你们的部门来接管了吗？」
张智芃摇摇头：「本来应该是，但现在没办法，前几天发生了很严重的事，大家都很忙。现在没有人帮我，我只能靠自己。」
邹挚一：「然后就有一个帮手自己送上门了是吗？」
张智芃：「哈哈哈。我请你吃饭。」
邹挚一：「我挑地方！」
张智芃：「呃…手下留情……」
张智芃看着手里的菜单瑟瑟发抖，颤颤巍巍地想要制止对面那个魔鬼，「够了吧！七八个菜了！」邹挚一还在向一边笑眯眯一边笔走龙蛇的服务员交代着，闻言只是随口道：「局里的孩子们还没吃呢。」
张智芃：「可我记得只答应请你了！」
邹挚一：「嗯？？」
张智芃：「呃…请别客气…」
邹挚一万万没想到，才不过几个小时，对话就变得玄幻起来。他不禁佩服自己的适应能力。一边吃菜一边讨论着“新世界观”背景下的案情。
邹挚一无奈，一副认命的样子。「所以我接下来要面对完全未知的世界了吗？」
张智芃笑笑：「我会罩着你的。」
邹挚一：「严绯会是杀害那些人的凶手吗？一个孩子…」
张智芃缓缓摇头：「我不知道严绯是不是凶手，但如果是，想让她认罪伏诛，恐怕很困难。你最好别把异类当孩子。」
邹挚一：「你打算怎么做？」
张智芃一边夹菜，一边道：「守株待兔。」
邹挚一诧异道：「你打算直接问她？她会回答你？你当她傻吗？而且万一她是凶手，就有咱们所不知道的…那个…」
张智芃坏笑道：「邪术。不要腼腆，你说什么词我都不会嘲笑你的，放开点儿。」他摊摊手，叹了口气：「不管她会不会回答，直接问她都是最简单粗暴的途径。她的事已经无法用常理推测了，我们光凭想象根本破不了案。更何况我们本来不就是来找她的吗？」
邹挚一：「呃…话是这么说，但今时不同往日。说实在的，我现在怀疑真的能破案吗？抓一个…女鬼？？」
严绯的家中既然有人天天打扫，那么想见她，只要在家里等就好了。既然门都已经撞开，也就不用再拘什么小节。两人吃完饭打了包，直接拎到严绯家中当夜宵，毕竟不知道要等多久。张智芃此人着实让邹挚一吃了一大惊，就跟回了自己家一样，大灯开开，去厨房烧了开水，在橱柜里翻翻找找，泡了壶茶，电视开开，往沙发上一靠，双脚往茶几上一搭，喝着热茶，好不惬意。
等到邹挚一从严绯的房间里出来，他懒懒地问道：「发现什么了没有？」
邹挚一摇摇头，伸手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茶，道：「很普通，没发现任何可疑。」他在沙发上坐下，继续道：「不过要说可疑，那房间根本不像个少女的房间，就好像这个严绯没有半点儿兴趣爱好一样，别说毛绒玩具了，就连床单被罩都是纯色的，而且是素色。」
张智芃一点不意外：「局里呢？有没有消息？」
邹挚一知道他问血迹的化验结果，答道：「哪儿有这么快的。这才刚回去多久？」
张智芃：「说的也是……」
沉默了一阵，只听到电视机里传来无规律的人声夹杂着背景音乐有节奏的配合。
「你紧张嘛？」两人都惊讶地看着对方，忽然同时笑了起来。憋了半天都想问对方这个问题，到最后居然会异口同声。
张智芃率先承认道：「我都紧张死了。」
邹挚一翻了个白眼：「你都是老手了，紧张个什么劲儿？我可是新人，我紧张是理所应当的！」
张智芃难得脸色难看起来：「不，没骗你，我是真的紧张。我从来没见过这么重的鬼气，是我有生以来头一次见。」他犹豫着措辞「与其说‘重’不如说‘浓’。」
邹挚一问道：「这两者有什么区别吗？」
张智芃点头：「有。重，是指多。浓，是指纯度。」他转过头来与邹挚一面对面，正色道：「这只鬼绝不简单。」他面露愧色：「邹队，其实我不应该把你牵涉进来……但我预感我一个人搞不定耶。」
虽然只接触了两三天，甚至正式结交还不足一天，这个年轻人给邹挚一的感觉都是很能干的，而且有点调皮。虽然自己年长几岁，职位也比对方高，对方却无比自然地把自己拉到朋友的高度讨论问题，相处也是一派嘻嘻哈哈，最难得的是对方那种毫不避讳的态度。
现在见他这副认真又悬心的样子，邹挚一的语气也放软了不少，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搔搔张智芃的头「叫我老邹。」
张智芃惊讶得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往后缩了一下，搞得邹挚一的手伸在半空，好不尴尬。
邹挚一眉毛一跳一跳的，也被自己这突如其来难以自持的冒失举动吓到了。然后，惊人的一幕发生了。张智芃的脸迅速爬上了红晕，他捂着头，慌张道：「搞什么！你当我是小孩儿吗！」
邹挚一：「……」
邹挚一：「张智芃，我一直没问…你多大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