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高处的通风口微微透露一点光芒,照进昏暗的牢房,白清问抬头,发现是月色呀,原来不知不觉过了一个白天了,不知道李东归现在怎样了。
忽而,铁链相互碰撞,叮当作响,牢里被塞进一个新的囚犯。
白清问警觉地退到墙角,来人站在那里,黑发披在面前,遮住整个脸庞,双手空空如也,无镣铐将他锁住,再往下看,白色囚衣几乎一尘不染,脚底沾上些许红泥。
白清问记得,来时路过小郡爷府邸门前,那里正在修缮,大约有几丈内的红泥土,门口监工的下人一个比一个凶,她和另外两人稍加注意绕过还被人骂了不长眼。
不好,这个人是小郡爷府出来的。
果然,面前之人用手撩开面前的黑发,那张脸,白清问实在熟悉,正是之前在春水阁打过照面的小郡爷手下。
“嘿嘿,小贱人,我们又见面了。”他猥琐地笑着,目光上下打量,上次没仔细看,这会儿发现还是个小美人呢,最终,他把落在白清问铐着镣铐的双手双脚上,片刻后,愈加放肆地大笑。
“哎呦喂,这回儿你可跑不掉咯,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待你,再慢慢地折磨你。”说到“折磨”二字时,他眼中寒光忽现,令人毛骨悚然。
“呵,有胆你就来,本姑娘不怕你。”白清问目光直视对方,暗暗在心里衡量二人的战斗力差距,赢面较小但不是没有,她低头浅笑,计上心头。
对方冷冷一笑,径直冲上前来,手握成爪子状,直袭白清问喉咙。
白清问抬手,以铁链格挡,无奈对方脚上也无镣铐束缚,反应极快地抬脚踹向白清问腹部,她一时吃痛,双手无力支撑,直接被对方锁住喉咙。
窒息感涌上心头,白清问满脸憋得通红,双手不停地挣扎着,想要掰掉脖间的五指,慢慢地,双手无力垂下,再无抵抗的能力。
对方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微微放松手指,让白清问有一丝喘息的机会,他脸带令人作呕的猥琐笑容,靠近白清问柔嫩的脸颊,“说,东西在哪里。”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白清问努力地从牙缝中挤出一丝话语,转而迎接她的,是新一轮的窒息,对方再次握紧手指。
“我警告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现在牢里,可没人能救你。”
阴狠的面容被微弱的月光照得诡异万分,像地狱的修罗,如同恶鬼,然而此时,白清问并无惧怕之意,甚至比之前放松几分。
“哦,是吗?”白清问不复方才的紧张,嘴角渐带笑意,“那我,自己……救自己。”
她迅速低头,张大嘴巴狠咬一口,顿时,对方的虎口处鲜血淋漓,疼痛使他下意识地松手,后退几步,忙查看自己的伤势。
就是现在,白清问抓住时机,双手合拢高举,链接之间的铁链一条对折成两条,加之她用力一挥,下一刻,铁链重重地挥在对方的脑袋上。
霎时间,对方只觉一阵昏沉,如被五雷轰顶一般,气血翻涌,倒地不省人事。
电光火石间的反杀,白清问做到一气呵成,一切归功于临走时,金管家偷偷往她手里塞的麻沸散,他应该是怕她在御刑司受刑后太过苦痛,特地准备的。
一开始,她被扼住喉咙前,暗地里已经把麻沸散覆在手掌间,她假意去抓对方扼住自己喉咙的手,实际上是为了将手中的粉末扬出去,以便于对方吸入。
而她因为始终处在窒息的边缘,因为吸入甚少,几乎不受影响。
白清问目光冷傲地扫视倒地不起的人,若来人是恶鬼,那她便让他入万劫不复之地,永世不得超生。
与此同时,太子府,萧岳景沉默地把纸条塞进荷包,眼中多是悲痛惋惜之情,易崇筠站在屏风处,怒不可遏。
“岂有此理,太过分了,朝中一名小小新贵而已,竟敢干出如此草菅人命的事儿来。”
那日自春水阁回府,他立马派人着手调查小郡爷的身份,得出的结果令他深感意外。
小郡爷的父亲本是偏远地区的一名外姓王爷,当年保卫东部有功,被先皇封为东州王,几个月前,东州王病逝,死前请旨把儿子送进了京都。
众人只道是东州王不想儿子在偏远地方埋没一生,殊不知,他在数年前就与京都贵人勾结,密谋不法之事,现如今,是把小郡爷送进来,接管势力罢了。
“白姑娘让李大公子给你递了这东西,可还足够。”
“不够,东州王战功显赫,背景深厚,如若想要一击毙命,必须再做点动作。”
易崇筠眸中厉色闪过,小郡爷倒是不足为惧,可怕的是与他们勾结的京都贵人,至今无任何头绪,名单上涉及的几个地点和人名都是朝中赫赫有名的人物,其中不乏皇亲贵戚。
“辛苦景儿帮我去御刑司那边拖住司主,我现在去御书房一趟。”
“唉,可怜那些女子了。”
萧岳景怅然,京都是一国之内最为繁盛的地方,有光明的地方便有黑暗驻足,往往黑暗只增不减。
谁能想到,京都最为光彩的四个地方,此时此刻正在发生惨绝人寰的罪行呢。
亥时,御书房内灯火通明,两道人影对坐于塌上,中间放置一方茶几,茶几上摆着名贵香木制成的棋盘,白玉与黑玉做成的棋子不时落在上面,营造出不分上下的敌我形势。
两鬓斑白,头戴祥龙金冠,身着黄色龙纹袍子的易扶殷二指别着一颗白棋落下,眉眼带笑,全然与当日怒骂四皇子易崇筠的模样判若两人。
他笑眯眯地对执黑棋的玄衣男子道:“本次天岳关告捷,辛苦白爱卿了。”
“唉,什么爱不爱卿的,皇上你就不能正常点吗。”
白明和落下棋子,抬头略带嫌弃地看向易扶殷。
“诶诶诶,明和怎么又拆穿我,这一天天的,正经惯了,一时改不回来实属正常嘛。”
仅剩二人时,易扶殷通常以“我”自称,由此可见,二人的关系有多好了。
“行行行,别转移注意力,快把棋给我下咯。”
白明和催促,脸上虽是嫌弃模样,心头亦是欢喜之意,二人久别相见,平日里各自公务繁忙,难得享受这般惬意。
“唉呀,明和,你都不给我点活路的,你看这这这,下得什么,无路可走了都,朕不下了。”
话毕,他无赖似的把棋丢进棋盒里,瘫在塌上休息,白明和面上带笑,自顾自地从他边上的棋盒里夹出一颗白棋,落在盘中一处。
憕时,白棋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