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结婚以来,言梓吟在方若的劝说下尝试着改变自己,换了略显成熟的发型,穿着不再稚嫩简单,就连一贯苦于驾驭的高跟鞋如今也摆满了鞋柜,方若说现在男人都喜欢这样的,戴修川也不例外。
由于远不到驾轻就熟的程度,每每穿着高跟鞋快走都控制不住晃晃悠悠,好在旁人看了不是很明显,不至于闹笑话。
一出机场大厅言梓吟就瞧见靠在她车上的戴修川,一阵冷风过,男人吃冷,下意识裹紧西装外套。
还以为他走了呢……
她放慢脚步走到车前,车门一开戴修川就率先钻了进去系好安全带,看着言梓吟上车,脱下脚上的7厘米换上平底鞋。
“这什么?”他问。
“恩?”
言梓吟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顺着他的目光看下去,竟后知后觉到一丝不自在,磕磕绊绊解释:“啊……这是公司要求的,说这样显得有……有活力、对,有活力就有干劲!”
脸上火辣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秒诌的。
言梓吟擅长沉默,却不擅长撒谎,一撒谎耳根子就红,以前经常被朋友们抓着这点戏弄……所以当戴修川的目光锁定在她热乎乎的耳朵上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
后背冷一阵热一阵发着虚汗。
戴修川却还不肯结束这个话题:“你在老二公司这么久了,以前怎么没听说有这破规矩?”
言梓吟感觉自己耳根子越发火辣:“那……这不是最近定的吗?还没几天呢……”
“是吗?”戴修川盯得越发紧了,尾音上挑,好似在故意看她出丑。
言梓吟何尝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谎言就像块脱了皮的Q糖,柔软不经捏弄,可那句挂在嘴边的实话她又实在说不出口。
他们丢了从前,“为了你”这样的话已然做不到脱口而出。
许久,戴修川才收回目光,淡淡地来一句:“那走吧,等什么。”
“哦……”言梓吟暗暗舒了口气,发动车子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渍。
这次是她主动开口,一是为了转移戴修川的注意,二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爸今天打电话来,说让咱俩回去看看妈。”
戴修川敲打膝盖的手指微顿。
在机场的时候戴他以为言梓吟是在用他爸当令牌骗他回去,现在一听是要回去看望他妈妈,才知道是自己多心了,心里莫名有些不是滋味。
“那你刚才怎么不说?”
为什么不否认?不解释?
“现在说也不迟。”
有些话早说晚说不都是一样的结局吗。
言梓吟直视着前方的道路,刚才忐忑不安的心果然平静了不少,“我直接开到爸妈那里去吧。”
言梓吟没有解释,但戴修川的思绪却还停在为什么上。
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变得倔强无理,不肯解释、不肯认错、不肯低头,永远用沉默消化不满,就好像这世上没有一个值得她依靠信赖的人。
包括他……
明明以前大哥在的时候她还会像个孩子一样哭闹,哪怕一点点的委屈不满也会说出来。
自从大哥走了,她就变了,变得不再依靠任何人,变得陌生又疏离。
戴修川回来的晚,言梓吟本来是有时间参加会议的,但她还是没有去。
会议刚刚结束,她就接到了肖卿的电话。
“喂?二哥。”
电话那头传来肖卿一贯平和的声音:“傻七,病了?”
“没有,”言梓吟脱口而出,才想到自己无故翘班,连忙改口,“感冒,不严重……咳咳~”
还不忘真情假咳两声。
耳根子又不自觉晕上了淡粉,还好电话那头的人看不见:“那你好好休息,二哥过几天就回去了,到时候你可得完完整整地站在我面前。”
“放心吧,二哥,你也……哎——”
言梓吟一句话还没说完,无线耳机就被摘了下去。
戴修川把耳机戴上:“老二,最近怎样?”
“老三?你和傻七在一起?”
“恩,回去见我爸。”
电话那头的人鼻息间尽是笑意:“那我就放心了,傻七她生病了,你既然在就多照顾着,毕竟……”后来的话,就噎在了彼此心知肚明的地方。
“生病了?”戴修川猛然侧头,一脸调笑地看着言梓吟,“小感冒,放心吧,现在还在床上躺着休息呢。”
言梓吟当然知道他是故意的,既不明着拆穿她,又不肯让她安心开车。
她就知道,撒谎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坐立难安的事。
不过好在戴修川没有一直盯着她,后来就望着窗外和肖卿闲聊。
过了许久,就听得戴修川说着:“好的,见面再说。”
应该是聊完了……
却哪曾想戴修川突然又看了过来,对着电话那头问,“对了老二,你们公司要求女职员必须穿高跟鞋?”他顿了一秒,继续道,“活力满满的那种?”
“呲——”
话落,言梓吟脚下一个不稳,车子直接打了个滑,幸好这段路车子不多,才免了事故。
“你好好开!”戴修川也吓一跳,他相信言梓吟的车技,但不相信一个赛车爱好者的操作习惯,动不动就压油门,踩刹车,玩大漂移。这在机动车道上是要出人命的。
言梓吟调整好车速,满含歉意地看了对方一眼。
然后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问了什么,只听戴修川心虚道:“没有没有,没有开车……老二你注意休息,先挂了啊。”
言梓吟后怕地舒了口气。
戴修川也注意到了她颤颤巍巍收脚的动作,没来由地就吼了出来:“你到底有几条命可以玩?”
言梓吟被戴修川吼的一脸懵,要知道戴三哥可是个从来不会扯着嗓子大喊大叫的男人。
“我……”
“你什么你!还有,我是不是说过不让你一个人开车出来?司机呢?”
说起这个事,那真是有些年了。
言梓吟的哥哥,也就是几人的老大,言家的独生子言博尧,从小就酷爱赛车,三天两头带着妹妹去玩,久而久之就把言梓吟带上了道。
不过言梓吟这个赛车手有个极大的毛病,只会开赛车,一旦开个普通车就控制不住想狂奔,想玩个花样,任谁坐她的车都提心吊胆的,所以后来就被戴修川禁止开车,凡是出行必须带司机。
唯一一次破例便引发了两年前的那场悲剧,虽然言梓吟拒绝承认事故因她的操作失误导致,但所有人都先入为主地默认了。
久而久之,连她自己都沉溺在了自责和愧疚中。
一场事故,一死一伤,一个坐牢,还有一个——在煎熬中承受了所有罪过!
或许这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