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以后,端墨做好了早餐,喂了我娘吃罢,麻利的收拾了碗筷,见我回来。他就将锅里热着的一碗稀饭给我吃了。
我累得连想要问一下娘的情况都没有顾上,吃着饭的时候感觉自己一直在打盹,好几次脑袋都差点掉进碗里,吃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吃完,然后怎么睡到床上的,只是隐约有印象端墨他做的粥味道的确美味,而且尝着还有些特别。
这几个夜晚连着折腾,我的体力早已透支,这一觉原本应该是睡个天昏地暗不起床的,但是,今夜子时,我在床上正睡得酣甜,忽然胸口的唤魂玉就又开始发光,我就这么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又被娃娃上了身,直到意识有些微微清醒,一抬眼我便发现自己在半空中飞翔。
好半天神智才恢复,我吓得惊叫一声,惹得那面容姣好的红衣少年一下子心神不稳,险些跌落云端。
好容易我才明白眼下的处境,调整好心绪,转头看身旁的娃娃,她一言不发的看着我。这幅表情在我看来,完全在说,瞧你那一脸的白痴样子!
少年衣袂飘飘,在空中腾了个身,落在了一处,我四周一看,脚下是白日里闹不可开交的赵家三弟家。
我不禁觉得奇怪,大半晚上的,跑到这里来做什么。
红衣少年他站在屋顶,饶有兴致的看着周围,白日的时候,我记得,这一家子,瓦片下面全是僵死的尸蚣,但这一会,我再看的时候,哪里还有什么尸蚣的影子,四处破碎的瓦片下面,已经是狼藉的里屋,在月光下,杂乱一地的陈设瞧着很清楚。
不远处谭涂刘奇家依然瞧着是没有人烟的样子,两个窗户黑黝黝的瞧着像两个黑洞。
一只小铜镖破空而来,红衣少年抬手在距离脸不到一寸的地方险险夹住,就连我都感觉到了那镖上惊人的力气,割得脸都有些疼。
那只小铜镖迅速着起了红色的火焰,少年檀口轻启,念了一个诀,掌心冒出一团黑色的火焰,迅速将原有的那团火苗包围,红色火苗受不住这阵势,越烧越小,不一会儿就熄了。
红衣少年一脸玩味,远远瞧着,万千魅惑。
“我瞧着牛头最近就在附近,你好大胆子,居然就这么大喇喇的在外面!说,你到底什么目的?!”
一件黄色的道袍从屋里的黑暗处显现了出来,透过月亮洒在屋顶破洞里的光,我看清了那只小铜镖的主人。
这不正是我白日里见到的那个小道童吗?!
“说,这里养蛊的局到底是谁设的,乖乖告诉我我饶你不死!”
红衣少年看着他,目似烟波,看的道童脸颊上泛上了飞霞,许是觉得这样自己没有了气势,又恶狠狠的补上了一句。
“没有人教过你,第一次见人不先介绍自己很没有礼貌吗?!”
红字少年手勾起一缕发丝,一边玩着,一边说话,小道童一听之后,两个脸颊涨的通红,踟蹰了半天,才吐出两个字。
“玄、玄牝……”
“呔!哪里来的妖惑,休要伤害我师父!”
忽然,院内想起炸雷一般的声音,只见白日里那着着道袍的光明大士手里拿着一把桃木剑,从井里爬了出来。
“师父,您老人家才下山不久,千万不要相信这些鬼魅的话!这些鬼魅心眼可是比本事还坏!千万不要上当!”
也不知道这井底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见那光明大士上来后灰头土脸,他一遍急着拍打身上的土,一边不忘嘱咐他师父。
那小道童听到后,捏着下巴思考了一阵,似是十分赞同,再次看向少年的目光便染上了凌厉。
“在下红莲有礼了!”
少年似是没听到他们二人的谈话,说罢便行了个拱手礼。
玄牝没想到会是这幅情形,跟着忙回了个礼,眼神疑惑的看着光明大士,满是不解。
“别、别废话,老实交代!这里的蛊茧到底是不是你弄的?!”
那光明大士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愣了一下随即又继续凶神恶煞的质问屋顶上站着的美人。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红衣少年觉得好笑,一阵轻笑如同花枝摇曳,让这师徒二人不禁看痴了。
正在谈笑间,只见眼前忽然一暗,红衣少年还未顾上回头,一条三尺粗的尸蚣便舞着大螯打了过来。
红衣少年险险一跃才避开,那蜈蚣又特别灵巧的俯身冲了上来,红衣少年迅速唤出一截金色长鞭,缠上了那蜈蚣,才勉强止住了它的动作。
那蜈蚣被打魂鞭烫的发红,奋力挣扎,飞舞的尾巴随处拍打,将赵家的房子打成了稀烂,它的阵势很猛烈,逼的少年空中艰难的上下翻飞,很难稳住身形。
眼看蜈蚣就要挣脱打魂鞭,只见三只小铜镖“突突突”扎进了蜈蚣腹部最柔软的三处,那蜈蚣疼的上下扭动,挣脱了打魂鞭,朝着房子一处奋力逃窜了进去。
这一战下来,少年和那道童全都消耗了巨大力气,光明大士也被眼前的情形震撼到了,好半天也没有发出言语。
地上被那巨大的尸蚣撞出一个黑黝黝的大洞,少年起身,便准备进去一探究竟。
“怎么?!心虚想逃走吗?!”
一只手挡在了眼前。少年一双美目,莹莹目光顺着挡住他的手臂攀上了手臂主人的脸,那光明大士被美人瞧得不好意思,老脸上虽然惹上了红霞,但阻挡的意思却完全没有软下来。
少年饶有兴致的盯着他泛红的脸看,好似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物。
“放了他吧,养蛊这种事只有阴阳师做的出来,不会是他的!”
果然道童是个明白事的。少年听完这话后朝着光明大士一笑,颜色有如山花烂漫,霎时那大士的脸就红的好像要滴出血一样,一下子慌乱了阵脚,低下了头。
少年趁他不注意,迅速钻进了黑洞。
“你、你站住!你给我回来!”
那光明大士一看少年逃走忙起身急急要去追。
“算了,你追不上他的!”
玄牝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光明大士走了过去。
“师父,你说,这只魅到底什么来头?!”
光明大士疑惑的问。
“上古有魔魅一族,据说最是惑人心智,能唤出人心中最底层的意识,激发人的潜能,同时也会放大人本性里最邪恶的部分,但据说已经灭绝,不知他身上的那一只是不是!”
玄牝看着少年消失的黑洞,若有所思的回答。
“师父,接下来怎么办?!”
光明大士接着问。
“跟上他!”
玄牝说完,就钻进了黑洞。
“师父危险啊!不要丢下我!”
那光明大士跟在后边踟蹰了好久,也跟了进去。
“滴答,滴答……”
不知道哪里有漏水声,一滴滴跌下来,听的人心慌,红衣少年嘴角含笑,不紧不慢的顺着石梯往深走,一阵腐臭味涌上来,少年皱了一皱眉头,前方不远处黑暗太浓,怎么都看不到里面,少年踢了一颗石子,石子叮叮当当撞了两三声便不再有了声响,听起来前面的洞不是很深,应该很快就可以到底,少年捏紧了手里的打魂鞭,继续往前走。
果然不到几步,少年的脚就踩到了坚实的地面,四处伸手不见五指,少年指尖腾起一簇火焰,这才微微照亮了四面。
环顾一周,透过少年的眼睛,我才发现,这里不正是那次我与赵家婆姨争斗的地窖吗?!
显然这里和上次相比,地窖变大了好多,之前地上斑斑的血迹现在也找不到踪迹了,四面墙上挂着的无数张人皮,现在一张张都已经干枯,一碰就碎成了粉末。
少年顺着墙在周围走了一个圈,除了干枯毁坏的皮,这里似乎也没有什么东西,但奇怪的是,这四处的好像渐渐腾起一些黑雾,一直让人看不到远处,少年顺着墙转了四个弯,不远处应该会看到自己走下来的石梯。
可是,眼前出现了第五个拐角。
刚刚下来的石梯去哪里了?!
四面黑洞洞,找不着答案。
这让我想起了青崀山上的鬼打墙。
少年神情在火光下明灭不定,手中的火焰在这附近发生了跳跃,就说明这附近有风,刚顺路走了一圈,四面的墙角的的确确都是直角,不可能凭空多出一面墙,而刚下来的石梯的确是连着墙的!那么,这石梯究竟去哪里了?
少年没来由一阵烦躁,扯下了墙上一张扭曲的女人皮,细细开始观察周边。
这里的墙上和地上隐隐约约都刻着一些奇怪的花纹,少年脸凑近仔细辨别。
忽然,半截胳膊从旁边的墙上掉了出来。
少年赶忙扯开旁边的人皮,只见半截模糊不清的人身子被黑压压的尸蚣紧紧的按压在墙上,伤口里的血顺着墙上地上的花纹如同小溪一般,汩汩的流到了地窖深处。
“小心!”
一只飞镖破空而来,险险擦过少年的耳畔,扎到了黑暗里的某一处,飞镖凌厉,断了少年几丝头发。
少年朝飞镖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小道童带着光明大士走了过来,那小道童的两只眼睛,闪着金色,金眸细瞳,活像两只猫眼。
“怎么样?!吓到了吧?!我师父可是有阴阳眼的天底下最无敌的道士呀!”
玄牝还未说话,光明大士就已经按捺不住的冲上前好一顿夸赞自家的师父。
“在你后面!”
玄牝语音未落,红衣少年只觉得耳后一阵风袭来,他险险的偏头躲开,只听一阵巨响,身边的墙上火花四溅,像是一条巨大的鞭子横空劈过一样,有东西打的周围的墙上留下的深深的印子,紧接着却没了踪影!
“师父,师父?!那是什么鬼东西啊师父?!”
光明大士看到这般诡异情形,吓得目瞪口呆。
“在哪里?!”
红衣少年问玄牝。
“在里面,地窖中间。”
玄牝金色瞳仁细细观察了一遍四周。
“能看清是什么东西吗?!”
“只能看到一团黑!很高大,像一座塔。”
红衣少年听完,嘴角一勾,指尖上的火焰瞬时涨到最大,跳跃在他的手掌中间,宛如一朵盛放的红莲。
“我们走!”
红衣少年率先走进了黑暗里。
“师父,这里阴气好重,而且好诡异啊,要么我们还是不去了吧!”
光明大士焦急的拉着玄牝的袖口,想要劝阻自家师父离开。
“这段时间,睥睚石一直出现异状,你我师徒二人下山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丝毫线索,现在好不容易有个契机接近,怎么能因为担心危险就轻易走开呢?!这里有我,而且那只魅看起来实力也不弱,放心,没事的!”
玄牝对光明大士稍作安慰,起身跟着少年就隐没在了黑暗里。
“唉!唉!师父,不要丢下徒儿啊!”
光明大士纠结半晌,急急跟上。
红衣少年反手握住手中的鞭子,随时手里的打魂鞭就可以破空而出,给敌人以致命一击,手里的火焰跳动如同鬼火,在一片黑暗混沌里,显得妖冶又可爱。
琉璃顺着衣袖爬了出来,攀到了少年肩头,昂起身子警惕的观察着周围。
背后忽然传来一阵凛冽的杀气,少年急忙跳开,只听的身后“嘭”一声巨响,在他原本站着的地方,脚下坚实的地面被砸出深深一个大坑。
杀气迅速隐去,四周有归为了一片沉寂。
“红莲?!红莲?!你在哪里?!还好吗?!”
黑暗里玄牝正睁大眼睛仔细寻找红衣少年的踪迹,忽然耳边就想起一阵炸雷般的响动,玄牝急忙呼唤,但黑暗回答他的,只有一片死寂。
“师父,你看不到那只魅吗?!”
光明大士胆战心惊的问。
“刚刚只看见他身子一闪,就没见踪影了!刚刚那爆炸声你也听见了,明明离我们很近!奇怪!”
少年金色瞳仁在黑暗里来回搜寻,也未见那一截红色身影。
“那师父,我们现在在哪里?!”
玄牝在怀中掏出一张符纸,捻了个诀,掌中符纸迅速燃烧起来,火焰越烧越大,腾时亮成了一个白色的光球,将四周照的如同白昼。
“我们现在,就在刚刚说的那个黑塔跟前!”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