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莫昕说的那么淡然，可楚烨的嘴角却扬起了一个勾动心弦的弧度。
莫昕那一句“我希望，他能为你活着”也让抱着死志的贩子忽地舒了一口气。毕竟，在这么两个变态面前，活着根本就是一种奢侈。
贩子静默地小心注视着楚烨凝视莫昕的背影，脸上惊异之余，还不忘自己命悬一线的境地。
莫昕确实给了他机会，可最后的结果，却在这个年轻女人身上。他的命，仅在须臾之间。
随着莫昕身影的彻底消失，楚烨恍惚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转向贩子，冷眸凝视：
“瞪那么大眼珠子干嘛，没看过吗？”
“好好管好自己的眼睛，不是谁都能招惹的。你应该感到庆幸，你遇到的是他！”
这句话，已经表明了楚烨的想法。
贩子，他可以活着离开。
劫后余生的贩子脑袋里一片空白，哪里能注意到楚烨说的话。愣了半晌，才吐出几个不大清楚的颤抖的字：
“真的就这么放过我？”
“你若是想死，我可以成全你，反正我也不在乎手下多收走一条狗命。”楚烨虽然这么说，却没有真的动杀意，也仅仅是调侃亦或者试探。说话之余，楚烨还解开了对他的禁制。
得到解脱的贩子舒缓了一下拳脚，随后拱手道：
“大恩，不言谢。李某在此谢过！”
楚烨突然笑了：“不用客气，你的价值所然而已。我且问你，到底是谁派你们来这儿的？”
“不用试图欺骗我，我已经掌握了大概。当然，如果你非要作死，那我也只能成全你。”
本以为贩子要斟酌片刻，没成想他毫不迟疑地接口道：
“方氏集团，方家三叔、方少二人。”
见楚烨直直地看着他，他也不敢卖弄关子，接着说道：
“方家三叔给了我三十万国币佣金，目前入账十五万，目的是为了让我栽赃嫁祸方家少爷，进而为家族夺权做准备。而方家少爷，他只是为了出一口气，这才找到我们净灵卫做这单交易，生死不论。”
贩子李某不敢添油加醋，也不敢多加赘言，简明扼要的陈述事件，是保命的最有效的诚意。
说罢，他就静静地等待着楚烨发落。
楚烨眉头挑了一下，问道：
“净灵卫，干嘛的？简明说一下。”
李某：“净灵卫，游寄在灰色地带的组织，通常负责接一些买通杀人的任务。就目前来看，净灵卫是天海市第一地下交易组织，也是最主要的黑色势力。”
楚烨：“人员状况如何？”
李某：“不到一千人，多是低文化无业落魄青年。高层也就十来人，听说是国外退伍雇佣兵。”
有意思，居然有域外佣兵的参与。
楚烨追问道：“雇佣兵？你可知道他们是哪支佣兵团？”
李某欠了欠身子，有些为难地说道：
“恕我直言，这个问题我也无能为力。我还不够那个资格触碰那些高层机密。”
楚烨的兴致一下被浇灭了，本以为能够挖出点什么，没想到只了解到了这么一点不疼不痒的消息。
简单收拾了一下略显失望的表情，楚烨继续问到：“那你在那个组织里地位如何？什么样的身份，什么职务？”
李某：“天海市市区十二街区负责人之一，任务执行者。形象点说就是，负责接单分配。偶尔有些棘手的任务，亲自带队领导。任务执行者，地位仅次于高层十大人物。”
楚烨：“仅次于高层十大人物？那为什么你触摸不了高层机密？”
李某：“高层十大人物，指的是净灵梵王和九大净灵神使。因为他们是生死交情，高层机密从来只掌握在他们，从不泄露给外人。”
楚烨不禁嘲笑道：“这么说，那十个人就只是把你们当不带感情的工具了呗？”
李某毫无反驳：“可以这么说。没有谁会给不值得信任的人以信任，哪怕是亲兄弟也有几分提防的心思，又何况是主人和工具这种阶级关系呢？”
楚烨若有所思地笑了笑，不置可否。
顿了顿，楚烨正了正神色，说道：
“你知道聪明人和明白人之间的区别吗？”
李某顿时一愣，说道：
“聪明的人只是看透了时局，宣扬世界。而明白人利用了时局，却埋在心中。”
楚烨面色一冷，斥声道：
“既如此，你哪来的勇气挑拨离间？”
“李某惶恐，不知阁下何意。但凡有冒犯之处，李某在此请罪。”
楚烨喝道：“好大的胆子，真以为我不会杀了你？都如此地步，还给我狡辩！”
面对咄咄逼人的楚烨，李某确实出奇的不卑不亢：
“李某确实不知何以冒犯到了阁下，还请明说。若阁下一心想要在下性命，拿走也无妨，不需要如此误会！”
楚烨：“误会？果真如此？主人，工具，多么恰如其分的比喻。你确定你方才所言不是在意有所指？”
楚烨：“你是不是觉得你是一个明白人？觉得自己所看到的东西就一定存在？不妨告诉你，有些东西，眼睛只能看不能听，耳朵只能听却无法分辨现实。今日，我便以一个聪明人的身份告诉你，我楚烨，这辈子不可能背叛莫昕，永远不会！你的激将法，目的达到了是吗？可惜，还是会在岁月的长河里慢慢被抹去。”
楚烨：“不得不说，你的算盘打的确实不错。若我像个傻子一样默认了你说的工具和主人的关系，对我来说，或许是猜忌的萌芽，背叛的开始，命运的终结。或许，我会和你同流合污，甚至铸下大错。可我急于否认了这种关系，完全揭露你的想法，你完全可以用另一种办法让我毁于一旦。你知道，我如果否认了这种关系，肯定不会留你性命，而你正好可以借莫昕的手铲除他的臂膀，最终报了你今日之仇。毕竟，莫昕的授意是让你活着，即便是把决定权交到我手上也不能轻易决定你的生死。”
“不管怎么说，任何一种事态的发展都是你乐意看到的结果。”
啪啪啪，李某拍手称快：
“一语中的，可惜，你不是个明白人。看破不说破，难道不好吗？”
“那现在，楚烨小姐打算如何抉择呢？”
李某自是有恃无恐，反正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不管楚烨怎么做，她注定是输了。可对方既然是个聪明人，既然能看透事件严重性，自然不可能忽视其中利弊。杀他，少了一个盟友，楚烨会死。不杀，兴许还能反杀莫昕，上演一波弑主大戏。既然横竖是死，何不找个朋友赌一下？
然而，他的笑容却瞬间凝固了，低头看去，胸口正插着一只血红大手：“你……”
他无比惊讶，带着最后的惊疑不甘地倒下了身子，释放了人生中最后一口气。
抽回手，楚烨鄙夷地转身，看都不看尸体。
“相比怀疑，我更愿意无条件树立他在我心中的完美形象。”
“如果可以，我的仇，不报又何妨？只要他在，这世间，便有我的一份温暖。”
“无知的人，永远不明白经受了生死的人最后的寄托是个什么样子。我已经经历了五年的黑暗，时间已经把我的名字从这个世界抹去，死去的人不可能留恋活人的世界，也无法得到最原始的亲人的关爱。假如我现在回到家人身边，那将是罪孽的开端。阴阳两隔，隔开的不只是生命界限，还有那层束缚在灵魂的血缘。”
“我既然已经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就该对得起现在的人生。人啊，永远别活在追忆，而当珍惜当下。他，就是我的当下，无人可比，未来依旧！”
在楚烨说话的片刻，李某的魂魄慢慢飘离了自己的身体，在空中惊讶、飘忽。
“我……这……！！？？”
楚烨：“你已经死了，我让你死的！你高估了自己的智慧，也低估了我对他的坚定。”
“最重要的，我，想让你死！”
李某被楚烨一番话带了回来，这才镇定了些许：
“为何？他不是让你放过我吗？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你们……果然都是怪物！”
楚烨嘴角一扬，古怪地说道：
“对于某些人来说，死人的用处比活人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