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猫鬼(出《北史》)
隋独孤陁,字黎邪,文帝时,为延州刺史,性好左道。
其外家高氏,先事猫鬼,已杀其舅郭沙罗,因转入其家。帝微闻之而未信。其姊为皇后,与杨素妻郑氏俱有疾,召医视之,其皆曰:“此猫鬼疾。”帝以陁,后之异母弟;陁妻,乃杨素之异母妹也,由是疑陁所为,阴令其兄穆以情喻之。上又遣左右讽陁,言:“无有。”上不悦,左迁陁,陁遂出怨言。上令左仆射高颎,纳言苏威,大理杨远,皇甫孝绪杂按之,而陁婢徐阿尼供言:“本从陁母家来,常事猫鬼,每以子日夜祀之。”言:“子者,鼠也。猫鬼每杀人,被杀者家财遂潜移于畜猫鬼家。”帝乃以事问公卿,奇章公牛弘曰:“妖由人兴,杀其人,可以绝矣。”上令犊车载陁夫妻,将死,弟诣阙哀求,于是免死除名,以其妻杨氏为尼。先是有人诉其母为猫鬼杀者,上以为妖妄,怒而遣之。及是,乃诏赦焉。陁未几卒。
[眉批]行妖术怪术极则死。
入夏。
虽还没到三伏天,大正午的太阳却已颇具威力,晒的人头昏眼花。
爱美的姑娘们怕这强烈的紫外线损坏她们娇嫩的皮肤,便纷纷撑起遮阳伞。
这种天气,稍微一动就出一身的汗,人们早早的穿上短衣短裤,冰棍冷饮不离手。
这就更显得,一个在这种严酷天气里身着长衣长裤,裹得严严实实,带着帽子,只露出半张脸的女孩的怪异。
她本就身形瘦削,套在过于宽松且并不合身的黑色长款连帽衫里,更显单薄。
低头赶路的她,其实早就脚步虚无。
猛然间,她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下一秒就失去知觉,直直摔倒在地,引的周围一片惊呼。
敖之恒带着步若非第一次“出任务”。
骑着拉风的改装式骚粉小毛驴,配着别在车头,一直循环播放“高价回收长头发,旧手机,磨剪子,磨菜刀”的扩音喇叭,俩人到哪都是整条街“最靓的仔”。
步若非郁闷的几次尝试关掉这自带的雷人BGM,天不遂人愿。
“这要怎么关啊?”
步若非在前面扯着嗓子的喊,口腔里灌进了不少的风。
“啊,前面还有两个路口。”
敖之恒在后面听不真切,回答问题全凭感觉。
“往左还是往右啊?”
步若非耳力好,倒是听着了敖之恒的答非所问。
“啊,对,就这边。”
步若非正要全力加速冲过还剩2秒就要跳的绿灯。
不经意的侧头,就瞥见路边围的水泄不通的人群。
好奇心驱使,她还是选择停车熄火,不顾身后敖之恒气急败坏的大呼小叫。
一路没停过的小喇叭终于随着车的熄火居然消停了。
“你去哪啊,阿步!阿步!”
步若非充耳不闻,拼命挤进人群,一探究竟。
不过是个一身黑的羸弱小姑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步若非随便拉了一个,跟旁人在窃窃私语的路人甲就问。
“这是怎么了?晕倒了怎么没人扶的啊?”
“我们也不敢扶啊,万一遇上碰瓷的,讹上了可咋整?”
路人甲两手一摊,振振有词。
步若非“噗嗤”笑出声来。
“sao年,人家一个小姑娘有手有脚,眉清目秀的,能讹你什么?讹你娶她?”
她翻个白眼,穿过众人,先试试鼻息,再搭脉细诊,果断背上人就径直朝外走。
敖之恒已经追过来,见她背着人有些不悦。
“你自己有正事不做,跑来这管什么闲事??”
“我爸说过,人命大过天。”
步若非一字一顿的说完眼角有些湿润,还是倔强的把泪水憋了回去。
记忆里她的父亲是个很优秀的肝胆外科大夫。
为人朴素,一心在学术研究跟患者身上。
很多患者不远千里慕名而来,或一掷千金或长跪不起,只求他能瞧一眼自己的病历。
他自己从不把这些虚名放在心上,告诉步若非的永远是八个字:谦卑务实,医者仁心。
这样一个受人爱戴的父亲,步若非自是打心眼的骄傲崇拜。
可是他消失了,跟温柔的母亲一起。
步若非心生的惆怅却也不得不都咽下去。
快到附近医院的时候,背上的女孩逐渐苏醒过来。
“她醒了。”
放心不下,一路跟随的敖之恒提醒。
步若非没理会。
“你们是谁,带我去哪?”
女孩激动的挣扎了一会,很快就没了气力。
“别动,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放我下来。”
女孩并不领情。
“不用什么不用?!私自过量抽血,面色口唇发白,皮肤出冷汗,脉搏快而微弱。你这个小体格,敢一次性抽800cc以上的血,还要不要命了??”
敖之恒震惊于步若非的专业。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拜托,我爸妈都是医院系统的,这么显而易见失血过多的症状,我能看不出?”
“不要紧的,回去多休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女孩恢复了一点气力,还是努力挣脱了步若非,刚走几步还是支持不住。
幸好步若非眼疾手快,接住了她,不由分说,一路小跑抱进医院大厅。
如今男儿身的步若非还是有一把子力气的,公主抱并没多重的女孩跟玩儿似的。
敖之恒慢吞吞进门,心里的不爽都写在脸上。
“医生,她没事吧?”
步若非关切的询问女孩的情况。
“还好,严重贫血,我给你开点补铁剂,平时多注意休息静养,没什么大问题的。”
医生的话终于让步若非放心下来。
“那麻烦您了!”
步若非真诚的向医生道谢,示意敖之恒跟着去拿药。
敖之恒老大不愿意,也经不住步若非把他拉到一旁,吐气如兰,小声在他耳边的一句拖长尾音的“敖师兄”,乖乖就了范。
“现在就剩我们两个人了,说说吧,为什么一直私自抽血,还一下抽这么多,杜漪涵?”
“你,你认识我??”
女孩震惊的一下子坐起来,不敢相信。
“我是你步学姐,的哥哥。”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步若非只能临时编一个身份。
“步学姐有哥哥吗?”
杜漪涵很疑惑。
“我是她的,远房表哥。”
步若非打着哈哈,企图蒙混过关。
“那步学姐一个多月没来上课了,去哪了,你知道吗?”
杜漪涵的双眼突然有了神采。
“额,这个,我也不清楚,可能去国外留学了吧。”
“不对呀,那你怎么知道我的?”
杜漪涵接踵而来的问题,让并没有想周全说辞的步若非应接不暇。
“啊,额,那个,我跟你步学姐关系好,她什么都跟我说的。”
“是吗?连我只喝百岁山的矿泉水这个习惯都告诉你了?”
杜漪涵歪头盯着步若非慌乱的眼睛,一脸不解。
“啊,这个啊,巧合巧合。”
步若非看看手里的矿泉水,再抬头跟杜漪涵对视的一刹,露出的尴尬笑容有点滑稽。
“我刚走一会,就聊上了啊?”
敖之恒这时候的出现简直帮了大忙。
步若非有了喘息的机会,及时岔开话题。
“这是我表妹步若非的学妹。”
步若非故意把自己的名字着重说了一遍,敖之恒接过步若非使劲使出的眼色,很上道。
“姐姐好,我是步若非的表弟,这是我表哥狗娃,我们跟若非姐姐从小到大一直玩在一起,感情很好的。”
敖之恒少年的嗓音带着独有青春的朝气,步若非原本很受用的听着他的介绍,结果“狗娃”这个名字一出现,大煞风景。
事已至此,步若非敢怒不敢言,只好顺着说下去。
“狗娃是我村里的小名,大名叫严疏雨。”
“残云归太华,疏雨过中条。好名字。”
杜漪涵默念了几遍步若非临时胡诌的名字,竟品出了诗的意境。
“漪涵,说说吧,为什么平白无故抽那么多血,缺钱吗?”
“才一会功夫,就可以漪涵漪涵的叫了?”
敖之恒醋意又上来了,说话阴阳怪气的。
步若非选择无视,认真看着杜漪涵等她开口。
“表哥,我也是没办法呀。”
杜漪涵哀哀切切的开口,带了哭腔。
“不知道步学姐有没有说过,我家的情况。”
“说过。你是孤儿,被奶奶收养长大,有个嗜赌成性的舅舅和尖酸刻薄的舅妈。”
步若非抢话。
“看来步学姐真的什么都跟你说。”
杜漪涵叹口气继续说道。
“近两年,奶奶的身体越来越差,总是整宿整宿的咳嗦,有时候还吐血。看了多少家医院,中药西药吃了个遍就是看不好。舅舅近来做生意赔了钱,天天上门来闹要钱,我们躲着换了好几个落脚地方,无一例外的被找到,每次找来都是带人一通乱翻,找不到钱就一通乱砸,我冲上去跟他们理论,奶奶为了护住我,捱了好些拳脚,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大学还没毕业,除了抱着奶奶落泪,也没有别的法子凑钱给他们,我不想也不愿卖身,只能联系血贩子卖血,来钱快一点。。。”
一番自白听的步若非义愤填膺。
“这都什么畜生舅舅??勒索老人家?你们怎么不报警?”
“奶奶说了,自己的儿子再不是人也不能送监狱去。我也没有办法。呜呜呜。”
说到伤心处杜漪涵捂脸痛哭,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从指缝间滑落。
“漪涵。。。”
昔日的小姐妹哭的不成人形,步若非心如刀绞。
她情不自禁,走近杜漪涵一把将她揽在怀里,轻拍安慰。
杜漪涵也毫不避嫌,埋在步若非的肩头,放声痛哭,发泄情绪。
“表哥,雇主打电话来了,催的急了。”
敖之恒面无表情举着自己的手机,故意将屏幕怼到步若非眼皮底下。
来电显示是个本地号码,敖之恒的备注是李订单23。
步若非拍拍杜漪涵的肩头,又怜爱般将她低头落下的碎发,捋到耳后。
“漪涵,我有些要紧事要办,你好好呆在这别动,等我回来。”
杜漪涵泪眼婆娑的懂事点头:“表哥,你去吧,漪涵能照顾好自己。”
这情意绵绵的画面,让敖之恒哪哪都膈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