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回。李婆卧床不起,玄阳子主动请缨代替镇医来村里看病。却不想老太太原是天命将尽,让老道束手无策。无奈正要告辞的时候,玄阳子却突然抓住了李寡妇的手!
未知老道士意欲何为,切听我一一细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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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切发生的如此突然,以至于我半天没回过神。那李孙氏似乎也吓了一跳,身体僵在了原地。这么一瞬间,时间好像凝固了一般。
最后还是玄阳子首先打破了寂静,‘李夫人既然早已殒命,又何必在人间留连不去呢?’话语间老道脸色凝重。一手任然抓着不放,一手则向摆在一旁的挎兜探去。那个挎兜我曾经见过,里摆的是玄阳子事先写好的道符。
听到玄阳子的话我惊的合不拢嘴。殒命?也就是死了……如果说已经死了,那我们眼前的究竟是什么?
相较我的目瞪口呆,那李孙氏听到此话也是浑身一颤。可却没有辩解什么,也没有试图挣脱,只是轻轻的叹了口气道:‘小女子并无恶意,还请上仙手下留情。’声音婉转犹清脆如百灵轻鸣,和刚刚的说话声完全不同,一点也不像一个至少五十多岁得寡妇。
虽然对于鬼啊僵尸啊什么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发颤的。可平心而论,在我到村里得这大半年里,并没有什么人背枉害的事情发生,甚至这几年也没有任何这类的传闻。确切说,除了帝国侵略的人祸之外,这里连病死早夭的都没有,是个地地道道的长寿村。况且,这李孙氏平日里几乎足不出户,能见到她的只有她的婆婆。老太太也被照顾得很周到。八十多岁,即便在村里也算是高寿了。所以,她说自己没有恶意,我是愿意相信的。于是眼见现在的情形很难善了。我赶紧压下自己的恐惧开始做起了和事佬。
还好来的是玄阳子这个市侩佬,世修的处事终究还算圆滑。经过我的一番调解,双方终于愿意坐下来讲讲清楚。其实,最主要的阻力还在玄阳子!个臭不要脸的牛鼻子老道,摇头晃脑的沉吟了半天,愣是要我答应请他喝两顿酒水才意犹未尽似的撒了手。一转眼就到桌边坐好了,一副我早就在等你们的损样儿……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牙根发痒。
刚刚的动静并没有惊动李婆,老太太这会儿睡得正香。正好我们谁也都没有惊动老太太的意愿,毕竟老人已经时日不多了,又何必徒增烦恼呢?
三人围着方桌坐下。这会儿老道士倒是不急了,吃着点心喝着茶,一副在茶馆听评书的腔调。完全没有了刚刚那种刚正严明要替天行道的紧迫感。想想被迫允诺的两顿酒食,我暗暗咬牙。今天暂且不去计较,有的是时候找回场子。心里想着,我回头向着李孙氏看去。说起来,对于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孝顺儿媳,她的故事我也十分好奇。
等不及她开口,我先是问道:‘玄阳子说你早已殒命,那你现在究竟是人是鬼?’这个问题从刚刚开始就纠结在我心里,此刻终于不吐不快。
‘根据那位恩公的说法,我现在的状态应该叫灵。’说话间晃了晃身子,身上的布衣和遮盖都穿过她落在了地上,露出了她本来的面目。
虽然和想象中鬼怪的阴森恐怖不同,但眼前的一切还是让我目瞪口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袭绣着碎花的青衣,衬托着纤细的身段。一双如春笋般白皙娇嫩的玉手。刚刚就觉得奇怪,这样的身形怎么看也不像是个五六十的妇人。现在在我眼前的分明是个三十出头的娇弱女子。
她端坐在那,视线回避着我一脸震撼的目光,脸上还微微泛起了微微的秀红。本来在烛火照明下显得有些透明的身影这会儿愈加看不真切了。好一会儿,意识到我才意识到我的失态,合上嘴收起了夸张的表情。
‘那,那么……’可就在我结结巴巴还想问点什么的时候,却被一边的玄阳子打断了。
‘好了,好了!哪来这么多问题!’他一脸不耐,‘说吧你究竟是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即便是灵,如果没有高人指点是不可能在阳世逗留这么久的。’
‘上仙明鉴,能坚持到现在全凭那位恩公的指点。’老道士得意的咂了咂嘴,示意对方继续往下说。
‘妾身原是天津人士,父亲往返与京津做的事贩盐的祖业。虽然不能说是大富大贵,可一家三口日子过的还算安乐。一场突如其来的霍乱横扫了原来得风平浪静。这场霍乱的主角就是一个叫义和团的民间组织。
义和拳是打着扶清灭洋的旗号兴起的。这个洋,指的就是以洋人势力为靠山的西方教廷组织。这些外国人仗着我们国弱可欺横行霸道。他们为了发展宗教抢夺资源,几乎是来者不拒。因此吸收了很多山贼土匪作教民。之后又借着宗教保护为借口袒护这些人,以此引发了不少教案。所以最早的时候大家对于义和团的还是保持欢迎态度的。而且,当时有人兴传练义和拳可以引神附体刀枪不入。为此,吸引了不少人加入练拳的行列,为的多半是自保。
可逐渐人们发现,义和团并不像他们所宣称的那么大义凛然。他们的管理混乱,往往一个自称大师兄的人到某个地方,随便收几个徒弟就成了一个小团。且不说底下的徒弟是不是来历清白。就是上头的“大师兄”们也是豺狼虎豹无所不包。随着义和团影响范围越来越大,各地的大师兄也如雨后春笋一般越来越多。虽然其中也有一些正统的传人,但大多数还是些热昏头的村民和别有用心的山匪强盗。打着明目张胆的旗号对无辜的教民进行烧杀掳掠。说是扶清灭洋,实则敛财逐利。在获得朝廷支持之后更是变本加厉,哪怕不是教民也会遭到征钱,征粮的骚扰。如有不从的,往往就是扣上一个包庇教民的罪名。最终也逃不过一场烧杀。
家父贩盐行商免不了和洋人和教民有所往来,对于那些拳匪的行径早就就所耳闻。所以听闻拳团入京,家父第一时间就收拾妥当南下逃难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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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了软和的床上。首先注意到的是气味的改变。恶臭已经消失了,四周弥漫的是消毒水的气味。睁开眼睛,首先入目的是白色的天花板。
我这是在哪?
强忍着身体得无力感,艰难的支起身。才发现天已经大亮,自己也已然来到了医院。这时候,一个护士从外面推门而入。见我已经醒了,就径直走了过来。
她先是问了问我现在的自我感觉情况。然后,用随身携带的血压计给我量了血压。然后就转身准备离开。这时候,我叫住了她,问出了一个从刚刚开始就萦绕在心头的问题,“那个……护士小姐,我怎么会在这里的?”
“还能怎么来的,难不成还是你自己飞过来的?”还没等护士小姐回答,一个没好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声音好像清泉细流清脆悦耳,就是听上去心情不大好。
我转过头去这才发现病床的另一边还坐着一个看上去十八九岁的小姑娘。柳刀眉、丹凤眼,留着平刘海,两鬓长长的侧发,后面这是扎着马尾辫。是个看上去就很二次元的女孩。此刻,这个姑娘正不满的瞪着我。嘴里嘟嘟嘟的发着牢骚。
这时候,护士在一旁解释到:“是这位小姐吧你送来的,据说是路上……捡的。具体情况你可以问她。”说着她抿嘴笑了笑转身出去了。
那位护士刚刚出门,之前坐在靠窗的那个姑娘就站起了身。只随着一阵香风扑面,就站在了床边。她向我伸出了右手,满脸都是气鼓鼓的表情。
我抬头看向这个陌生的救命恩人一边说到:“小姑娘,谢谢你把我送到医院来。我叫陈海,是个记者。”说着,也顺势伸出了右手。
可就在我还来不及握住眼前的玉手的时候。这个女孩却是颇为不耐的拍开了我的手。一边气呼呼的说到:“谁要和你握手了。我是要你还钱!”说着又开始嘟嘟嘟的开始发起了牢骚。“这次真是倒霉透了,先是碰到个不怕死的傻瓜。为了不让他真的死掉,千辛万苦把他背下来。结果这个家伙连现金都没有,住院的钱还要我来垫。最后还叫我小姑娘!你很老么?……”
虽然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此时此刻她就站在床边。我们之间的距离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一米。所以,她说的话基本上一字不漏的传到了我的耳朵里。知道自己会错意的时候,即便厚如我这样的脸皮也有点挂不住了。尴尬的笑了笑,拿起了床头柜上摆着的手机。带着抱歉的口吻说到:“那个……一共多少钱?”
……收回了之前垫付的医药费之后,小姑娘的脸色明显缓和了不少。不过看起来显然也没有什么和我聊一聊兴趣。可我却有很多问题萦绕在心头不知道从何问起。
眼见女孩准备离开,我蓦然回想起昏迷前一刻看到的身影。来不及踌躇,我开口问道:“能问一下你是在哪里找到我的么?你刚刚说背下来……”
那姑娘已经走到了门口,听见我的话,却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转头一脸好笑调侃道,“我说路边捡的你就信么?哪里找到你的你心里有数。”说着表情又严肃了起来,“我说大叔你啊,什么都不会就不要到处瞎逛。这次运气好本姑娘刚好路过。下一次可说不准有没有人恰好路过来救你。”说着,向我做了个鬼脸以后就一阵风也似的出去了。
我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心里有数不清的疑问得不到解答。可是能够解答这些问题的人已经走了。只好闭目回想昏迷前的情形。
那时候我隐约看到了两个身影。一个是门口的金光,另一个则只记得一对血红色的眼睛。金光的背后隐约可以看到一点描着红边的的白色裙摆。这一点和刚刚离开的那女孩刚好一致。看来就是她在那里救了我把。我心里这么想,可疑虑却更深了,为什么一个小姑娘会在深更半夜独自到这个充满流言的地方?而且那道金光到底是什么?印象里那道金光照到我的那一刻我才真正感觉到威胁我生命的那种危机感逐渐褪去。我反复搜索着最后这短短几秒的记忆,企图吧当时的场景更清晰的展现在脑海中。可是无论我怎么去回想也只能看到金光当中隐约透出的那一抹红色。
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手机的转张记录上返现的那个名字“李**”。这是关于那个女孩最后的线索了。我暂时放弃去探寻门口的那道金光。转而关注起另一边闪现的红色眼睛。比划了一下当时头部转动的方向。再对应记忆当中现场的布局。那双红色的眼睛出现的位置正好在被损坏的厕所隔间里。确切地说,它好像就是从下水道的那个洞口探出头来的。具体的外貌因为当时视线的模糊已经记不清了。只能隐约的描绘出它的轮廓。它从坑道里探出头来,露出圆形的脑袋和纤细脖子。另外还有一只爪子扒在坑边。隐约记得可以看到四根并排的指头。
我蓦地打了一个寒战,有一个可怕的想法从心底冒了出来。但这种猜想实在太过泯灭人性,以至于仅仅是想到就让人感觉彻骨寒冰。一种无力感突然涌起,刚刚勉强支起的身体又重重的摔回到病床上。“看来短时间是没有办法亲自去查证这个想法了。”我这么想着,沉重的眼皮再次落下。转眼就人事不知了。
有道是:“惊坐起才知女侠相救,猩红目真身扑朔迷离。”
后事未省,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