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走到他的身前,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拉过他的左臂,拉开了上面的袖子。
她的动作极快,迅捷得惊人。现在只是普通高中生身体的白墨根本没有反应的余地,她就完成了一切动作。
不过白墨惊讶地看到,自己手臂上的那条血线比下午看的时候,又粗了一些,而且还有向上延伸的趋势,已经靠近到手肘部位。
“哼!”少女冷哼了一声,那双清亮冷漠的眼睛从白墨身上扫过。
“又是一个被诅咒反噬的罪恶之人。”
她的话虽然简单,但其中信息丰富。
白墨打了一个机灵,显然眼前这名日本少女正是他苦苦寻找的破局机会,他毫不犹豫的喊道:“既然您知道些什么,请……救救在下!”
“现在知道害怕了。”少女的声音很好听,可她的声音中的冰冷和不屑却是那样明显:“当你用恶毒的诅咒去害别人的时候,可曾想到会这一天?”
“我是冤枉的!”白墨很想这么说,显然这件事是之前那个灵魂“大泽五郎”做的,自己只是个被派来背锅的倒霉蛋。不过那个“神秘力量”很明显是个更可怕的存在,主动暴露其的存在就会被抹杀。
于是他从怀中拿出那张黄符,哭丧着脸说:“我被人骗了,我碰见一个老婆婆,她给我了这样一个“复仇符”,我还以为这只是一个无聊的玩笑而已,顺……顺手把一个和我有些矛盾人的名字写在了上面,没想到他就真的死了,而我手上也有了这条红线,这一切都不是我的本意,真的不是!”
然而他拙劣而卖力的表演并没有激起眼前这位神秘少女的同情心。
她把符拿到手上,端详了一下说:“这是一种古老的诅术,只是奇怪那个鬼怪竟然也会?不过这种符的效应并不是把别人的名字写上就有效果的,它的最终效果还要看把名字写上去时那人心中的怨毒和恨意,如果你写这张符的时候,只当它是一个玩笑的话,它根本就不会有多大的作用。而现在,想必你写名字的这个人已经悲惨的死亡了吧,我现在能感觉到这上面浓重的怨气。这符虽然会让被施术者受害,可是随后就会让施术者受到同样的反噬。只是……有些奇怪,照这上面呈现的情况,你现在的情况该严重的多,至少这只胳脯也该溃烂了,然后三天之内你也会全身溃烂而死,结果你现在只有胳脯上的一条血线,难道你的体质能抵抗诅咒吗?”
白墨心想,听她这口气,竟还嫌自己死的不够快,不过听她透露出来的信息,难道大泽五郎并不是用玩笑的心情来填写名字,难道他之前就相信这符会有效果?算了,这些不重要,眼前这位少女显然是自己在这个剧本中一线生机所在,必须抱紧人家的大腿。
于是他苦苦哀求道:“我知道错了,我忏悔,我不该被仇恨所蒙蔽,一定是那个鬼怪迷惑了我的心志,现在,请神女大人救救在下吧!”
“晚了!”这位少女显然不是那种听了两句好话就会丧失原则之人,她冷冷地对白墨说:“你自已做的恶业,只能由自己承担,我是不会帮助你这种人的,如果你害怕诅咒死亡的痛苦,就自尽吧!好在这种诅咒还不会波及灵魂,那是你最好的解脱办法。”
说罢她转过身,就要抛弃她眼中的这个罪人。
可恶!这女人还有没有爱心了,你圣母点也行啊!白墨的心中哀嚎,大脑急速的转着,想着能继续纠缠对方的办法。
他急道:“等等!就算您不救我,我也要用我残余的生命来赎罪,你在这一带徘徊就是为了寻找那个鬼怪的踪迹吧!我可以和您一起找她,还有,鬼怪还把相同的符交给了我另外三个同伴,他们也不知有没有用那些符,希望他们没有像我一样做下不可挽回之事,可能还有拯救的余地。我可以带着您去寻找那三个人。”
少女停下了脚步,她迟疑了片刻说:“你最好不要骗我,否则……”
“当然没有!”白墨诚恳地说道:“就算我无可救药了,可我的同伴,如果他们没有做太过份的事情,希望您能救救他们!”
“好吧!”少女叹了口气说:“我在这一带寻找那个鬼怪三个晚上了,都没有什么收获,那个鬼怪今夜也末必会出现在这里,还是救人更重要,你带我去找他们。”
第一个要找的人当然是村田真二了,事实上在白墨可以调用的记忆中,也只有他家的地址。
在去他家的路上,自然要经过相川家的门口,在经过那栋三层的独立住宅楼时,白墨甚至能听见屋中传来隐隐的哭泣声。
他甚至能奇妙地感到一股强烈的悲伤笼罩在这里,复仇对复仇者也许是一种快意,但是对于对方的家人来说,却是切切实实的伤害,人类不正是这样一种互相伤害的动物吗?
身边神无千音注意到他的异常。(一路上白墨搭了半天话,才套出这么一个名字。)
“这里就是那位被你害死同学的家?”这也算是这一路上她第一次和白墨说话。“这可和我真没什么关系。”白墨心中想道,可表面也只能是一脸负罪感地点点头。他现在对这位巫女大人的性情多少有些了解,你越是狡辩,她越会认为你无可救药,你表现出赎罪的态度,反而能让她对你观感好上那么一点点。
果然,见到他这种神情,神无千音的态度要和缓了一些。
她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悲悯之色:“那痛苦死亡的亡魂果然还是这里徘徊,那邪恶符上诅咒之力太强了,那溃烂的力量甚至蔓延到了他的灵魂之上”
听着她的话,白墨不由自主的往空中某个方向望去……那是一个黑色的人影,虚无的漂浮在半空之中,灵魂状态竟也是残缺溃烂的,他的眼神空洞,事实大多数普通人的灵魂并不会有多少主动意识,只是追寻生前的本能而已,他们只是生前神智的一部分碎片,只有少数有强大怨念的灵魂能主动对人类造成伤害。
白墨在这个剧本唯一能依靠的特异能力也只有他能看到这些普通人无法看到的鬼魂,也就是俗称的“天眼”。
神无千音敏感地发现了他眼神方向中的异常,她脸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你能看见他?”
白墨反应了过来,他摇摇头说:“我看不见啊,我只是顺着大人您的眼神看过去而已。”
他可不能把自己有限的底牌一下子暴露出来。
神无千音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家伙,她隐隐有一种感觉,眼前这个家伙似乎并不仅仅是一个通常能一眼看穿的普通人类。
终于来到了村田真二的家门口外,事实上从外面看,村田真二的家虽然比不上相川大正家,但也差不了多少了,这个看着朴实的胖子家境其实也很不错。
很快村田真二就被叫了下来,他有些困惑地从屋子中走了出来,事实上以前大泽五郎从没有主动到他家来找过他,仅仅从这一点看,其实这两名朋友之间的关系也并没有多亲密。
他很快就注意到了站在白墨身边的神无千音,除了是一名巫女以外,她的美貌才是她最引人注意的地方。
也只有白墨这样一心想着保住性命的家伙才会在无意中忽略了这一点。
村田真二那黄豆般的小眼睛里立刻放出闪亮的光芒来,脸上露出了教科书般标准的肥宅傻笑,径直就走到神无千音的面前,痴痴道:“这位是……”
白墨可不想因为这些无聊的事情激怒这位骄傲的巫女大人,于是直入主题的对他道:“那个“复仇符”还在你手上吗?”
他一提到那个“符”,村田真二就从痴汉状态回复了过来,身子打了个寒战结结巴巴的说:”符……什么符?我不知道啊!”
“别装傻了!”白墨言辞直白,心中却欣慰地想,这个村田真二在大事上倒还算谨慎,也知道有第三人在场时不讨论这个敏感的话题,这样他应该不会在那位警察面前说什么不合适的话。
“这位是神女大人,是这方面的专家,那个符你没有用吧,那就敢快把它拿出来销毁,否则后果很严重。”
“什,什么后果?”
果然被他这么一吓,村天真二的脸色一下变了。
白墨有些恶趣味地恶狠狠道:“据神女大人说,你在上面下的诅咒会相同的反噬回你自己的身上,所以……不要想用那东西做什么恶事了!”
村田真二那张胖脸瞬间就转为哭丧,结结巴巴说:“可,可是,我,我已经,已经用了那个符啊!”
“哈,果然迫不急待的用了。”白墨幸灾乐祸的想着,脸上却丝毫不显,反而是一脸惊骇和沉重地说:“你也用那个符了,你是怎么用的?”
村天真二结结巴巴的交待了他的行为,原来他是今天回家才用了那张“符”,其实之前他只把那东西当成一个有趣的小玩物而已,可是当昨夜的事情发生后,让他对这张“符”也有了期待,于是他在上面也写下了诅咒——诅咒山本良造五年内考不上大学!
“山本良造是谁?”白墨疑惑地问道。
村田真二奇怪的看了一眼白墨说:“我根你说过很多遍了啊,是雨宫良子家里逼她要接受的那个从小订婚的末婚夫,他们总说他学习优秀,前途远大,是肯定能考上东京大学的。”
说到这,他那看着憨厚的胖脸也变的有些狰狞起来:“要是他五年内都考不上大学,还有什么人会再这么看重他,他同样会被人视为草芥的,从云端跌落的痛苦会让他比死还痛苦!”
一边的神无千音脸上露出厌恶的神色,却只是淡淡道:“把你那张符拿出来吧,它上面的诅咒还没有真正生效,我就可以把它销毁。”
“原来符还没有生效是可以取消的?”
在前往雨宫良子家的路上,白墨小心的打听着。
神无千音的脸色却有些苍白,显然刚才用手心那神奇的绿色火焰销毁那道“符“的时侯,她还是损耗了一些精力。
“就和人们平常缔结的商业契约一样,在双方还没有开始真正的交易之时,是可以毁约的,不过……”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白墨看着她的笑容,心中突然涌起了一阵不好的感觉。
神无千音接着说:“商业契约毁约要付出订金的代价,你这个朋友也是要付出代价的,最起码,今年他就休想考上任何大学了。”
“那你刚才为什么没说!”白墨此刻开始同情村田直二来了,虽然他也不能算是大泽真正的朋友,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
“如果他不能在今年考上大学,那他在和山本良造的竞争中就更不利了,他一辈子的幸福可能就毁在这里,这样,他还不如和山本良造一起倒霉,至少考不上大学对山本良造的损失更大。
“哼!”神无千音冷冷说:“果然又暴露了,你们俩不愧是同伴,嫉妒的本性竟如此相近,自己不好,就不想别人过的好吗?你无论如何都要跟着我,做出这么一番赎罪的姿态,不就是还想找一线机会活下去吗?”
”你能骗人,我却不能发两句牢骚!”面对她的言词攻击,白墨只能沉默不语,谁叫自己有求于人不能得罪她呢!很明显,在这么一个性格恶劣的家伙面前,你说的越多,错的就越多。
雨宫良子的家其实也不远,只有三条街区而已,只是她的家座落在一处孤零零的斜坡之上,和周围的房子相对隔离开来。
“雨宫吗?”神无千音看着写在房子外围墙大门上的名字标牌陷入某种沉思中。
白墨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一边按响了门铃,一边问道:“有什么问题吗?”
神无千音从恍惚中回过神来,不悦的瞥了白墨一眼:“没什么问题,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白墨眼睛也再次从那块标牌上扫过,那只是普通的文字而已,要说有不同,也就是那种字体很优美而已。
出乎白墨意料,雨宫家竟还有女仆,一个女仆打开了门,询问他们找谁。看来这名在大泽五郎记忆中并不太详细的雨宫良子家里也很有钱啊!白墨暗暗感叹道。
“良子小姐啊!你们来的很巧,她刚刚回家!”
几句简单的交谈后,两人被引进了一个环境相对隐秘的书房。
雨宫良子登场,她穿着简单的学生服,梳着齐流海的长发,戴着一个厚厚的黑眶眼睛,看上去文文静静,正是最乖巧的女学生形象。
她看见了白墨身边的神无千音,脸上先是露出疑惑的表情,可是视线马上回到白墨身上,旋即转为一种愤怒。
白墨还没得及开口说话,她就激愤地冲到白墨面前:“你老实交待,你对琴美做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两天她一直魂不守舍,就在刚才!她还给我打电话说她不想活下去了!”
“原来是那个符的原因!”
在白墨一脸心虚,结结巴巴地讲述中,雨宫良子大体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飞快的离开了书房,不一会又跑了回来,手中正拿着那张“符”。不过万幸的是,她的“符”并没有用过。
“没用过就好。”神无千音将那符收入怀中,看着白墨道:“看来你的同伴中总算有一个没有被自己内心的邪恶所诱惑。”
“你们一会是不是要去找琴美?”雨宫良子突然问道。
神无千音点了点头。
雨宫良子坚定地说:“那我也要去,琴美一直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要知道她身上发生的任何事,尽一切努力去帮助她。”
“喂!”在去往青木琴美家的路上,雨宫良子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对着白墨愤愤说:“为什么你最后一个去琴美家,你第一个想起要救的人,不该是琴美吗?”
和她走在一起的神无千音闻言也向“大泽五郎”投来疑惑的眼神。
“这确实是一个破绽啊!”白墨心想,“我该如何掩饰呢?”
“我……我……我。”他张口结舌,面红耳赤。
“果然是一个人渣。”雨宫良子不屑道:“我真不知琴美看上你这个垃圾那一点,真是瞎了!”
她白皙的小脸上满是愤然之色,腮边涨起了激动的红晕。
“确实是瞎了!”看着这张激愤地小脸,白墨突然想起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旋即陷入了沉思之中。
看他无言以对,雨宫良子狠狠啐了一口,别过脸不再理她。
神无千音冷漠地看着白墨被骂,那张骄傲的脸上挂满了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