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撑到晚宴结束，李唯开是真的不行了。
沈眉架着李唯开上了电梯，手忙脚乱地按了52层的指示灯。她几乎是咬牙才支撑住他身体的全部重量，李唯开的头就埋在她的肩上，带着酒气的沉重呼吸灼热地喷在她的颈侧，让她冒了一身又一身的鸡皮疙瘩。
“李唯开，很难受吧。”沈眉伸手摸摸他的脸，那张泛红的脸滚烫滚烫。
他不说话，只是反手握住她的手，将脸往她的手心贴得更近更紧些。
出了电梯，更是举步维艰，沈眉半拖半抱半拽地拉着李唯开往客房走，中途靠在悠长走廊的墙壁上休息了好两次。
“李唯开，第二回了！”沈眉撑着他的身子喘气，全身都是汗。
他比以前重了很多，她想。
好不容易费尽力气进了客房，李唯开忽然推开沈眉冲进卫生间，要吐。
“慢点，我扶你……”一句话没说完，门已被他从里面咔哒一声上锁。
“李唯开！”她拍拍门，耳朵贴着门听到里面隐隐约约的呕吐声。
那年那天，他也是这样。
沈眉在卫生间外面手足无措，只能靠在墙边，心里一片茫然。他喝了这么多酒，喝酒伤肝。如果开盛的缔造是不计其数个这样的瞬间堆砌，她宁可……他一文不名，也不要他这样伤害自己，这样难过。
过了许久，就在沈眉开始猜测他是抱着马桶睡着了还是昏倒了时，门把手轻轻转动，他终于出来了。衬衫纽扣解开着，头发凌乱，脸上冲了水，肤色已经渐渐泛白，浓浓的剑眉下，一双眼睛黑得令人心颤，竟是要命的性感。
“你干嘛锁门！”沈眉一颗心狂跳不以，舔舔唇，假意凶他，“万一摔倒了呢！”
又庆幸他醉着，发现不了她面红耳赤的窘态。
“你见不得人吐，见不得这些污秽……”他深深地看她一眼，然后高大的身子一晃，又往她的方向压下来，吓得沈眉连忙伸手抱住他。
这人，平时看着一点赘肉也没有，可是实在是太重了……沈眉咬紧牙关架着李唯开，跌跌拌拌，几乎是跟他一起栽到了床上。
灯没有开，一室幽暗。
沈眉挣扎着起来开灯，冷不防却被李唯开扣在了身下。
这是他的沈眉，醉酒迷乱的李唯开想着，就算喝多了酒，他还是能分辨出她身上的气息，那样的让他沉醉。
“沈眉……”他的脸埋在她脸侧的发丛里，低低的声音，带着试探，带着撒娇，灼热的气息就在耳边。
沈眉僵着身子，她感到身体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叫嚣着热，就像整个人被炙烤在一个巨大的火炉旁。还有来自内心深处那种久违的悸动，是她对于他身体的熟悉和迷恋，沈眉心中微微一哂，身体永远比心来得诚实。
“是，是我……”不知怎的，酒后乱性这个词钻进脑海里，沈眉不敢动，轻声应他。
“嗯……”他的额头抵着她的脸颊，缠绵地磨蹭了几下。半晌发出一声安心的喟叹，翻了个身，然后就不动了，耳边随即传来熟睡的呼吸声。
睡着了？身上的重量和热量倏然消失，沈眉愣了片刻，一时也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落，独自对着头顶上方的黑暗傻傻地笑了好一会。
没有想过有生之年还能遇到你，还能这样在黑暗中静静躺在你的身旁，听着你悠长的呼吸声。她把头往李唯开身边靠了靠，额头贴在他的背上，蜷着身子，像只小动物，满足又安逸。
可到底还是不忍心让他这样混身酒气地入睡，沈眉开了夜灯，绞了温热的毛巾帮他擦脸，擦手，又帮他脱了鞋垫好枕头，这才坐在床边开始喘气。
李唯开却又开始折腾，伸手把沈眉捞进怀里，长手长脚地纠缠着她，直到把她牢牢捆在怀里方才罢休。
这就醒了？是被自己折腾醒的？她有些懊悔，早知道就不帮他洗脸了。
他的衬衫纽扣解开着，眼前是他光裸的胸膛，沈眉闭了闭眼，真要命。
“李唯开？”沈眉试探着叫他，动动身子，想摆脱他的束缚。
“嘘，抱一下，就一下。”李唯开轻声细语，透着几分脆弱，手脚却渐渐放松了。
沈眉呆了呆，伸手轻轻拍他的背，他很乖地闭上眼睛，似乎陷入了梦境。
又听他呓语，“沈眉，沈眉，我爱你。”
一声又一声。
沈眉呆呆地看着李唯开，感觉到是一回事，亲耳听他说，又是另一回事。时隔八年，这句话诉诸他的口，直刺她的心。。
我爱你，这三个字是李唯开给她的一个魔咒，让她永远地沉沦其中，再也看不到，边上的其他人、其他事。
“李唯开，你为什么要走呢？”心头一恸，眼泪早已无声落下，顺着脸颊往下流。
也许只有在他酒醉的这一刻，她才敢问这个问题，哪怕再伤人，他毕竟醉着，梦呓着，让她不管听到任何的回答，都能有自我安慰的余地。
“我为什么要走？你以为我愿意走吗？可是如果我不走，我一无所有，我怎么能配得上她……我舍不得她啊！”
“我舍不得沈眉……”他说着说着，喑哑的声音就破碎了。
沈眉其实不知道李唯开说的是什么，只听到他的那句舍不得，手指便轻轻抚上他的脸，他的脸湿漉漉的。
李唯开，我也舍不得你，所以你要好好的。
当晨曦射进窗户的时候，李唯开睁开了眼睛，客房内已是空无一人。
宿醉让他晕眩和头痛。
他闭了闭眼，不仔细回忆，究竟不知道昨夜的那些片段是真实还是梦境。目光忽然瞥见床头上叠放整齐的深蓝色礼服，才猛然醒悟一切并不是虚妄。伸手揽过礼服，似乎还带着她身体的余温和气息，他把脸埋进礼服细腻柔软的衣料中，想念排山倒海。
多么想，就这样拥你在怀中，不再理会世俗纷扰，地久天长。
手机振动了一下，打开微信，是沈眉。
“醒了吗，保温杯里有淡糖水，起床先喝一杯。”
“帮你叫了和记的粥，在桌上，吃过再去上班。”
“中午记得一定要午睡。”
桌上果然放着一只保温杯和一个保暖袋，金属杯盖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李唯开轻轻叹息，笑意蔓延在眼底。
世上千万人，我在乎的却是你一点一滴琐碎的关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