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京山眼看就要身死,这时候黑衣人一只手按在他的头顶,强行给他渡气续命,冷声道:“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祁寰惊魂未定,一大群王府强者拥上前将他护卫着,岳震和四位元婴境的大供奉更是围立周身,他心内才稍稍安定,怒道:“都已图穷匕见了,你们还这般惺惺作态,敢做不敢当,真不怕堕了武教的名声?”
石京山僵坐地上,闭目不语,一心求死。
“快说!你到底是何人?受谁指示?”黑衣人面色一寒,一缕灵力侵入石京山身体,摧经断脉,剥皮剜骨。
石京山面容扭曲,忍不住痛嚎嘶吼,竭力咆哮道:“乌衣血影奉皇天,斩逆诛邪定江山!辜无虞,你这个大虞亡徒,果真包藏不臣之心,宇皇不会饶恕你的!”
乌衣卫副统领赵枫倏地一下站起,杀机毕露,刚刚形势如此危急,他都能稳坐泰山,此刻却再也坐不住了。
临行途中,石京山确实提过之前武教长老刺杀祁寰一事,笑言“未竟之功,可惜了”,他也深表同意。可未曾想当时谈笑之语,石京山今夜竟付诸行动了,难道是要完成同门未竟之功?
武教长老刺杀祁寰,成,则宇皇少一大患;败,则武教与齐王再无调和余地,武教将会死心塌地辅佐宇皇,无论如何对于宇皇都是两利之局。
但最让这位权柄煊赫的副统领出乎意料的是,武教大长老辜无虞竟也在随行途中,而且就是那个最显眼的黑袍人,他不是没有猜测黑袍人身份,但那人寸步不离太卜,藏头而不露尾。
赵枫曾猜想此人可能是太卜的客卿供奉,招揽担任护卫的修行之人,他也不好寻根问底,不曾想却是此行最大的疏漏。
眼下石京山行刺失败,竟攀扯到乌衣卫,辜无虞大有一副铁血断腕、追根究底之意,这让赵枫动了杀人灭口之心。
祁寰怒极大笑道:“果真是蛇鼠一窝,你们既然如此想要本王死,本王也不会让你们好活!”
他缓缓抬起右手,如有千钧之重,最终狠狠一挥,九曲湖畔所有金丹境以上的修士蜂拥而上。
辜无虞身上的黑袍迎风鼓荡,浩瀚的灵力呼啸而出,一股罡风蕴含着元婴巅峰强者的恐怖威压席卷四方,将围攻而来的修士逼退几十丈之外。
“殿下,若武教有意谋害,殿下还能站在这里发号施令吗?”辜无虞寒声道。
辜无虞说的是事实,但此刻的祁寰从中听出了威胁的味道,还不待他回应,岳震便抢先怒道:“那就试试看,莫非你武教真欺我寇州无人?”
岳震一步迈出,怒发冲冠,气势一往无前。祁寰欣慰地看了一眼,伸手拦下,对着辜无虞道:“今日若真是乌衣卫谋害本王,武教又当如何?”
辜无虞扭头看向赵枫,而后缓缓道:“此事还需详查,不可妄下定论。”
“本王差一点命丧此地,凶手被当场擒获,已将真相和盘托出,你还要本王详查?”祁寰怒不可遏,武教是铁了心地站在宇皇一边与他作对。
“殿下,待我搜魂,一切自会真相大白!”说完,辜无虞按在石京山头顶的手,蓦然蒸腾起一缕缕魂光,将石京山的神魂强行剥离肉身,搜取其中的记忆。
石京山遭受莫大痛苦,眼神浑浊无神,但目光直直地望向嬴天,心怀死志。
嬴天内心翻涌的情绪被他强行压下,就在他正欲不顾一切地让颜璜杀死石京山时,石京山朝他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这个细微的动作被紧紧盯着他的嬴天捕捉到了。
就在嬴天犹豫之际,人群中暴起三位金丹境修士突然御剑刺向太卜,赵枫本就杀意盈胸,拔剑出鞘,一剑将攻势最为凌厉的那位金丹境修士斩为两段。而后身形迅捷,化作一道残影挡在太卜身前,挥剑劈斩,剑锋锐不可当,但另两位刺客依旧狞笑着悍不畏死地前扑,就在赵枫的剑刺中他们身体时,他们也残忍地自爆金丹。
余波未平,在人群中潜伏已久的又一拨刺客迎着肆掠扩散的灵力,飞向那位朝廷要员。
赵枫大意,在两位金丹境修士的自爆中受伤,四长老来不及回援,文教三长老袖手旁观,置身事外。辜无虞已将石京山的神魂抽离肉体,魂光笼罩其上,一边搜魂,一边不得不分神保护太卜。
石京山的神魂毫无征兆地爆开,一位元婴境修士的神魂,尽管此刻萎靡不堪,但所凝蓄的魂力依旧雄浑,无形的神魂冲击让离得最近的辜无虞神识出现短暂的停滞。
分神阻挡刺客、神魂遭受冲击,此时无疑是辜无虞最脆弱、最危险的时刻,但也是蛰伏在最隐蔽角落里伺机已久的狩猎者绝好的时机。
辜无虞脚下的地面猛然炸开,土石混合着水花四溅,一道白色身影如鬼魅掠起,一只修长素净之手两指并拢如剑,从辜无虞两腿之间直刺而上,恐怖的灵力萦绕指尖,使其堪比品秩最高的法宝利器。
辜无虞短暂惊疑之后瞬间回神,匆忙防御,身上那件品秩极高的法袍随心念而启,灵力激荡。
刺啦一声脆响,伴随两道极短的噗哧声,辜无虞的身体冲天而起,如射向天穹的箭矢,隐隐可见其身下一片殷红。
痛苦的嘶嚎并着震天的怒吼一齐响彻天地,任谁都能从这惨绝人寰、怒冲九霄的吼声中感受到辜无虞此时的痛苦和震怒。
九曲湖畔的所有人都从头凉到脚,裆下很忧伤,双腿并拢,恐惧地后撤几步。
而始作俑者,从九曲湖大宴开始之前就藏身在地下暗河里的阴罗老祖,此时怡然自得地站在宴会中央,大袖一振,将为了隐匿气息、未曾动用灵力避水而打湿的衣服蒸干,白衣飘飘,白发轻扬,一副仙风道骨之资,但众人唯恐避之不及。
辜无虞冲上天空百丈,便倒立急转而下,带着灵力滔滔的一掌,若星辰坠落、苍天塌陷,无形的波浪震碎亭台楼阁,移山拔树,湖水倒涌。
阴罗老祖嗓音阴柔地冷哼一声,踏地而起,举掌迎上,地面裂开数丈,方圆百丈内的山石树木尽数化作齑粉,众多围聚的修士慌忙退避,这还是他有意控制灵力外泄的结果。
“你们是要毁了本王的东山王府吗?”祁寰仰天大吼,东山大阵倏然开启。
轰隆一声巨响,璀璨的光芒如月华倾泻长空,浩荡的灵力似飓风席卷天地。两道与天空月华相较很渺小的身影立在半空,一掌相对,一个似要打破那天,一个欲要拍碎那地,最终两掌对碰,震天动地。
两掌分开,辜无虞的身体冲上百丈高空,阴罗老祖的身体如一颗陨石砸入大地。
当阴罗老祖从地底冲出,辜无虞也重新落在了九曲湖畔,两人均有伤势,但明显辜无虞伤势更重,下半边身体一片血红,两腿处血肉模糊。
“你已至元婴巅峰,为何还厚颜无耻地使此下作手段?”辜无虞身上的黑袍早已破碎不堪,面色铁青,狰狞无比。
“说来惭愧,这也是偷学于武教,不过倒是比大多上乘道术都管用。”阴罗老祖掐着拈花指,阴柔笑道:“从此以后,汝与吾即是同道中人,相煎何太急呀!”
九曲湖畔众人忍不住大笑,辜无虞和阴罗老祖同时冷眼望向四周,众人立刻噤声,再次退避。
“杀了你,两次九曲湖之事,三位长老之死,就都能向教主交待了!”辜无虞对着阴罗老祖道。
不成想阴罗老祖紧紧盯着辜无虞的下身,一脸惋惜到:“啧啧,可惜了!”
“阉人受死!”辜无虞暴怒而起。
阴罗老祖面色骤然变冷,这时祁寰语带央求道:“师尊,东山大阵禁不住两位元婴巅峰之战呐!”
阴罗老祖瞥了一眼祁寰,心想你还真是能忍,人家差点两次要了你的命,你还能狠下心来藏着实力和底牌。
但阴罗老祖终归还是祁寰名义上的师尊,与祁寰还有许多合作和相互利用的地方,理应顾及祁寰的请求。阴罗老祖身形飘忽如烟消散,再次现身已是百丈之外,向着弈林城外而去,满腔怒火的辜无虞紧追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