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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004年12月5日

经历了一整夜的工作,回到家的丁冬却并不想睡。她穿过摆满了母亲收藏的医学书的书架,来到了一扇小门前。

推开门,不到十平的小房间里除了一张写字台和简单的书柜,最占地方的,便是一个巨大的双层白板架。

当然,现在的白板已经不能够称之为白板,因为白板上已经满满地贴着剪报,全都是从各种报纸和杂志上剪下来的。

丁冬慢慢地走近了那些剪报。

贴在最上方的一个剪报是彩色的,《昔日废墟,今朝辉煌,赫菲斯大酒店正式建成》几个大字旁边,是赫菲斯大酒店的整体布局照片,规整而宏伟。

而在此下方,则密密麻麻地贴着名为《赫菲斯大酒店接受消防检查——集团董事长贺鑫许诺:决不重蹈昔日银河大酒店复辙》、《银河大酒店因使用不合格建材而导致火灾,造成42人伤13人死亡》、《银河大酒店火灾事件谁负责?》、《银河大酒店忽视消防安全罪责难逃!》的剪报。

丁冬的目光,在这些剪报上巡视,然后拉开这层白板,露出了最里层。

与外层的白板相比,里层的白板显得异常干净,一张贴在白板最中间的剪报,便是它的全部内容。那是一张名为《13条生命之痛》的纪实报道,报道的最上端,有着火灾现场,以及一组展示其着火前装潢的照片。酒店的走廊,其装潢与丁冬在赫菲斯大酒店所见“幻境”一般无二。

而在那则报道的第一行字下面,画着一条重重的红线:“2004年12月5日,位S市的银河大酒店因使用违规建筑材料而发生火灾……”

丁冬定定地看着这行字,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了下来。

那则新闻,在那个时候,从1416房间的电视新闻里响起的声音:“观众朋友们你们好,今天是2004年12月5日,为您播报今天的新闻……”

那个日子,那场大火燃烧起来的日子,烧毁了一切的日子——2004年12月5日。

它是所有痛苦的开始。

***

今夜似乎格外的漫长。

小姜靠在桌边打着瞌睡,丁冬则坐在客房部办公室,眼看着墙上的指针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双手不自觉地攥在了一处。

2004年12月5日,和24点24分有着怎样的关联?

据说那场大火,是在2004年12月5日的凌晨燃烧的,那么……会不会意味着24点24分发生了什么,成为那场的导火索?

“铃……”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丁冬的思绪,小姜笑着指挥丁冬:“肯定又是找你的,快接。”

“你怎么知道找是我的?”丁冬疑惑。

“你是赫菲斯一姐——雕姐,不是找你找谁啊?”小姜笑得很可恶。

丁冬一脸黑线。

她无奈地走过去,拿起了电话。

还不等接电话,她的目光,便攸地停留在来电显示上,久久无法移开。

来电显示——1416。

丁冬的手顿住了。

“咦,你怎么不接?”小姜奇怪地问着,率先接起了电话。

“您好,客房部,有什么能帮到您?”标准的接电话用语,对方却是长长的沉默。

“您好?”小姜一连问了几声,对方都没有声音。紧接着,电话挂断了。

“搞什么啊!”小姜生气地挂断电话,她的手还没来得及离开话筒,电话便又响了。

“还是我来吧。”丁冬上前,接起了电话。

小姜一脸又气又疑,仰起脸来看着丁冬。

丁冬面无表情地倾听着,然后说了句“好的,请您稍等”,便放下电话,拉开了抽屉。

“谁打来的啊?”小姜问。

丁冬没有说话,只把两节遥控器电池放进口袋,走出办公室。

“哎,你干嘛去?”小姜追出办公室,扬声问。

“换电池。”

丁冬一边说着,一边走进了员工电梯。

“真奇怪,这几天怎么总换遥控器电池?”小姜嘀咕着转身,刚刚迈出一步,便想起什么似的,惊道,“哎?对客服务的电话,怎么直接打到客房部来了?是线路出故障了?”

小姜的声音,还未走远的丁冬听得很清楚。但她更清楚的是,线路并没有故障。

真正出现故障的是十五年前的那场大火,它带走了太多本不应该带走的人。

如今那个错误的端口重新打开,就由丁冬来修正这个错误吧。

站在员工电梯里,丁冬仰望着那逐个跳动着的数字,她知道,电梯最终停下的地方,就是通往那个“故障”的入口。

1416的房间像上次一样,半掩着门,从房间里透出昏黄的暖光。

由于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丁冬敲了几下门,便走进了房间。

丁冬本以为小女孩会像上次一样,蜷缩在床角哭泣。然而门一开,她便看到小女孩站在门口,她的手里拿着遥控器,像是早就在等着丁冬了。

错愕的表情只在脸上停留了几秒,丁冬很快便露出了职业笑容:“您好,“您的遥控器不好用了是吗?我来帮您换一下遥控器电池,好吗?”

丁冬向小女孩伸出了手。

小女孩抬手按了一下遥控器,电视的屏幕亮了,安静的屋子里骤然被城市新闻的声音填满。

“观众朋友们你们好,今天是2003年12月5日,为您播报今天的新闻……”

“你昨天不是已经给我换了遥控器电池了吗?”小女孩忽闪着一双大眼睛,望着丁冬。

丁冬怔住了。

“您记得昨天是几号吗?”丁冬问。

小女孩笑了:“你没听新闻?今天12月5号,昨天当然4号啦!”

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昨天丁冬进入到这里来的时候,新闻报的是12月5日。可今天竟然也是!

假如昨天和今天都是同一天的话,为什么小女孩会记得丁冬昨天来过的事情?

丁冬沉默着,慢慢地后退,然后转身看向走廊。

如她所料,外面的走廊变化了。

昏暗的灯光,老式的装修风格,就连房间门上的铜牌都是老旧的。

——“幻境”再一次出现了。

丁冬的手,被小女孩拉住了。

温暖的体温,这很出乎丁冬的意料。她低下头,看到了仰头望着自己的小女孩。

“你帮我找到了吗?我的妈妈?”小女孩的眼睛里好像有星星在闪动。

丁冬蹲下身来,问她:“你妈妈,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认真地看着丁冬,表情慢慢地变得悲伤起来。

“不……不知道,”她的眼泪就这样掉了下来,“不知道妈妈叫什么名字,不知道……”

“别哭,乖。”丁冬无法对哭泣的小孩子坐视不管,她把声音放得很柔和,问她,“那你叫什么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小女孩的身体震了一震。

“忘记了……忘记名字了……忘了!”她哭得更凶了。

丁冬想要安慰她,小女孩却松开丁冬的手,大哭着跑回了房间。

“等一下!”丁冬追上去,谁想门却被小女孩关上了。

这……

丁冬怔在那里,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否应该敲门。

咦,等一下。

丁冬左右看了看,按照之前的规律,这个“幻境”该消失了才对吧?

但走廊,还是那个老旧的走廊,半点消失的迹象都没有。

丁冬走了几步,又转了几圈,发现一切如故。

安静的走廊,只有从1416房间传出的小女孩的大哭声音。确实如之前的几位客人所说,如“魔音穿耳”刺得耳朵生疼。

这是怎么回事?

丁冬开始回想昨天所发生的一切,如果说这个小女孩是“幻境”的开始,那到底什么才是它的结束?

遥控器、小女孩的碰触和小女孩的哭声,难道是遥控器吗?

丁冬这样想着,便快步走到了1414房间门口,还不待敲门,便见1413房间的门被打开了,一个大约30多岁的女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这个女人五官清丽,面相和善,她穿着一件浅橙色的连衣裙,和白色开衫,谈不上时尚或新潮,而是那种看不出年代的得体。

看到丁冬,她似乎是被吓了一跳,但很快,便向丁冬点了点头:“你好。”

还有人!

丁冬意外地看着她,然后张口:“请问,今天几号?”

“5号,”女人说完,又补充了一句,“12月5号。”

“2003年吗?”丁冬试探地问。

“当然呀。”女人笑了,“你这个小服务生可真有意思。”

说着,她走向了电梯。

2003年!

当电梯门开启了,丁冬愈发震惊。她看到了,在电梯里还有其他人。

丁冬惊骇地后退。

为什么这次她没有离开,而且还看到了更多的人?!

丁冬惊讶地看着女人走进电梯里,而就在电梯门关闭的刹那,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马、马总?”

马尔斯,就站在电梯最里侧的角落里,如果不是电梯的装潢完全陌生,丁冬险些以为一切都是幻觉。

“马总!”丁冬呼唤着,正欲冲进电梯,然而电梯的门却关闭了。

“马总!”丁冬拼命地按着电梯按钮,用力拍打电梯门,却无济于事,电梯就这样下去了。

糟糕了,马尔斯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如果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混在那些“人”中间,会发生什么?

丁冬突然开始焦急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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