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尴尬,一度尴尬,白衣公子眸中流露出惊讶的神色,转而笑着看了一眼白明和,白明和下意识地假意扶额,把脸挡得严严实,女儿人是长大了,就是这脑子,好像没跟着长。
“哈哈哈,白姑娘当真有趣,我可不是什么神仙哥哥,若是不嫌弃,鄙人复姓上官,单名一个幻字。”
哇,不仅人长得好看,连名字都这么好听,白清问的眼睛里都快漫出小星星了。
“咳咳。”白明和轻咳,提醒一下白清问注意点表情管理,免得她继续花痴,把自己的老脸丢到天涯海角去。
好的,老爹都已经发号施令了,这下白清问可得好好表现一下。脑子里一边回忆南门李姑娘的语气,一边学着北门王小姐的姿态,规规矩矩地行了一个女儿家的礼节。
“小女白清问,见过上官公子。”
真别说,学得没有个十分也有七八分像。
见着事态终是稳定住了,白明和瞧着外头的如墨的夜色,“天色晚了,方才夫人已经在院中备下薄酒饭食,今夜十五,月圆如珠,我们一同赏月如何。”
“甚好不过!”
“是。”
上官幻合上手中的梅花扇,白清问则秉承着少说话少犯错的原则,跟在二人后面,白家的后院格局是白清问母亲在世时命人安排的,清雅悠然,绿植繁茂,从春日的迎春到冬日的雪梅,一年四季,花开花落,经久不衰。
种满夏莲的池塘上建造着一座木质拱桥,木质拱桥的尽头,矗立着一座八角凉亭,凉亭的左侧,有块能容纳一人的台子,白清问记得,母亲生前极爱唱戏。
儿时,白明和抱着白清问在亭子里坐着,母亲会穿上各种各样的戏服,时而华贵,时而清新淡雅,唱到好玩的戏幕,白明和也会跳到边上,一同迎着。年幼的白清问在凉亭里,拍着肉手,笑得合不拢嘴。
转眼母亲已经逝世多年,那些模糊的碎片也在随着年龄增长而忘记。白清问怅然地朝凉亭走去,刘玉莲已经在亭中坐下多时,见到三人又站起,恭敬地朝二人行礼,双眸流转喜悦,瞧了一眼白清问。
白清问自是知道这个女人心中有什么盘算,无非是想看白清问以女儿的身份跟她行礼罢了,笑话,她若是以为有外人在,就能给自己下马威的话,那就太天真了。
白清问嘲讽地回看她一眼,自顾自地跟着二人找到位置坐下,刘玉莲不甘地站在哪里,只听白明和说道:“今日大家欢喜,你一个人站在那里做什么?”
“老爷……妾身,这就坐下。”刘玉莲深感委屈,拿捏出一个楚楚可怜地神色,用以博取白明和的关心,不料白明和完全不为所动,甚至还极为凌厉地瞪了自己一眼,奇怪,往日这招十分奏效,今日怎的就不管用了呢。
白明和心里暗自憋气,真当自己是个傻子?平时小吵小闹也就罢了,今天竟敢当着自个儿的面欺负他的宝贝女儿,若是平时还得了,想到这儿,他不禁看向正把筷子伸向红烧牛肉的白清问,心中觉得五味杂陈。
“爹……呐,牛肉给你。”白清问正夹菜呢,被白明和的目光吓了一跳,只好忍痛割爱,把牛肉夹到他的碗里。
哇,可爱的小牛肉啊,不是姐姐我不爱你,是我爹太爱你,只能将你送给他了。
“哈哈哈,白姑娘真是个有孝心的人,不知以后哪家的公子能够有福娶你为妻呢。”
上官幻一直在边上默默看着,早先来云州之前,母族那边已经派人过来打探过,他对白家的事也略有所闻,今时一瞧,确实有意思,尤其是这个叫白白清问的姑娘。
“哪家公子……嗯,我想想。”下一秒,白清问作势认真思考,久久地,也不说话,白明和也跟着不说话了,看这样子,女儿或许已有钟意的人了。
“还是留家里吧,你瞧,我老爹,九跃国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绝世好男人啊!”
白清问拿着筷子又给白明和夹了一口菜,她感激地看了老爹一眼,认真地朝着上官幻回答。
“来来来,吃饭,吃饭。”眼看着自己被三人排除在外,刘玉莲在一旁努力地寻找存在感,这顿饭,对她来说,真的是尴尬,如果现在有鸟儿飞过,一定是三只乌鸦在她头上打转儿。
“初来此地,多谢款待。”上官幻拿过面前的白瓷酒杯,倒上一杯清酒,敬在座各位,一饮而尽。
是个爽快的,白清问想,随手拿过面前的酒杯,倒上两杯好酒,一杯敬过上官幻,一杯敬过白明和。
薄酒入口,微微辛辣,两杯刚下肚,脸颊就浮上了两抹绯红,其实白清问酒量不差,只是容易脸红,外人常常被她迷惑,她也时常以此推脱他人的酒宴邀请。
这顿饭吃到尾声,刘玉莲带着下人换了些下酒的白色,借口前厅还有事情,就匆匆离开了,走了也好,免得糟心。
白明和,上官幻二人偶尔对着满月吟诗作赋,不时讨论些朝廷的事情,白清问双手托腮,在边上听着。
白明和就一个女儿,上官幻也不曾藏着掖着,由此,白清问听到一些关于当今朝廷的事情。
九跃国皇帝,一生骁勇善战,萧萧数年,英雄垂矣,今已年过六旬,膝下有六位皇子,大皇子和六皇子为皇后所出,三年前,大皇子由百官推举成为太子,次年迎娶宰相嫡女萧岳景入府。
二皇子、三皇子同为李贵妃所出,李贵妃常年多病,二皇子近年来在各仙山为母求仙问道,三皇子喜爱山水风月,对皇位并不热衷。
四皇子是个特殊的存在,他原是出身极好的文贵妃所生,却命运多舛,未及弱冠之年,文贵妃就因双亲相继病逝,母族日渐衰微,郁郁而终。
五皇子为冯贵妃所出,论血缘关系,白清问还得喊他一声表哥。
用白明和的话说,当前盛景国泰民安,民间百姓多有富余,理应顺其自然,由太子继位。白明和平叛期间,得到密报称家世势弱的四皇子,近日忽然大举笼纳人才,前些日子,不知使了什么法子,娶到了淮阳王的郡主。
上月江南水患,北部干旱,被他用法子治理得井井有条,一时之间,民间拥护他的势力大增,使他一举能与太子抗衡。
白清问没多久就听乏了,政局这种事情也太无聊了吧,比东归读的破书还无聊,她摇摇头,奇怪了,今天的酒明明薄得要命,怎么自己越发醉了。
她闭着眼睛,忽地想起此前上官幻问的问题。
哪家公子呢?她困得闭上眼睛。
梦境中,一抹蓝色的衣襟浮现在自己眼前,嗯,就是那家公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