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界:
天空中,一道道浅紫色的流火擦亮了半边幽暗,照耀在一片灰暗的魂界土壤,奔跑在这片大陆上的各种古灵精怪的生物停下脚步——白色透明的野猫眯着琉璃色的眼眸、黑白的犀牛背着深深浅浅的花纹,狼和豹子披一身谧蓝色的皮子压低身子……他们仰着头凝视着天空的流火。
漫天的幽火划过云海,汇集,像一道道拖着枝叶的飞鸟盘旋来回,最后拥到一起,火焰拧成一簇,残余的流光像烟火一样炸裂开,在火焰的周围迸发出一条又一条的光路:
我们——暴怒、怜悯、冷漠,以这亘古的神性为信,与世界结缔契约,三生魂魄为代价,以第四度轮回为石,守护这弥留的天痕。
人间:
海面漾着微微的涟漪,海风吹拂着给与白沙大海的问候,海岸依靠着茂密的层林。白鸥,椰树,蓝、碧、白闪耀着的色彩填充着所有。
“嗯啊。”莫瀛轻哼一声,嘴里一股子淡淡的咸味蔓延开。“好累,手好软。怎么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唰唰”海浪吻过岸边的细碎声音传入耳中,莫瀛挣扎起身,张开双眼。“天。是海!”莫浠惊讶地看着面前映着蓝天白云的海面,堆砌碎雪的浪花,墨一样的眼眸里透着满是不解。
莫瀛抬起手摸了摸身上:青褐色的布衫已经碎得不堪入目,露出里面棕黄仿若小麦似的的皮肤。“我的伤?”莫瀛眼里闪过一丝阴翳,咬着牙关站起身,看向身后的森林,蹒跚着脚步向森林的深处走去。
莫瀛躺着的地方隐隐约约间,一道虚幻的身影扭曲着,杏黄色的大麾笼罩着身躯:“偶,漂得挺远啊!居然到了寒域极海?”
“还好他没挂,不然又要花费无数年月等他轮回,不知道何时才找得到那枚钥匙!”另一道身影冰冷地凝视着那个蹒跚的身影。杏黄色身影勾着笑容,伸出手掌,像是掬起一捧阳光一样,看着手心,“还好赶得刚好。不过没有希望在,治疗还真是件麻烦事。”
“少啰嗦,既然没死就跟着!”一道火红的身影落了下来,浮在半空之中,身上似乎燃着熊熊的烈火。
其余两道身影无奈的点点头,随后三道身影汇在一起,集成一道紫色的火焰,在天边划出一道霞火,追向莫瀛。
这个世界,充满着未知与神秘,广袤无垠的大陆、苍茫蔚蓝的天空、广阔无边的大海里满是未知的荒蛮巨兽,它们或可吞吐山河日月,或可踏碎星河。这森林安静像是居于山水画中,我们眼前的一切都似乎都是那般安详,但是,在这个世界,哪怕是一棵草、一棵树,又或是一只虫、一条小鱼,都拥有那般伟力。
人世传说着那些山海巨兽、珍奇、仙宝、歌颂那些个仙禽猛兽,凡人羡煞那些先天拥有着伟力的生灵,但同时,历经万亿年的时光里总有一些人走出了被这些兽类圈养蚕食的局面,开辟出无数庞大的帝国。
莫瀛便是这“净宇帝国”之人,净宇帝国是这东疆唯一的人族帝国,面对数之不尽的不同种族帝国,人类努力地维系着来之不易的生存之地。但这样的世界,生存的法则或许只有一条——适者生存!
莫瀛的家族本是一个不小的家族,但也不过是眨眼间便灰飞烟灭,竟漂流到这寒域极海。这里是帝国的最北之地,极寒、大雪、寒冰是这里常年的旋律,唯有盛夏的两个月,方才有这般冰雪消融的景象。
“埋骨于此或许才是我最好的归处吧。”莫瀛横卧在一家客栈门口的石阶前,这客栈不大,门前挂一酒旗,门上磕着“梦旅”,店就上下两层,每层四五间房,三四张桌,十余个青褐色的酒坛掩着厚厚的泥封,漏出一角红布,又一案柜台,随意挂着几张签子。
“咕嘟咕嘟”,莫瀛仰着头,对着酒葫芦猛饮起来,琥珀般的酒水像是蜂房上挤下的蜜汁,顺着面颊、胡茬淌了下来。
梦旅二楼扶栏上,一个二十余的女子扶着栏杆看向莫瀛,眼睛里像是嵌进了一枚宝玉,又透着一股狡诈,“喂,臭乞丐。你来我店里喝酒也有日子了,都快喝了我半缸青花酿了。还不打算付我酒钱吗?”
“酒钱?你看我可是付得起这酒钱之人?”莫瀛放下手,也不看那女子,暗淡的眼眸里没有半分星光。
女子笑笑,指尖顺着栏杆滑下;“这纤华岛也就我们这寒汐镇,镇上也唯有我华姑开着酒肆,岛上便没有我不认识的人。”说着,一边走下楼来,“能到这里的,不是可腾云驾雾之辈,便是得罪了人流亡于此。无论那者,又其是凡尘之辈?”
“凡尘之辈?又有谁不是凡尘之辈?”莫瀛又是猛灌下一口青花酿,蹒跚着脚步,扶着门槛站起身,摇摇晃晃地看向华姑,“再说,我若是大奸大恶之人,你这酒钱还敢讨要?”
华姑浅浅一笑,嘴角挂着梨涡,像是盛开的雪绒花:“你不会是。”
“哦?”莫瀛似乎是想到什么一般,“你说我不是便不是?幼稚。”
“我信我的眼睛,它会告诉我一切。”华姑自信地点点头,看向莫瀛的眼中揉着温和的笑,似是百花竞开般的动人。
莫瀛摇摇头,仰着头,灌着酒摇摇晃晃地走出店门,“罢,稍待,我且去寻些酒钱。”不知为何,莫瀛感觉自己的嘴角轻轻勾动着,似乎即将到来的严冬也不是挨不过去了。
梦旅的牌匾上,那道杏黄色的身影立在上头,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意:“哀大莫过于心死,能走出这一劫,与你也是一桩幸事。”说着,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牌匾上。
莫瀛说的稍待也不久,约是黄昏的时候,阳光已将目光探向在这世间的另一侧。莫瀛身上的破皮袄又撕扯开几道口子,肩上扛着比他还略大一头的山狼,青色的皮毛上粘着殷红的血,脚下还是踩着醉醺醺的步子。
华姑站在客栈门口看着眼前这抗着狼的汉子,眼神一愣,“成年青狼,好家伙,还是个厉害角色,不知道又是从哪里来的。”
莫瀛将这青狼随手往地上一扔,也不多说什么,淡淡问了一句:“酒钱够了吧。”说罢,便摇摇晃晃走进了梦旅,也不打招呼,随手揭开酒缸的泥封,舀了一壶酒,倚在门口自在逍遥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