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一声，水杯直接砸落在地板上的声音传来。
顾老爷子看向碎掉的杯子，眼神凌厉一瞬。
王姨慌乱的蹲下身子去捡：“抱歉抱歉，我这只手也不知道咋回事，竟然碰掉了杯子。这个杯子应该不怎么便宜吧。哎呀，不然老爷子就把钱从我工资里扣吧。”
顾老爷子依旧很和气：“王阿姨，这杯子不值得什么钱，你别用手碰。病房里都有人来清理的。你别伤着手了。”
有些时候就是越不想有什么，越来什么。
比如顾老爷子刚说了别伤着手，下一秒，还真伤到了手。
王姨轻嘶一声，也不敢再去捡了。
顾老爷子欣慰的看着她：“对嘛，不用捡，咱们再说说话啊。”
王姨舔了舔唇，神情透着些慌乱：“老爷子还说顾小姐小产的事情吗？说这件事的话，您不会很可惜很生气？您又何必非要一次次的扒开伤口呢。”
顾老爷子挑眉：“可是，不扒开这个伤口，小浅那孩子那边我们又怎么给个交代呢？”
王姨有些不明所以：“交代？老爷子你还要给顾小姐交代？交代什么？”
“唉，”老爷子叹口气：“说起这茬，其实我都不想提。王阿姨，自从小浅来到我们家之后，你跟她走的最近。你应该知道她的性子，平时看起来挺软的，但一旦关键时刻，比谁都要固执，死倔死倔的。这回，也不知道是小浅自己想的，还是听别人说的，她非要说是你害了她的孩子。”
王姨脸色煞白一片。
“不，不会的吧？”
老爷子叹口气：“什么不会。关键是，小浅跟贺家的人搅合到了一起。你也应该知道贺家那些人原本就对我们顾家有仇，现在小浅一过去，直接就要替自己讨回公道。你说说这，让我能怎么做？”
不说老爷子了，就连王姨都不知道怎么做。
她唇色也惨淡起来：“贺家，贺家不是比不上顾家的吗？”
“可人家总裁没在病房住那么久啊。这一个月，人家可是抢了顾家的好几个好项目。”
王姨脸色越发难看。
她沉默半晌，到底轻声道：“老爷子，就没其他办法吗？我，我之前也没得罪顾小姐，她怎么就那么记恨我呢？”
“谁说不是呢？”
顾老爷子叹口气，再度发问：“对了，王阿姨，你确定小浅流产的事情，你全程没掺和？”
王姨忽然犹豫起来，不答反问：“贺家要为顾小姐出头，那么，我去给顾小姐赔罪可以吗？”
顾老爷子感激的看她一眼：“可以试一试。既然你没对顾浅肚子里的孩子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也没必要太紧张。或许你跟小浅之间有什么误会。这样吧，我约个时间让你跟小浅两个人直接沟通一下，没准我们的危急就能这么兵不血刃的解决了呢？”
王姨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惨淡着张脸，笑着摇摇头。
“不，不，不，我还要想一想，想一想。”
顾老爷子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目光转到一旁的顾墨凉身上。
顾墨凉沉着脸，闭眼一瞬，随即望向王姨：“王姨，你有事情瞒着我。”
王姨嘴角颤了颤：“有，有吗？”
顾墨凉幽幽点头：“浅浅的流产，你亲眼看见了吧。或许，其中还有你的参与。”
王姨心头一跳，立即发誓：“顾总，我可以发誓我绝对没参与。”
没参与？
想了想，顾墨凉偏头重新望了回去：“那，不参与的参与，王姨肯定做了。”
顾父全程都没说过话。毕竟，这是他亲爹要求的。
只是，忍到现在，他没能继续忍住：“哎，墨凉，你是不是说错话了。你什么叫不参与的参与？都已经不参与了，又哪里来的参与？”
顾墨凉没看他爸，只目光落在王姨身上：“爸，你不懂，总有人懂。”
顾父望了望王姨，心想他都不懂，王姨能懂什么。
却没想到，他这话还没回答，那边王姨已经舔了舔干涩的唇，点了点头。
“对顾小姐流产那天，我就在现场。当时我有机会能帮顾小姐的，只是我犹豫了一下，顾小姐已经摔下去了……”
王姨承认了？
顾父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王姨，你不是被墨凉收买了吧？你之前吧好像不是这么说的？”
王姨抱歉的看了顾父一眼：“当然我不敢说什么，谁也不敢说，所以就……”
顾父倒是能理解，可是顾墨凉却理解不了。
他一双幽深的眸子，直勾勾的望着王姨：“为什么，你是我亲自派过去照顾小浅的人，为什么当时那样的情况下，你却犹豫了？”
这是在场的人都想知道的这个问题。尤其是顾父。
王姨搅动着指尖，脸色难看的厉害：“我……我当时很讨厌顾小姐，所以，看见她被欺负，我就……”
讨厌顾浅？
顾墨凉又问了一声：“为什么？”
这句为什么，顾墨凉问的是王姨，为什么会讨厌顾浅。
王姨显然也明白了。
她咬了咬唇一瞬，才忽然抬起头望向顾墨凉：“因为你，顾先生。顾先生，我知道你很讨厌顾小姐。很想跟她离婚。可是顾老爷子在乎曾孙子，因为这，你根本离婚不了，甚至没办法跟喜欢的姑娘在一起。所以，那天我看见江小姐要推顾小姐，就愣了愣。因为，我知道只要顾小姐掉了楼梯，肚子里的孩子肯定就保不住了！”
顾墨凉简直不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他看向老爷子，却见老爷子眼底深处正透着几分担忧。对他的担忧和安抚。
顾墨凉几次三番想要挤出笑意，却始终都做不到。
原来，还是他的错。
如果不是他，不是他做了这个决定，不会就连王姨都以为他喜欢的是江柔儿不是浅浅。所以也不会有王姨为了成全他，却害死了他期盼的孩子的事情。
一切的冤孽，原来都在他身上吗？
顾墨凉抿唇，眉眼里都是苦涩。
他张了张嘴，半晌，才终于说出第一句话来：“以后让佣人只帮我准备素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