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脸男闷哼一声,一把松开眼前昏厥的男孩。
他有些想不明白,今天为什么事事都和往日不同。
应该顺理成章抢到的东西没有抢到,反而被咬伤了手指,应该顺理成章打死的杂种没能打死,自己却被人卡住了双手。
这太奇怪了,事情不该这样发生。
他的怒气更加炽烈,宛如即将熄灭的火苗被重新添了一泼油。
“好想打烂这张脸”猴脸男内心暴动不已,一把拽下背上男孩,抵着朱红的地板,死死的扼住了他的脖子。
木乙眼中一闪而过的恐惧逃脱了猴脸男的眼睛,他强制镇定道:“你别打他了,他是我朋友,我把我藏起来的宝贝给你”声音很小,却勉强能听个清楚。
猴脸男却二话不说直接先给了他一拳。
大力之下,木乙只觉得天旋地转,口中猛的爆出甜腥。
“你朋友?”猴脸男眯起双眼,冷笑道:“你朋友就能咬老子的指头吗?瞧瞧,都特娘的出血了”说着在木乙脸上微晃了两下手掌。
又是一巴掌,脆响伴着血沫喷在地板之上。
“小兔崽子,你最好能拿出什么让老子欢喜的东西,不然…”猴脸男狠声道:“别说你朋友了,你都别想好好活着”。
木乙咳嗽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铜戒伸向了眼前人。
“诶呦!这是铜的呀,真没想那战场上还能翻到铜货?”脑海中的谢顶大叔对着自己翻来的戒指赞叹不已,小小的东西竟然能换到两个整块还带着热气的馒头。
“这个东西很有用”木乙坐在河边吞咽着馒头暗自想道。
猴脸男望着那厚实的戒指,在昏暗的场地里泛着古铜色的光亮,那些雕刻着的漂亮纹路果然吸引住了他。
扼住咽喉的手当即松开。
木乙蜷曲在地上剧烈的咳嗽着,猴脸男捏着那铜戒观赏了一番,砸吧着嘴,顺势就揣进了自己的兜里。
“你这宝贝倒是不错”他蹲下来望着这个随时可以捏死的孩子。
“可是你这宝贝顶多就能换你一条烂命,你想换他的命…除非…”猴脸男眉头一皱,木乙当下就明白了。
“他…他已经被你打晕了,我是…我是他朋友,我替他把宝贝给你”木乙半爬着走到呼吸微弱的男孩身边,暗道了声抱歉,将他死死攥住的手拨开。
一根质朴的木簪掉落了出来,上面没有珠宝没有雕文,只是浅浅的刻着一个字,木乙并不认识,他也没有时间可以多想。
但是这个木簪真的没有任何惹眼的地方,仅仅是用最普通的木头削出来的最普通的木头簪子。
“就为了这种东西?”木乙吃惊的望着眼前奄奄一息的孩子:“就可以连命都不要?”
原来这世上的傻子真的不能只看表面,木乙咬牙拿起那木簪伸向猴脸男面前。
“你他娘的在耍老子玩?”猴脸男望着木乙手上的木簪,仿佛被人打了一拳那般不可置信,眼珠子瞪的比铜铃还大。
“整了半天,老子的手就是因为这玩意才流血的?”猴脸男恶狠狠的望着晕在地上的男孩,一把将木乙的手打开,就要上前接着打死这个小畜生。
“你拿了我的铜戒!”木乙一把拖住猴脸男的脚踝,大喝一声:“他的宝贝也给你了!你若再打他一拳,我就告诉别人你身上有两件宝贝,他死了你也别想安生!”
猴脸男身形一滞,垂头望向脚下的孩子,那火气又一攻心,面目已然扭作一块。
“你妈的!你妈的!你妈的!小兔崽子”几脚下去,木乙护住了头,倒也没受啥大伤,猴脸男踢到气力空尽,喘着粗气。
瞧瞧这个,又瞧瞧那个,抹了把脸,将地上那木簪子捡到手上,就是一掰两断,随意朝那男孩一扔,又一口唾沫吐到木乙头上恶道:“这一茬你们便记好了吧,将来你俩个杂碎若能活着进生死路,千万保佑别逢着老子,看老子不活活扒了你们的皮!”
说罢骂了声晦气,转身踩着一地血污走远了。
木乙抱头伏在地上片刻,艰难的站起身来,将那孩子连拖带拽的移到一处僻静角落。
好在这场地非常大,也不至于处处都挤满了人。
小男孩下巴已然脱臼,用手一碰就没法稳固,木乙没学过接骨也不敢贸然用力,只是摸着男孩鼻头隐隐感觉到不是很重的鼻息,当下松了口气。
这地方比起外面也不遑多让,木乙坐靠在地下,没由来的想到那个带着自己来的高大男人。
“真是到处都在逼人寻死呐”木乙看着昏睡的男孩喃喃道。
噬骨鲨跪坐在大殿之下,身前是一柄卷刃长刀,上面血迹斑斑,一眼瞧上去就令人打了个冷颤。
“这得杀多少人才能染成这样?”周围的黑衣人不约而同的想到:“果然郊州战场不是一般人可以去的地方”
“彭定文没保住?”殿上人发问,语调没有一丝起伏。
“回殿首”噬骨鲨以头伏地道:“战间曾有两三次机会可遁走,奈何彭将军已有死志,无法,在下只能护他最后一程”
殿上人微微点了点头:“郊州战事如此激烈,你能活下来,也着实不容易,先起来吧”。
噬骨鲨闻言坐直起身,丝毫不拖泥带水。
殿上人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动“听说你此番回来,还带了个孩子?”。
“回殿首,是带回来一个在战场上打草谷的六岁男童”噬骨鲨面目低垂,让人看不见神色。
“敢在郊州战场上打草谷吗?有趣…有趣”殿上人有了些轻笑,倒也让底下一众黑衣人松了口气。
不过也只是一瞬,转口道:“好了,现如今的局势,想必诸位也都知道了,大凉已然战败割地,现下以无余力再管控时局,而眼下正是我们的最好时机,诸位该当如何?也无须我这个做殿首的来多言了吧?”殿上人瞧着底下一干人等继续说道:“只盼日后百家争鸣时,能有我等身姿拔耀于世间,倒也不负这么多年来的隐忍,希望诸位可莫懈怠啊。”
“定不负殿首栽培”四周雀起一片,整齐一划抱拳朝着殿上,噬骨鲨慢了一步,却也抱拳而动,眼睛垂下望向那残破旧刃,刃上泛起森森的寒光映照着他的脸庞。
徐海这两日倒是过的舒坦,自从夺了一张木字牌,走到哪里都不免亮上出来,再也不似从前依着拳头才能赶着人走,现如今他便如同真的天王老子一般横走在场地之上。
只是这日纳了几个小弟的贡食,正躺在朝阳的地界休息呢,突然四周横闪过来几个孩子。
“你就是木乙?”
徐海闻言抬起头瞧着一个黑面男孩,他那寸头正好挡住一缕阳光。
“正是你爷爷,怎么?过来拜山头吗?”徐海哼哼两声,从怀里掏出一张木头牌子,“木乙”两个大字正耀在阳光下。
那黑面男孩立刻和四周伙伴对视一眼后,手中微动,竟不知从哪掏出一柄小刀就向徐海刺去。
那小刀被太阳一照,里面泛出白晃晃的银光,惊的徐海一个激灵,猿猴般躲了过去。
“怎么回事?”虽说朱红大厅内任何东西都可以抢,但这还没进生死路呢,怎么会有人搞到刀刃。
徐海脑筋飞转开来,立刻朝周身大喊一声,顿时出来数个孩子围了上来。
那黑面男孩,瞧着也是个生手,一击不成竟然慌了神,再看徐海叫了数人,当下就退却了半步。
“走!”他转身就跑,四周伙伴想是过来壮威势的,一下便顿作鸟兽散了。
徐海身边几人要追,却被一拦。
“追什么?他有匕首,不要命啦”几人一听,脸上青了一阵,便停下了脚步。
“这黑皮瞧着年纪也不大,八九岁顶天了,瞧着面生,从哪弄的匕首就要来杀我?”徐海眼珠子不停转动。
陡然瞧见自己手上紧握的木牌,瞳孔一缩。
“那木乙瘦的和猴一样,还没有半点功夫,一拳就能撂倒,能从哪弄到这名牌?”心中疑惑不定,当即冷哼一声。
“这个木乙还真有点意思,爷倒要瞧瞧你是个什么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