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夏撕碎契约的那一刻，陈言有刹那间的失神。如果他没看错，那是契约的正本，这代表着契约彻底失效了。
看着孟夏诚挚的眼神，他差点觉得孟夏并没有欺骗过他——如果不是时离开前给他的最后一句忠告——“不妨问问她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陈言张了张嘴，终究没有问出口，最后得到的答案很可能不是他想要的，他还没有足够的力量来面对这个答案。
这成了他和孟夏之间的一道信任鸿沟，短时间内无法跨越。
陈言沉默了一会儿，方才开口说道：“既然你能随手撕了契约，当初为何要骗我签下阴阳契约呢？”
那纸契约明面上只是关于入赘责任和报酬的协定，实际上却隐藏了很多不平等条款，比如他在契约期间不允许工作、不经过孟夏允许不能离开云都市还有极为高昂的违约金等等。
出于对孟夏的信任，他当时没有看的太仔细就签下了契约。
与商业合同不同，契约有着极强的法律效力，只要条例不是明确违法，就必须执行。
这种产生与二战和三战之间，并且在三战中发展壮大的法律条文这些年受到了很多批判，但是到现在依旧没有被取缔。
有那纸契约在，契约结束之前陈言就没有多少自由可言，这也是他和孟夏的关系逐渐变差的最大原因所在。
“你应该知道，这不是我的本意。”孟夏轻蹙着眉头，“作为补偿，我会帮你偿还你父亲欠下的债务。”
“真的不是你的授意吗？”陈言心想，他并没有完全相信孟夏的说辞。
“债务我自己能偿还。”他拒绝了孟夏的提议，“我现在只想离婚，恢复自由。”
孟夏沉默了，她靠在椅子上，轻柔的抚摸着隆起的肚子，半晌才开口轻声应道：“好。”
陈言如释重负的出了口气，抱着背包站了起来：“约个时间，我来签字，最好快点。”
他转身正要离开，孟夏叫住了他：“不吃个饭再走吗？”
“不了。”陈言脚步顿了顿，最后说了句，“保重身体。”然后头也不回地上了电梯。
陈言走后，孟夏按下椅子上的一个按钮，她和座椅缓缓的降了下去，落去了位于顶层的办公室中。
安娴已经等候她多时了，见她出现，有些焦急的问道：“您就这么放他走了吗？”
“不然呢？杀了他？”孟夏淡淡的说道，“安安，不要心急，事情并没有到最坏的一步。”
安娴急切的说道：“可是情况已经很坏了！他马上就会脱离我们的掌控！”
孟夏皱了皱黛眉，轻轻敲了敲桌子。
安娴心中一惊，连忙低下了头：“对不起，我……我太心急了。”
“这么多次实验已经证明了他的血液离体之后并不能充当‘钥匙’，但这次他却开启了黔山的遗迹，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我……我不知道。”
孟夏轻声说道：“我们不妨猜一下，他的血液中可能含有某种探测不出来的物质，它离体后消散的极快，或许那才是真正的‘钥匙’。”
“那我们更应该留下他啊！”
“已经有别的势力注意到他了，他这次跑出去就得到了某个不知名势力的帮助。现在除非杀了他，否则我们留不住他的。”
安娴沉默了，杀是不能杀的，陈言是开启某些遗迹的关键钥匙，对于她们的计划而言，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可是，咱们就这样……”她还是有些不甘心。
“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糟糕。”孟夏淡淡的说道，“我放弃的这点东西，多少可以重新换回他对我的信任，这就有了重新合作的基础。”
“当然，最关键的是‘钥匙’的情报并没有扩散，现在也只有我们和这次帮他脱离我们监控的那个势力知道。如果能和他们接触，达成合作，‘钥匙’就再次位于我们的控制之下了。而且，这次是可以使用的。”
“还有一点也是我选择妥协的原因，真正的‘钥匙’说不定取决于他的意愿，血液只是媒介而已。毕竟，‘梦境’文明已经像我们证明了意识的确切存在。”
“总之，在弄清楚‘钥匙’究竟是什么之前，他必须活着，而且最好让他心甘情愿的和我们合作。”
安娴想了想：“如果让他彻底爱上您……”
孟夏摇了摇头：“爱情这种东西一向不太稳定，难以利用。况且这一次遗迹之行，他的变化有些大，我无法完全把握他的想法了。”
“虽然我选择了放开对他的控制，但并不代表接下来我们什么都不做了。”孟夏撑着下巴，用期待的眼神看着安娴，鼓励道，“听了这么多，安安，跟我说说你的想法吧？”
“嗯……”安娴沉吟了一会，方才开口道，“首先，我们应该确定和陈言接触的第三方势力。”
“嗯。”孟夏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我们还要弄清楚他脱离我们的监视之后发生的事，特别是他是如何开启黔山遗迹的，以及这个遗迹究竟有些什么。等等……”安娴眼睛渐渐亮了起来，“我们可以通过造梦师直接获取他这半个多月的经历。”
“嗯，这件事就全权交给你吧。”孟夏满意的笑了笑，看着她柔声说道，“安安，以后遇事多想想，不要太过依赖你的力量，我很期待你将来能走到哪一步。”
“孟夏姐，我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安娴握了握拳，坚定的说道。
“嗯，去吧。”
安娴正要离开，突然想起了有件事还没汇报：“哦，对了，刚刚在地下停车场……”
她将发生在地下停车场的事详细的说了一遍，没有丝毫添油加醋。
孟夏认真听完汇报，很快做出了决定：“那个什么夜王估计是被人支使的棋子，杀了就杀了。停车场的那个保安有一定的实验价值，先控制起来。至于陈言表现出来的特殊治愈能力……”
她纤细光洁的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思考了片刻才说道：“应该是来自于黔山遗迹，看来这个遗迹十分特殊，很可能来自于一个新的文明，先看看造梦师能得到多少情报吧。”
“嗯，我这就下去安排。”安娴话音刚落，挂在耳边的蓝牙耳机突然响了起来。
她倾听了片刻，脸色突然变得有些难看：“那个保安失踪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