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空气里已经明显带了寒意,还有一周才进11月,可天气已经从秋天向初冬迈进了。
江亿辰戴着黑色的头挂式耳机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窗外,电闪雷鸣,雷声轰轰,大雨瓢泼而下。
他饱受失眠症的困扰,脸色很差,皮肤过于苍白,哪怕在跑步机上浑汗如雨,脸色仍是病态的青灰色。
电话这时响起,来电显示是陈律师,他把耳机摘下。
“你好,陈律师。”
陈律师听到电话那头传来跑步机的声音,“你在运动吗?已经很晚了。”
“是啊,又失眠了。”他叹了一口气,有些干裂的嘴唇抿了一下。
“之前白天发来的姓名和年龄的那位女孩,要帮你打听到什么程度?”
“现在在哪里生活,以什么为生,住的地方是自家的还是租的。”
“没别的了吗?”
“没有了,就这些。”
“知道了。”
“如果找到了,要提你吗?”
“不,什么都别说。”
“知道了,找到她我马上联系你,运动不要过度,晚安!”
“陈律师,你也是。”
他关掉跑步机,忽然听到从楼下传来一声“啊呀呀”的惊叫,声音很大,大概整栋房子都可以听到。
一种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江亿辰快步向楼下跑去。
跑下楼来,江亿辰小心翼翼地转了转门把手,门没有锁。
一推开房门,满含湿气的风便扑面而来。
江亿辰没有脱鞋,直接走进黑乎乎的房间,一些闪烁的物体覆盖了整房间,借着窗外的路灯光亮。
江亿辰终于看清楚瘫软在地上的江媛熙,风从敞开的阳台门吹进来,他不禁打了个寒战。
江媛熙紧抱着膝盖,披头散发坐在那里的样子,好像一块一碰就会碎的冰块。
江媛熙六岁的时候,目睹了自己亲爸把亲妈杀了的画面。她经常从恶梦中惊醒,再次入睡的时候,不,只是闭上眼睛,瘆人的声音和惨不忍睹的场面,就会像残留的影像一样,反复不停地从她脑海里掠过。每一个瞬间,都是摧残精神世界的炼狱。
江亿辰吃惊地张大了嘴,心难以抑制地狂跳起来,他走过去,却连碰都不敢碰她一下。
这时,有人打开了房间的灯,小硕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那里了。
看到江媛熙的手腕流血了,小硕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姐姐,你怎么了?”
江亿辰定了定神,走到江媛熙身边,银色的镜子碎片散落一地,在江亿辰脚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江媛熙苍白的手臂上正在流着殷红的血。
“媛媛,你没事吧?”江亿辰小心地扶起江媛熙的手臂,想要仔细看看伤口,可是,江媛熙却一直紧抓着手臂,不肯放开。
江媛熙喘着粗气,受到惊吓的眼睛,怔怔地望着一个地方。
她的眼睛模糊了,意识好像也在一点点变得模糊。
“媛媛,我现在要把你扶到床上去,所以你不要动……听到我的话了吗?”
“嗯。”江媛熙小声回答。
于是,江亿辰慢慢地把坐在镜子碎片上的江媛熙扶了起来。
江亿辰把江媛熙扶到床上,又再次检查了一遍她的手臂。
江媛熙手臂上的血滴在他米色的运动裤上,很快就洇成了酒红色。
伤口大约有5厘米长,虽然江亿辰现在还判断不好,伤口需不需要缝针,不过,首先要做的是先止血,这就需要别人的帮助。
“必须要先止血,我现在上去拿急救箱,小硕你来扶一下姐姐的胳臂,要比心脏的位置高。”
江亿辰对小硕说,然后,他就跑了出去。
江媛熙的头还是昏昏沉沉的,还有些刺痛的左臂,已经缠上了层层的纱布。难道……是在做梦吗?
江亿辰等妹妹睡着以后,便站起身,走到阳台上。此时的风比刚才更大了
江媛熙患了严重的抑郁症,手起刀落,挥刀割脉,她多次自残,不见血不能平静,发病时头疼难忍会撞墙。
她饭吃不下,觉睡不着,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话也不会说了,为此她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休学一年接受心理治疗。
她躺在医院里的那段期间,江妈妈哭得很厉害,眼泪多得像流不尽一样。不去上班,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彻夜不眠,还累倒输了液。
那么小就看到了那么惊悚的事情,这样的打击,连大人都很难挺过去,何况是年幼的江媛熙。
江亿辰想到这里,心里有种痛痛的钝感。
早晨,外面的雨已经停了,被雨清洗过的天空格外明亮。
餐桌放置在大大的平台上,透过玻璃,可以看到海面的日出。眼前的一切,让江媛熙的心情也大好起来。
在江亿辰的记忆里,江媛熙要比现在爱说话,而且容易激动,动不动就掉眼泪,但却非常坚强。可现在坐在自己对面,正凝神注视窗外的这个女孩,却是如此的陌生。昨天夜里,那双一动不动望着自己的眼睛,已经把他的心揉得粉碎。
江亿辰拉着她缠上了层层的纱布的胳臂,轻轻地蹙起眉毛,“吃了早餐我送你去医院。”
她喝了一口红茶,凝视着他,“去医院干什么?”
听到江媛熙的问话,江亿辰把筷子放下,挑挑眉,“你是想让伤口就这样?”
“这样就这样,没什么不行的。”江媛熙小声嘟囔了一句。
江亿辰的声音提高了许多,“必须去,也许还需要缝针。”
“不要,反正血已经止住了,很快就会好的。”江媛熙固执地说。
“真是!”江亿辰不满地嘟囔着,他的心感到一阵难过。
“我真的不想去医院,你就不要再强迫我了。”江媛熙有些乞求似的说。
“知道了,不过,得去药店买一些抹伤口的药。”
“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