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确实失忆了,就在你们见到我的那天。”俞七悦把那天的情况简单的描述了一遍,“我醒来发现自己躺在河边,什么都不记得了,后来晕倒在树林里面,你们就救了我。”
“但我撒谎随你们入寺,并无坏心。只是看你……呃,看你亲切,说不定可以帮助我想起什么,我才想跟着你们的。”俞七悦一脸真诚。
不过余皈没信,“你撒谎。”
余皈露出一丝讥笑,“你见到我的第一面,脱口而出了一个名字:程一楠。”
“之后有几次交谈,你也说漏嘴过,不过很快就掩盖过去了。”
俞七悦第一次看到余皈这种表情,她明明是来提醒余皈加强防备心的,没想到余皈就把自己防上了。
或许说,他从来就没有信任过自己。
俞七悦不知该怎么解释,若说出她是异世界的魂魄,余皈会信吗?还是会来段佛家的什么什么超生咒,把她的魂魄去投胎?
她有点想哭,“我对你没有恶意。”
她孑然一身,所有亲近的家人,熟悉的好友,全都不在这个世界。长得像程一楠的余皈,是她心中唯一的慰藉,让她觉得自己并不孤独。
她跟着他,关心他,爱护他,想参与他的一切,然后……
喜欢上他。
喜欢上余皈,意味着余皈只是余皈,他再不是程一楠的替身。
也意味着,俞七悦失去了与梦中那个世界唯一的牵连,重新变成独自一人。
她不停地打拳,不停地找事情做,努力融入这个世界,想减轻那种令人窒息的都孤独感,但就在这一刻,在余皈说出“你撒谎”这三个字的一刻,所有的努力都白费了。
她从在这个世界睁开眼睛开始,从来都是一个人。
余皈沉默的看着面前只到自己胸口带的小女孩,看着她的眼睛蒙上水雾,水雾凝聚成水珠在眼眶内徘徊,最终逃出眼眶。
一滴接着一滴,像断了线的珠子,沾湿了她的睫毛,把她精心化成男孩的脸冲花。
他有点心疼,是愧疚。
八月过了一半,天气正是一年中最炎热之时,俞七悦的失眠愈发严重,窗外的蝉声吵得她睡不着觉。她更加拼命地练武,希望身体的疲惫能够让她睡的更快更熟。
拥有内力后,她很快就能够飞檐走壁,获得了之前梦寐以求的能力。她每天都要去泡后山的温泉,不再需要余皈的公主抱,自己就能穿过茂密的树林,但是她却产生不了半点的成就感。
令她惊讶的是,她这身体连续泡了一个多月的温泉竟然还能够缓慢的增加内力,也就是说这身体还没有恢复好。
俞七悦隐隐觉得原主的来历并不简单,她也试探过弥生四兄弟的内功水平,发现那四兄弟中最厉害的竟然是那个小胖子,其次是弥月,所以弥月才总不服气的找小胖打架。
而就算是小胖子,内力与俞七悦相比,差的也足足有三到五倍之多,这还是没有恢复完全的俞七悦,和比俞七悦大了足足有六岁的小胖子。
至于余皈,从那天晚上开始两人极少碰面。
晚上俞七悦在余皈回来前去后山,在后山练武,泡澡,发呆,很晚才回到小院,一般她回到院子时,余皈也已经回来了,他的屋子亮着灯,也许在看书吧,俞七悦猜着。
等到自己回到小院没多久,余皈就会熄灯睡觉,俞七悦估摸着他的睡眠时间不足八小时,但是七小时应该是有了,才安下心。
早上余皈起得早,俞七悦醒的时候他就已经不在院子里了。唯一见过的那一次,是俞七悦被蝉声吵得一晚上没睡。
听见隔壁起床的声音,她开始就趴在自己屋的窗户缝偷看外边,等了好一会儿才看见余皈出门,还是那身纯白宽大的僧衣,不同的是个子好像长高了一些,脑袋更光了一些,想来是去找弥宗剃过头了。
可惜没能一起去。
俞七悦今天去寺里的藏书阁找了好几本练武功的书,名字全都叫做“xx秘籍”,抱回自己屋里翻看一下午,俞七悦索然无味的丢到一边,这所谓秘籍,不过是全都是拳法掌法罢了,也有一些剑谱,不过她看练武场的僧人们鲜少有用剑当做武器的,多是一些棍枪之类的。
她倒是没想好要不要搞个武器来耍耍,上辈子拍打戏,她倒是经常耍剑,有舞蹈的底子,她耍起剑来格外的赏心悦目。
不过再好看也是假的,如今真的会了武功,俞七悦倒是对剑的性质不高了。虽然她喜欢秀身手,但是她更享受与人近距离打斗,拳拳到肉的痛快。
说起来她更像个战士。
这一点倒是与弥月那个好战分子不谋而合。
她与弥月再一次不经意的情况下确认了对方的属性,从那以后就动不动就去练武场或者后山较量一番。俞七悦实战经验极少,反观弥月从小和寺里的僧人们打到大,所以即便俞七悦内力浑厚,也经常被揍得一身伤。
俞七悦对武功兴趣极其浓厚,即便每天都会被揍她还是会抽出很多时间找弥月玩,搞得两人战友情迅速升温,将对方奉为人生知己。
俞七悦很快就将书还到了藏书阁,然后又在书架间摸索起来。
“余皈?”俞七悦看到那个熟悉的背影,下意识的低喃。
没想到对方耳力还挺好,这一声就回过头来。
这张脸,还是那么冷冷清清,一如梦中那样。
“好巧,你也来看书啊,呵呵……”俞七悦尴尬的笑笑。
“不巧,我在等你。”余皈面不改色的吐出几个字。
俞七悦:“……”
这谁受得了啊!
心中压抑的感情被这句话刺激的迸发而出,俞七悦抬起头来与他对视,狠狠地用目光勾勒着他的每一个线条,想要把这些日子没看到的全都看回来。
余皈经受不住这么赤裸裸的目光,略显狼狈的偏过头,将手中的书递给她,“我在借阅表里看到你借了很多书,那些不适合你,你试试这两本吧。”
俞七悦深呼吸,再次将情感压制下去,将书接过来,“谢谢……”
“你不生我的气了?”
“我没有生你的气。”
“出家人不打诳语。”俞七悦打趣道,气氛轻松下来。
“……我已经消气了。”余皈脸色泛红,还好现在天色渐晚,藏书阁里的光线昏暗,也看不出什么。“我也有错,每个人都有不能说的事情,我不该强迫你。而且……”
“而且我知道你对我没有恶意,一直都知道。”
“……”
余皈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她。他知道这件事自己做错了,明明人家都对自己坦白了,他却还是犯小脾气,这不是一个男子汉应有的行为。
没听到俞七悦的回答,余皈有些慌,刚想再道个歉,却听到轻轻地抽泣声。再也顾不上什么害羞愧疚,他连忙抬头,不知所措的双手抓着俞七悦的手臂,脸上的清冷被焦急所取代,“你怎么又哭了?我又说错了?”
俞七悦擦着自己越擦越多的眼泪,对余皈笑道:“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太好了,余皈……余皈,谢谢你相信我。”我更喜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