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亦初去了孙大夫的屋子,里头冷清清的,根本就没有人气。
问了左邻右舍才知道,孙大夫已出去很多时日了,也未曾回来过,以后他的徒弟小舟回来过两回,又很快就走了。
许亦初想着孙大夫那忧国忧民的样子,想着应当是长住在西城了,不过他自己身上也有病,不知道现在如何了?
为什么没有手机?!
许亦初在心里恶狠狠吐槽了一番,从门缝塞了一封信进去,便蹦蹦跳跳回家去了。
出来这么久了,甚是想念自己的小侄女。
许锦书是老大,要比老二许锦韵活泼一些,整日就睁着眼睛四处看,看见许亦初只要咧着嘴一直笑。许锦韵随时都睡着,每天活泼也就那几个小时。
许亦初每次逗她,若是醒着,就是烧香拜佛赐的运气。
今天她运气还不错,一回到家,就看见许锦韵醒着,两只眼睛滴溜溜盯着自己,盯得许亦初的心都化了。
“幸好你哥哥不在,若是被你哥逮住了,日子可不好过了。”葛韵书笑呵呵说道。
许亦初一头黑线,也不知道许兆年是发了什么疯,地里这么忙,他每天还要抽空逮她去读书。
可许亦初满脑子都是铺子的事,哪里有精力能看进去书?
“我哥哥去哪儿了?”许亦初随即问道。
葛韵书笑着逗了逗醒着的许锦韵:“马大哥叫去西城找人了。”
什么?
许亦初手一顿,被许锦韵用手拽住往自己嘴里塞,等到手指有些润湿,她才反应过来。
她忙把手指抽出来,掩饰住自己的慌乱:“我哥去西城干什么?”
葛韵书没有发现她的异常:“说是去寻几个人,今年小麦喜人,怕来不及请人,早早就去了。”
许亦初心里咯噔一声,西城现在闹着流感呢,关键是西城的几天一直没治好,大有一副非典之势,许兆年现在去,不是去找死吗!
“家里还有两个小孩呢,我哥也真是!”许亦初心思转了几圈,有些嗔怪地骂道,她不想让葛韵书知道这件事。
因为怕葛韵书担心。
葛韵书倒笑了笑:“这有什么,我一个人也成的,往年就是我和你哥收,今年我下不了地,你哥也只能请人来做。”
许亦初扬起一张笑脸出来:“那我去找我哥。”
说着就往外头走,葛韵书喊了两声,也没有把许亦初喊回来,只好笑着摇摇头:“小韵儿,你这个小姑姑啊~”
许锦韵像是明白什么似的,咧着嘴就嘿嘿笑着。
许亦初没有心情去想这些,满脑子都是许兆年的安危,西城现在流感肆虐,就连孙大夫都束手无策,许兆年会不会也……
她不敢多想,快步就往西城去。
西城不算事许亦初的村了,幸好不用翻山越岭,她一路气喘吁吁连跑带走也花了一个时辰才到。
天已经慢慢擦黑了,幸好还是春日里,倒也不冷。
西城比许亦初的村子有钱,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镇子,错落有致的房屋,户户有花家家有院,甚至门前还是大路,铺了光洁的石板。
许亦初有些惊叹,这个就跟现代的别墅一样啊,而且有些装修古色生香,砚瓦互啄,很是气派。
不过,她很快就发现了西城的不寻常。
这样的气派里,显得太过寂静,虽不至于人声鼎沸,但这样的镇子里,起码也是热闹的。
可西城没有,静悄悄地,连自己的呼吸在这空气里都显得有些沉重。
再看街上,人人闭户,就连布庄酒楼都关了门,空荡荡的,走在路上都泛出一股冷气。
现在流感已经闹得这么厉害了吗?
那许兆年在哪里?
许亦初背脊爬上一股凉意,有些慌乱地张望着四周,哪怕找到一个人也好。
她走了很久,都没有看到周围有人,这偌大的一个城镇,居然现在寂静异常,毫无人气。
正当她不知所措时,远远就看见过来两个人影,许亦初脸色一喜,赶忙就往人影跑去,等走近看到对面的人,她不免有点尴尬。
这到底是什么缘分啊,居然是之前在她铺子里谈话的那两个人。
那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许亦初一眼就认出来了,旁边的人她没见过,不过两人一起,应该就是铺子里的另一个人了。
这才惨了……
果然,还没有等许亦初转身跑,那个男人就中气十足道:“你这丫头是在跟踪我们?”
口气十分不善,似乎下一秒就要把许亦初结果了。
“没有没有,我是来找人的。”许亦初怂了,赶忙解释道。
那人明显不信:“这里空无一人,你来找谁?”
许亦初脑筋转了几圈,才苦着脸道:“我是来找孙大夫的。”一看这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好心,还是多长个心眼比较好。
“哪个孙大夫?”那人还是一脸的煞气,倒是旁边的男子伸手挡了他一下,温和地问:“你可是要找孙承运孙大夫?”
许亦初哭丧着小脸,一听到男子说话,就赶紧忙不迭地点头。
“你找孙大夫做什么?”男子依旧温和。
许亦初这才瘪瘪嘴,马上就要哭出来。她是要找孙大夫说有人调查他,可现在很明显不能这么说,一时想不到原因,干脆就一个字——哭。
果然,那人一看见许亦初要哭不哭的样子,立马就慌了,赶紧从身上掏出了一块湖蓝色的方帕递过来,许亦初没有接,就是哭丧着脸看着。
“你别怕,孙大夫就是前面治病呢,我这就带你过去。”许亦初的样子让他有些手足无措,赶紧哄道。
丝毫不管旁边的人眉头早就皱在了一起。
“公子……”旁边人小声提醒,那人轻轻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自己则领着许亦初往前面走。
许亦初也不哭了,只半垂着头跟在那人后面,心中还是满意自己的这番表演,她简直就是新一代的奥斯卡的影星的。
“小姑娘,你是哪里的人?”那人看着许亦初的样子,觉得还是找个话题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许亦初没有想到他还要问问题,愣了一下,细细小小回答:“我是隔壁村子的。你呢?”
那人也被许亦初这句话也问的一愣:“我是京城人士。”
许亦初在心里盘算了一会,接着人畜无害地看着那人:“我叫许亦初,那你叫什么名字?京城好玩吗?”
她尽力让自己变得萌一点,说不定会因祸得福呢。
那人脸色一变,一股讶异从眼里一闪而过,很快他镇定起来,许亦初居然是她。
“我是顾百川,京城好玩,日后你长大了就可以去京城玩。”那人温和说道。
顾百川,名字还不错,许亦初默默记下来,想着回去以后问一问李掌柜是谁。
“为什么这里没有人呢?”许亦初不动声色地打听,“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孙大夫会不会有危险?”
顾百川眼色有些复杂,但一看到许亦初明亮的眸子,就情不自禁软下来:“没有什么大事,孙大夫自然是在救人,没有什么事儿的。”
许亦初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了。
倒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跟在后面的人眼光太过毒辣,让许亦初一直有些忐忑,若只是这个顾百川,许亦初还是有信心从他口中套出来一些话的。
“孙大夫!”
走了两条街,许亦初一下就看见蹲在地上熬药的孙承运,就跟小鸟一样扑过去了,倒是把孙承运吓了一跳,一看是许亦初,两只眼睛都快瞪出来了。
“你怎么来了?!”他的语气十分不好,直接指责道。
许亦初一愣,倒是旁边的顾百川解围说了一句:“孙大夫,许姑娘是来找你的。”
“胡闹!”孙承运眉毛一竖,“你赶紧回去,这里这么乱,你是来添乱的?!”
他虽然字字生硬,但许亦初心内还是暖暖的,孙承运是关心她。
“孙大夫,许姑娘担心你的安危,是难得的高义之人,如今现景,又有几个人舍命来找人?”顾百川连连劝解,然而孙承运的脸色并没有好转,还是一脸的不开心。
“许姑娘也不容易,不如将许姑娘留在孙大夫身边也好有个照应。”顾百川沉着眉头,良久说出这么一句。
“那怎么成?”孙承运想也不想就拒绝。
顾百川此刻却笑了起来:“现在整个西城都是这番景象,孙大夫还放心许姑娘在外面闲逛吗?”
他的话不软不硬,就连许亦初也听出了一些不对劲,这个顾百川难道是要把自己当成人质?或者是来控制孙承运?
但,以她刚刚的了解试探,顾百川应当不会有这种思考的啊。
她想了一会也想不通,但是孙承运的脸色十分难看,半晌才扯过许亦初挡在身后,口气十分不爽:“顾大人若是吩咐完了,就早些走吧,省得在这里染了病。”
许亦初心中一惊,顾大人?
顾百川仿佛没有听到孙承运的话,反而走到许亦初的跟前,将自己的湖蓝色方帕叠了一层给许亦初系在鼻子上,又将腰带上的白玉扯下来塞到许亦初的手中:“你以后若是到了京城,可以来找我。”
说完,也不管孙承运的脸色,领着身边的男人就走了。
“你到这里来做什么?!”等两人走了,孙承运劈头盖脸就对着许亦初一通吼,许亦初被他吼得一愣一愣的,连话都说不出来。
“你知不知道这里都快成死人堆了?就连跟在我身边的小舟,也病了!”孙承运一通发泄出来,才颓废地坐在地上,任由着面前的药罐咕噜咕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