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这一千块钱你也拿着,家里有啥需要的,别舍不得买,该花就花。”史良柱把捆扎好的一摞钱塞给了叶艳。
“啥,这么多,我这里还有小二百呢,够了。”
“那个还完帐剩不了多少了,我手里还有五百呢,放心吧过几天还有一千多入帐。”
“行吧,我给你存银行。”叶艳看到史良柱坚持,也不再说啥,反正,平常人家一个月生活费也不过十块钱,这些钱足够买必备的东西了。
“大宝,这是十块钱,一会儿你们上集上也买点啥。”大宝想要推辞,史良柱硬塞过云:“那买完了东西,我们在百货大楼对面的电影院见面。
“那我们去接雷爷爷了。”
三人跑没影了。
大集就是百货大楼后面的露天小摊,长长的摊位摆成两排足有三百米,把个百货大楼差不多三面都围了起来,分成了食品、日杂、蔬菜、服装,集上人头攒动,小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市场零乱嘈杂。
只要叶艳看上什么,多问两句,史良柱马上就买,刚开始叶艳还听史良柱的,后来一看这孩子就是败家的模式,就货比三家,东挑西捡,买一些生活的必需品。看到叶艳这么节省,史良柱说了两回也就无语了,偷偷地塞给曲欢和曲星每人两块的小毛票,免得叶艳对他们一毛不拔。
老王这儿,一进集就没影了,说自己有事,一会儿到电影院门口集合。
史良柱说自己逛逛,人太多,刚走几步就被人群挤分开了。
大宝拉着小明小亮兴奋东看西看,最感兴趣的还是吃的,逛到了一个食品区,淌着口水嗅了嗅麻花,真香,问了问价,五毛,大宝连忙把兜里的十块钱捏了又捏。找到了芝麻糖,一问,小指肚子那么一小块要三分钱,逛了一个来回竟啥也没买。最后两人一齐看向大宝,小明提议道:“大宝,要不你买一个芝麻糖,我们三个尝尝。”
“买三块吧,你们俩一人吃一块,留一块给雷爷爷,我不爱吃。”
大宝花了一毛钱买了三块大一点的芝麻糖,又花两毛钱买了一根小点的麻花,三个人小心地捧在手里,你一口我一口地吃着。
叶艳想买的东西就多了,如今家里人多了,吃的就得多买点,东西挑一些紧缺的买,锅碗瓢盆得置办点新的,床上的被褥也得换一换,几个孩子连衣服都没有,得一个人一套,对,还得一人一双鞋,吃的就不用说了,米面油得买。叶艳掐着手指算着帐,看着钱从兜里一张张花出去,心有点抽抽,自己过去一年也没花这么多钱,东西在曲欢和曲星手里越来越多。
曲新和曲欢跟在妈妈叶艳的后面,买了个文具盒,又买了笔和本,又给自己买了一支钢笔,一下子花掉了三块多,宝贝得不得了,班级里能用上钢笔的同学就那么几个,自己一下子从奴隶到将军。
史良柱看到了卖烟丝的,就挑了最贵的买了两包,各半斤,小老板一看这半大孩子这么敞亮痛快,立马赠送了两个装烟丝布袋,史良柱想想又买了两个铜烟袋锅。本想给叶艳买点啥,可衣服那东西自己真买不好。
看到一个摊子上卖小饰品,史良柱来了兴趣,很多都是装饰品,一个满脸褶子老太太坐在地上,面前一块小红布放一幅银手镯、金耳环两件饰品,史良柱看看特别古旧,但纹饰特别精致,老太太说是自己娘家当年陪送的,现在卖了,想给孙子攒几个结婚钱,就拿来卖了。
“奶奶,多少钱?我全买了。”
老太太蹲了一上午也没卖出去,太旧连问的人都没有,到现在还没吃饭,一看是个孩子,也不知道有没有钱,就怯怯地说道:“镯子八块,耳环十块钱。”
史良柱刚才还想着给叶艳买什么礼物呢,这真是想什么就来什么,买手饰就得图个贵重,豪气马上上来了,“奶奶,这是二十块,我都买了。”
老太太看眼前这个半大小子这么爽气,没有推辞收了钱,马上又从兜里掏出一个金锁,又从内怀里变戏法似地拿出一块掌心大小、通体透亮的圆玉,说道:“你要是都要,我都可以便宜点,这都是自己的传家宝。”
史良柱不懂什么宝物,这些东西一看就是上了年代,一靠近老奶奶的东西,自己左手的扳指仿佛在微微颤动,和这块玉有亲近感,莫非自己的玉板指和这块玉有缘源。金锁光一个金链子就长长的,正面雕着二龙戏珠,背面是丹凤朝阳,那凤凰就象活的一样,想想眼前这个老奶奶,肯定出身大户人家,小孩子脖子上戴上这个金锁,一定贵气逼人,当年也有象花一样的年纪,也有一个疼爱自己的父母,当年得有多少人羡慕。
在史良柱看金锁的功夫,那块玉在老奶奶手里轻轻摩娑着,轻轻贴在脸上亲了亲,混浊的泪水流到了干瘪的腮上。
史良柱轻轻道:“奶奶,要不我就买这个金锁,那块玉你就留着。”
“不了,好东西留给有缘人,看来它们和你有缘。两件五十块吧,答应我,不应轻易给人,更不能弄丢弄坏了。”
“嗯。”
花了五十块都买下了。史良柱又转了转,集市基本也看得差不多了,叶艳给自己准备的军用书包也满了,就离开了市场,来到百货大楼对面的电影院。
现在的人没什么文化生活,看电影是人们文化娱乐的第一选择。电影的变化正在日新月异,黑白、彩色的、遮幅式的,纪录片、战争的、爱情的,电影逐渐占据着年轻人的市场,如果某人没看过某个电影,说不出某电影中主角,那就太不时尚。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刚过三点钟,电影院门前三百多平米的小广场已经聚满了人,买票口排起了长队,其他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嗑着瓜子,聊着天,几个淘气的孩子欢叫着跑来跑去,几对谈恋爱青年男女躲在角落,溜弯的大爷大娘也来到这里,广场上很是热闹。
早早退出集市抢购的史良柱显得百无聊赖,找了个角落,把书包垫在屁股下盘起了腿闭上了眼睛。
史良柱身子动了动,有人推了自己一下。
“小伙子,别睡了,一会儿人多碰着你。”史良柱睁开眼睛,眼前是一个憨厚的中年男人,这人戴着个治安字样的红袖标,正笑眯眯盯着自己。
史良柱看了这人一眼,把书包斜挎在肩上,闭上了眼睛继续打坐。
一个中年妇女过来,拽史良柱身上的书包,但那书包就象贴在史良柱身上一样。史良柱身子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只不过一只手摁住了那女人的拉书包带的手。
中年妇女挣脱不开,嚎啕大哭起来,“儿子,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偷了家里的东西就走,还让不让家里活了。“
这一声哭喊,立即召来看热闹的人,本来电影院门口人就多,人群都靠过来,里三层外三层把这个中年妇女和史良柱围在中间。
人们开始指指点点。
现在孩子怎么都不学好。
看他妈哭得多伤心。
肯定是打爹骂娘的东西。
有人陪着哭诉的中年妇女流着眼泪。
人群中又一个中年人走了过来:“妹妹,我可逮着你家这小子了,你说他不学好,偷东西,还打人,这家里还过不过安省日子了,赶紧把书包拿来。”
一边说着,就去拉史良柱的书包,他的手也被史良柱的手扣住了,在大家的目光中,他壮实的身子慢慢地矮下来,这个中年汉子头上开始冒汗了,疼啊。
中年妇女继续哭喊:“我不活了,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打爹骂娘的东西。”
中年汉子这一会儿也喊着:“快松手,你是不是要杀了你舅舅。”
眼前的一幕是这样的场景,三个人好象挺亲密的手拉手,半大小子一声不吭,中年妇女蹲在史良柱面前破锣嗓子哭喊,中年男人单腿跪在史良柱面前呲牙咧嘴,众人不知道那里错了,看热闹吧,当成是电影放映前的开胃菜。
先前戴红袖标的半大老头挤进来,嚷嚷着:“你们快松手,一家人的事回家说去,这儿是电影院,不许在这儿打闹,影响不好。”他推了史良柱身子一下,史良柱身子动都没动,他就弯下腰掰史良柱的手。
史良柱仍保持着刚才的坐姿,只是自己的两只手仍然分别摁着中年妇女和那个中年汉子。
戴袖标的老头见推不动还掰不开,马上站直身子,说道:“你这小子是不是犯混啊,打爹骂娘,这大伙都看着呢。”
看着史良柱没有说话,这老头猛地一下去推史良柱的头,实际是打了,没有大伙想象中史良柱大叫一声倒在地上,却是中年汉子和中年妇女惨叫一声,同时戴袖标的老头自己一个立足未稳,从史良柱头顶跃过去,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一声也不哼了。
史良柱站了起来,松开了手,看着眼前的中年汉子和中年妇女,毫无表情地问道:“你说你是我舅舅,你是我妈,我问你,我叫啥,多大了,在哪儿住?”
中年汉子吭吭哧哧,倒是中年妇女马上回答:“你叫嘎子,十五。”
“你说你是我亲妈,我问你,我胸口有块胎记,在左边还是右边,黑的还是红的?”
史良柱这话问得中气十足,周围的人听的真真切切,事情不象那种不孝子的故事,好象是拐卖人口的。
中年妇女听到人群议论纷纷,几个小伙子站了出来堵住了去路,只好咬了咬牙,说道:“左边,红的。“
史良柱慢慢敞开了怀,胸口左边没有,掀开了衣服右边胸口依旧光光的。
众人明白了。
大宝和小明、小亮挤进来,老王也挤进来,大宝大声地喊,“他们是骗子,专干坑蒙拐骗的事,他是流氓,这个女的是拐子,后面这个人叫五叔是个贼头。”
“这个五叔还逼我们给他们偷钱。”小明也接着揭露。
“我叫柱子,还想当我家亲戚吗?”
史良柱大声把事情的经过向众人说了一遍。
这三个人是一伙的,他们看只有我一个人,书包里带着东西,就盯上了我。在电影院门前,这个半大老头想偷我的书包,可惜让我坐在屁股下面,拿了几下没拿走,还被我发现了,只好戴上红袖标假装着撵我走。一招没成这个女人出面了,装成我妈,把我说成是离家出走的不良少年,硬抢我书包,让我摁住了,没办法,这个女人只好假装受气让同伙出面,没想到同伙的手也让我摁住了。
听史良柱大声说出原委,大家明白了,套路,骗子招数真多,真可恨。
看到三个人已经熊在地上的,人群中好几个小伙子把这三个人扭住,在女朋友面前开始了见义勇为行动。
“送派出所。”看热闹的人大声嚷嚷着。
人散了,史良柱可没那么多功夫陪他们去什么派出所,看到叶艳推着一小推车东西过来,大家汇合起来,兴奋地说着自己的购物经历,说说笑笑几个人一起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