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梓轻轻拍打了两下黎桑的脸颊,也没见他要醒过来,便把肩上的披风盖在他的身上,她是没想到他居然在秋千上睡了一宿。
黎梓看自己也没唤醒黎桑,转身就要走,却被他抓住了手腕,力道大得让她有些吃痛,她刚要拿开他的手,他便下来秋千,从背后挽肩抱住她,他身上的披风也随之滑落地上。
“黎梓,若是那天我去晚了一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黎桑低头伏在黎梓的肩上,低声哀求道,“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
黎梓轻轻拍了拍黎桑的手,以表安慰。
“黎梓。”黎桑低喃道。
“嗯。“黎梓轻拍了一下他的手。
“黎梓。”黎桑又唤了一声。
“嗯。”黎梓又拍了一下他的手。
“黎梓。“黎桑又喃喃了一声。
“再不去洗漱,早膳都要凉了。”黎梓还是拍了一下他的手。
“嘿嘿,我就知道黎梓对我最好了。“黎桑抬头,捡起披风给黎梓披上,牵着她往竹屋走去。
早膳后,黎梓去了书房看书练字,而黎桑原先是去药房的,在药房没待多久就屁颠屁颠去了书房,他推门而进的时候黎梓刚好在拿书,她踮着脚才刚好够得着那本书。
黎桑快步上前,轻而易举地把拿下来,黎梓一转身就撞进他的怀里,他假装要往后倒,随即伸手抱住了她。
“书给我,然后出去。“黎梓冷着脸,打开黎桑的手,拿过他手里的书,指着门口郑重道,”出去,没我应允,不得入内。“
“我知道错了。“黎桑低头认错,声音委屈之极,”黎梓,你别赶我走,我坐角落不打扰你。“
“出去。别让我再说一次。“黎梓语气冷淡,眼神丝毫不退让。
黎桑看了黎梓一样,灰溜溜地走了出去,轻手轻脚地把门带上。
黎梓轻叹一声,往木塌走去,思绪却有些飘渺。
若是,那天未能从冷无极手里逃脱,怕是一身枯骨无处安放了吧。
黎梓想都不敢再想,那天简直是九死一生。她抬手扶额,衣袖滑落,白皙的手腕已然淤青斑斑,她把手放下,衣袖便把淤青遮盖住。
拿着医书看了一刻钟,竟然一纸一字也未能看进去,黎梓现在心烦意乱,压根静不下心来看书。她搁下医书,打算出去走走,推门往外走,看到坐在门侧抱着识药之书的黎桑。
“我就坐在这里看,并没有要打扰你的意思,你别赶我走呀。“黎桑听到门响,然后就看到黎梓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马上指着自己手中的医书解释道。
“要看就进去看吧,坐地上看书像什么样子了。“黎梓也没有任何责怪之意,说完便离开了。
黎桑想偷偷跟着黎梓出去,又怕被她发现后,再次惹她,只得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
现在,无心看书的可不止他一人呢!
黎梓走出了书房,穿过走廊,清风徐徐,吹得楼栏上的青铜风铃叮铃作响,她抬头看着被风吹得左摇右晃的风铃,眉头轻蹙,眸光幽深,双唇紧抿。
穿过走廊,有些枯叶飘落于池塘中,锦鲤在池中戏水,绿波荡漾,一塘莲花开得正盛,粉莲紫莲白莲在阳光下染上了光彩,一个个小莲篷掩映其中,清风带来阵阵莲花香。她踏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步伐轻缓稳健,一头青丝披散,黛衣青衫,远看恰似水墨丹青,让人不忍惊扰。
她推门走出木屋,往山上走,四周青草绿树萦绕,这里没有宽广笔直的阳光大道,也没有崎岖难行的羊肠小径,路面是青砖堆砌的,路径崎岖曲折,路景千变万化。通山之路有时穿过溪流,有时折进山坞,众树密生的枝条和常年不调的嫩叶搭成一条延绵无尽的林荫道。
沿着林荫道一直往前走,不时会看到小鸟欢快地飞翔,会听到清脆悦耳的鸟鸣。光线穿过繁枝茂叶,她的黛衣映出一片斑驳之光,阳光在青砖石上洒下一片碎银色,她踩着这些细碎的光影,渐渐走向那个阴寒的岩石水洞。
远远看到那片水帘雾气弥漫,水溅四方,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道动态的七彩霓虹,而青砖石的尽头乃是水帘洞的入口。洞口青苔横生,松萝悬垂成丝网状,石缝处竟长出几株太行花。
她站在水帘洞前静待了片刻,四周尽是滴滴答答清脆的水声,她身子一跃,脚尖轻踏水面,便飞身穿过水帘,水面留下圈圈涟漪。
虽是夏至时分,洞内却一片清凉,石钟乳和石笋遍布全洞穴,颜色各异,造型奇特。再往前走百余步,更是豁然开朗,岩洞宽阔而深邃,洞顶一条青色钟乳岩纹蔓延开来,另一条黄色钟乳石俯冲而下,龙状清晰可辨,形象逼真,钟乳和石笋纵横交错。
再往前便一个深达数十米的洞口,俯首下视,寒气袭来,洞不见底,她纵身一跃,竟跳进洞口消失不见。冰壶洞内,石阶盘曲蜿蜒而上,瀑布至十数米高的洞顶倾泻而下,瀑布声轰隆震耳。洞的侧上方有一天窗,透进一束阳光,宛如半月,柔光刚好照在那晶莹通透的冰床上,冰床上躺卧着一男子,此人了无生气。
男子披散着一头异于常人的蓝发,剑眉浑如刷漆,双目紧闭,鼻梁高挺,丹唇外朗,五官清隽硬朗,眉心那朱砂红熠熠生辉,莲华容姿,衣冠胜雪仿如神明降世。
黎梓走到冰床旁,她俯身捋了捋男子耳侧的碎发,指尖轻缓,面容柔和。
“今日甚是烦心,且来此处寻清净,你莫要恼我。”
“待我将所有的故事说完,你也该醒过来了。”
“近日我总是心神不宁,此地怕是要有动荡了。”
“黎桑是个好孩子,日后你得好好关照他。”
“我想你快点醒过来,又怕你太快醒过来。”
“……”
……
洞**,水珠滴答作响,黎梓笔直地站在冰床旁,视线不曾离开过床上之人,眸光幽深不明,她平静地说着,声线温润如玉,却无人搭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