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杨意的一个转折点,是在初三。
那个文艺晚会,我从未想过会有我。
杨意跟林夕的争执是我没想到的,我不知道没什么杨意非得邀我跟他双人弹奏。
我看着林夕生气跑出去的身影,看了一眼杨意,急急忙忙地追了出去。
我知道林夕的心里很不好受,她很喜欢杨意,我能感受到。我不想让她为难,最终我选择坦白了秘密。
林夕没有怪我,回去之后再度与杨意争论。最后两人将我们赶了出来,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两人没再吵架。
两天后,杨意在第二节课下后拉着我跑了出去,带着我逃课。他强行带着我去了钢琴演奏会,在我规规矩矩的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违纪。
然而在那场音乐会中,我这些年来的隐忍出现了松动。
他看着我,道:“其实你很爱钢琴吧,而且以你的天赋,不该被埋没。”
我看着他,嘴硬道:“没有的事,你从哪看出我喜欢钢琴了?”
“没有么?是谁在一上音乐课时老师一谈及钢琴整个人眼神都亮了,谁在图书馆阅读室看书时,总会拿有关钢琴的书籍,又是谁在老师提问跟钢琴有关的事时总会第一个回答。别人或许不了解,但我知道,你从来没放弃过钢琴。”
我从不知道他居然知道得这么多,一瞬间我的脑袋清明了,没再问他钢琴,看着他追问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我期待着某些答案,但又害怕不是我所想要的答案。那种怀有希冀而又忐忑的心情,让我一直没法安稳。
直至杨意轻松的说了句:“要发现这些很难么?”
一颗心落地,随之而来的是各种失落。我看着他,笑了笑,轻松道:“看来我以后得注意了。不过杨意,有些东西,不是我喜不喜欢就能决定的。”
“回去吧,估计下午,你我都得见家长了。”
果然,下午老师将我与杨意喊去办公室,同时见到的,还有彼此的父母。
我没想到的是,陈欢姐居然回来了。
自从小学一年级过后,我再没见着陈欢,可对她,我印象很是深刻。
在她身上,我总能感受到一种亲切感,而这种感觉,让我从小就喜欢黏着她。
她的样貌没变,比起八年前,她的身上多了几分冷漠与稳重。可当她一见到我时展开的笑颜,我知道,她还是小时候温柔的给我讲故事,会揉我脑袋的那个人。
班主任看着我与杨意,语重心长道:“顾梦跟杨意是我带过最得意的学生了,两位同学年纪都还小,尤其是顾梦同学,今年才十三岁,对于恋爱这种东西,小孩子太早接触不好。”
“老师,我想你误会了。”杨意的声音忽然想起,不像其他的家长,杨妈妈倒是就在一旁看着,也不插话。
我甚至有好几次,都看到他妈妈在偷偷打量我。每次我一看过去的时候,他妈妈对我一笑,又移开了目光。
“我跟顾梦同学并没有早恋,我只是想告诉她,喜欢的东西,就应该去坚持。”
我妈妈忽然出声打断他,道:“你带着我家梦梦逃课,还有理了?”
我有一瞬间的无奈,朝着杨妈妈歉意的笑笑。杨妈妈朝我点点头,依旧没有要替儿子出声辩护的打算。
我庆幸的是,陈欢姐制止了妈妈,她轻轻喊了一声“小姨”。然后让妈妈冷静下来,她自己上前去看着杨意,问道:“同学,你好好的说一下你的缘由吧。”
杨意朝她礼貌的弯一下腰,应道:“好的。”
“我先说一下,我曾获得过全国钢琴比赛少年组的冠军,而在这之前,顾梦赢了我。如此说来,她在钢琴这方面的天赋绝对不比我差,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见陈欢姐点点头,心下好奇为何她一点也不惊讶。明明爸爸跟妈妈都是两个音乐白板,而我却有些非同寻常的音乐天赋不应该感到很惊奇的么?
“而这次,我提议让顾梦同学跟我一起进行一场双人弹奏。这就是我带她出去的理由,我发现,她在有意的压制着自己对钢琴的热爱,让她就像被连续不断的乌云遮住了的月亮,永远不能让人们看到她的光芒。”
“好了”陈欢打断他,忽然唤我,我走过去,她温柔的摸摸我的脸,感慨了一声“小梦不是长高了好多。”
我不知所以的看着她,就又听她问道:“小梦,你想参加吗?”
“欢欢!”我忽然听见妈妈着急的喊了声小姨,一脸的不赞成。
我就看着陈欢姐对妈妈摇摇头,我看向我说:“小梦,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吧,没有人会干涉你了。”
我犹豫的看了看妈妈,其实我一直都知道,在关于我的问题上,妈妈从来都会听陈欢姐的。但我还是看了看母亲,就见她无奈的点点头,,我才答应道:“好。”
那场请家长,是我人生的一个转折点。过后,妈妈跟我说以后我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我一开始没相信,渐渐的没再压制着自己。
我最终答应了杨意与他进行双人弹奏,那场表演很成功。表演完后,我看着林夕激动的抱住了杨意,笑意就这么凝在了脸上。
之后的生活,就又恢复了原样,大家中考,各自分离,我跟林夕杨意仍是在一处。
放学后,我们三人总会一起走。看着身旁两人聊得很是开心的样子,我总会让人不易察觉的放慢脚步,渐渐的与两人拉开距离。
看着前面两人的身影,我忽然想到了郎才女貌。有些美景,总是会让你痛心。
然而不知不觉的,我就又跟他们成了同一水平线。林夕自然的挽着我,我看着,想来是林夕走慢了然后杨意也慢了等她。
文理分班之后,高二我又跟杨意去参加了一次钢琴比赛,这一次,我跟杨意得了双冠军。
颁奖过后,一个老爷爷找到我,看了我半天,嘴里嘟囔了半天像啊像的。
我问他,“老爷爷,什么像啊像的?
他轻咳了一下,我赶忙帮他顺背,他慈祥的望着我,然后开口道:“老头子我有个孙女,要是在我身边的话,也是跟你这么大了。”
我问道:“老爷爷,你是说我跟你孙女长得像吗?”
他看着我笑了笑,示意我扶着他到一边坐下,然后才说道:“我说的啊,是你跟我那小儿子长得像。他啊,跟你一样,在钢琴这一方面的天赋非常的好。那孩子啊,打小就激灵,讨人喜欢,我对他最是宠爱了。然而一场车祸,人没了。”
听他说起不幸的事,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刚要开口,就听到陈欢着急的喊了我一声。
我回过头时,就见陈欢已经到了我的身边,她一下就把老爷爷拉着我的手扶开。
我奇怪的看着她,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激动。而且我总有种感觉,她跟这个老爷爷认识。
“陈欢姐,你怎么来了?”
“我看你这么久没出来,就来找找你。杨意还在马路对面的快餐店等着我们呢,我们先吃完饭了再回去。”
“好。”我点点头,看向老爷爷。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从陈欢到来后,出奇的安静。
“老爷爷?”
“诶?诶……”他一听我喊才回过神,随后朝着我慈祥的笑了。
“我要走了?您还有事么?要不要我帮你找找家人?”
“小梦。”我听见陈欢的声音看向她,就见她皱着眉看着我,满脸的不赞成。
老爷爷可爱的摆摆手,急忙说不用。我又问了问他,之后只能作罢,打算跟陈欢离开。
刚走不久,那位老爷爷又急忙叫住了我们。
我疑惑的望着他,就见他挠挠头道:“孩子,爷爷能跟你照张相吗?”
我爽快的答应了他,跟他站在一起合影。陈欢刚开始还不乐意,后来也由着我了。
那天陈欢刚送我到快餐店等着与杨意会合,就说有点事需要处理,就匆匆忙忙的离开了。
我看着她的身影,有些担心。
杨意递给我一份炸鸡腿,让我安心。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
四周的吵闹似乎融不进我们俩这个范围,我有些尴尬,但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次比赛,其实是杨意拉着我来的,我起初不愿意,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到的陈欢姐,然后我就被陈欢姐带着来了。
我默默的啃着鸡腿,刚一啃完,他立马又递了一个过来,我接过,就见他替我把可乐插好了吸管。
“谢谢。”
“不客气。”他笑,我以为又会恢复安静的时候,就又听他道:“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我看他一眼,就见他笑得开心极了。
我把食物咽下去,才问他“你笑什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吃东西的时候腮帮鼓鼓的,像一只小仓鼠?”
我白他一眼,小声还嘴道:“你才仓鼠。”
“对,我才仓鼠。”
我奇怪于他没反驳,又见他抽了张纸巾,站起身来,在我呆住的情况下替我擦了擦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