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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错位

白墨抬头一看,此人须发极长,身上衣缕褴衫,乍一看就象是一个野人,可白墨还是从他的眉眼间瞬间就认出了此人的身份。

他就是仅仅相隔一夜末见的明智警官!然而看他现在这模样,就光凭身上毛发的长度,也不短短一夜能长出来的。

明智警官刚才在远处应该就已经分辩出几人的身份了,也因此见到几人,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神情,只有平静。

他先走到村田真二的尸体前,注视了一下那已经失去了生机的灰白眼眸,摇了摇头轻声说:“已经死透了。”

然后他又凝视了一会那个怪物的尸体,眼神中涌出复杂难辨的神情,从白墨的感觉来说,好象是……哀伤?

最后他走到众人面前,扫视了一下眼前几个学生,平静地说:“原来是你们几个,没想到,你们还活着。”

几人还没有开口讲话,他就又向周围警惕地看了看,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样的怪物并不只一个,刚才的动静说不定又会把它们招来,我们换一个地方说话。”

听他一说,几人悚然一惊,再没人敢多话,都乖乖的跟着他走。

雨宫良子悄悄走在最后面,她注视了几秒村田真二的尸体,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她又转眼去看了一秒怪物的尸体,飞快的伸手从它的脖颈上摘下了一个什么东西。

明智警官领着众人,穿过一片荒凉茂密的草从,来到一座副楼前,正是那一夜白墨没来得及去侦查的那座楼。

明智打开铁门,引领着众人穿过一条长而黑暗的长廊,再走过一截盘旋向下的楼梯,最后一路上又打开了三道铁门,才来到了一个稍微宽阔的大厅之内。

“坐吧!”直到走进了这里,明智才表现出明显的放松,他用腰上的钥匙打开一个铁门大柜,把自己的长枪放在了里面。

就在他打开的那一刹那,白墨清楚的看见里面全是各种枪械和弹药,还有几把长刃和匕首,这竟是一个琳琅满目的小型军火库。

大厅里还算整洁,中央两侧有两排宽大的沙发,一些摆在屋角的桌椅。屋子的顶部还有一盏亮度极高的白色大灯,将屋子里照的通明。

一张园形大桌在灯的下面,上面摆着一堆堆的书籍。

明智坐在了一侧沙发上,用一种莫测高深的眼神望向众人,主动发问:“看你们的样子,你们是最近才进村子的吧?”

雨宫良子目光在众人身上一扫,说:“我们几个在山上守了一夜,然后天就突然亮了,我们在山顶上看到村里的情形有些不太对头,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下山来看一看。可一进村……我们就碰到了一些奇怪生物的攻击,太一郎被一个火焰怪物杀死了,我的同学村田真二被刚才那个半蜥蜴半人的怪物袭击而死,最后就碰见了您。然而看您的情形……您好象在这里住了很久的样子。”

明智点点头说:“你们也注意到了,是的……我在这里……住了很久了。”他指了指一侧墙壁上划得满满的划痕线条说:“虽然无法通过钟表来确认时间,可我还是坚持如果觉的过了二十四小时的话就在上面划一痕。就我在这里的感受而言,我在这个长夜之中……很可能过了快一年了。”

其实白墨心中早就有了答案,可是听他亲口说出,还是有一些惊讶,而其它几人,更是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白墨说:“我们在山上只感觉过了近十多个小时,可您在这里却好像是过了一年,难道山上和村里的时间……是不一样的。”

明智点头说:“现在看来是这样的,其实我也曾经想离开村子去山上找寻你们,不过当我有这个想法的时候,就发现这个村子也已经被某种空间重叠环绕着,我无论从那个方向走,都走不到村子外围的那些栅栏之外。”

雨宫良子环视着周围,终于忍不住抛出一系列问题:“现在这个村子,除了我们几个人以外,只有您一个人了吗?其它人呢?倒底发生什么事情,刚才我们在外面见到那个怪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明智那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黯然之色,他踯躅了片刻才说:“可能……只有我一个人了吧。至于其它人,刚才你已经看到了,都被刚才那种怪物杀光了,至于刚才那种怪物……”他略有些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说:“应该是我朋友失败实验造出来的产物。我回到村子没有多久,有几个在崩塌中受伤的村民就死去了,当时村民们的情绪完全失控了,我和我的朋友都受到了攻击,迫不得已躲到这间房子里面来,我朋友在这里藏了不少武器,他们一时攻不进来。双方就这么僵持着。不过后来他们要放火烧房子,我朋友也失去了理智,他就把关在这里笼子里的实验品放了出去。那些实验品就是刚才你们看到的那种怪物,这些怪物很快就把村民几乎全部杀绝了,最后甚至……我的朋友也不小心死在了这些怪物手上,只有我幸存了下来,直到今天,我一直躲在这房子里,以此为基地活动,出去的时候就带上武器。那些怪物虽然凶恶,它们的肢体受伤了也能重新长出来,不过它们的头部是它的弱点,只要把子弹打进去就能杀死它们。所以只要小心一些,还是可以对付它们的。”

白墨问:“这些怪物难道是人类变异的?我看它外形虽然可怕,但还是能看出有人类躯体的模样。”

明智看着白墨说:“你还挺聪明,看见它们的外形就猜出了大半,其实这些怪物是我朋友把蜥蜴的某种基因链注射进人类尸体而变异成的。我的朋友偷偷把这里村民死去的尸体收集在这个实险室内,然后注射进他研究的药物,其中有几具尸体就变异成了这种怪物。而被它们杀死的人类尸体,也有一定概率变异成这种怪物。而且!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这种怪物实际上只是凭本能杀戮人类而已,实际上它们并不喜欢新鲜的血肉,它们更喜欢吃腐坏的死肉,而这里村民的坟墓正好在村子的东边的一片小树林内,却也正在栅栏保护的范围之内,那里有上千年村民的先祖们葬下的遗体,这些遗体被怪物啃食后也有一定可能变成相同的怪物,事实上,我在村子里寻找出路的时候,有一次亲眼见到从坟里复活出这样一个怪物。”

白墨的视线再一次在屋中转了一圈,问:“我想再问您一个重要的问题,您困在这里这么久,要不要……喝水和吃食物?”

明智苦笑道:“你是从这屋子里没有发现任何食物和水而猜到的吧?确实,这是我被困在这里唯一可以安慰的好消息了,虽然在这个村子里可以照常喝水和吃食物,但其实你不吃不喝任何东西也是可以正常活动的。起初我也认为这是时间停止的原因,可后来我发现我的毛发还是能正常生长的,我就怀疑在这个时空异常的环境中,可能生物能通过呼吸从空气中获得能量。”

雨宫良子冷冷地说:“这也末必是个好消息,如是食物和水不够,也许我们在熬过一段时间后,就能正常的死亡,可人不会渴和饿,我们如果又没有勇气自杀,就有可能永生永世被困在这个封闭的时空里,永远也无法超脱!”

她的话一出,其它人神情都是一凛。

白墨却不以为然地想,就算再绝望,也是活着比死强,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形还远不到放弃希望的时候。

他想起自己劝说一行人来到这里的真正目的,虽然这村里的时间变动看来比在山上要慢上几百倍,自己身上的诅咒暂时不用太担心了,可还是要抓紧时间走剧本主线任务,于是他问明智:“实际上我们决定从山上进到村里面是听到了一个信息,有村民说在这广末先生的房子附近,有进入女墓洞中的暗道。”

明智一听这个消息就是脸色一变,显然是头一次听到这个说法,他警惕地看着白墨问:“这是太一郎告诉你的吗?他人呢?”

白墨沉声说:“他已经死了,我们几个一进村就先去了他家,他在自己的家中,被他妻子骸骨所化的一个火焰武士砍下了头颅。”

明智怀疑地看着眼前众人的脸,尤其是白墨:“这是真的吗?为什么我在村子里从没见过这种东西,太一郎难道不是被你们几个商量好,杀了灭口的吗?尤其是你小子,一看就是有杀人天赋的,也有行动和煽动的能力。”

面对他的不信任,白墨有些无奈,他只能诚恳地说:“就算您不相信我,也要相信他们,我说的一切他们都是亲眼看到的。他们可没那么大的胆子,我刚才说的都是事实,请您一定要相信我们。”

明智的眼神在众人脸上来回扫过几遍,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说:“好吧,我姑且相信你们,可你们找墓洞干什么,难道你们认为我们能通过进入墓洞摆脱眼前的困境吗?”

白墨一脸坚定地说:“一定能,事实上你一定注意到了,正是墓洞坍塌后,这里的时空才开始发生扭曲的。因此两者之间,一定有什么关联。而且我们进入墓洞,说不定还能找到失踪的神无千音小姐,我相信她很可能有办法,带我们脱离困境。”

白墨看着对方的眼睛,心想此人也应该是剧本中重要的助力,现在必须说服他按自己的意行动,因此也必须要拿出一些诚意了,于是又说:“事实上,我们几个为什么会来这个村子,是因为我们在东京被诅咒了……”

他将自己几人在东京发生的事,除了一些不便说的细节之处,基本上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明智。

明智的神色缓和了一些,应该是基本相信了,只是他看见白墨的眼神却更加不友善了。

“看来我开始的直觉果然是对的,你真的就是杀人凶手,你是有罪的人,可惜现有的日本法律很难对你这种行为进行惩罚。”

白墨说:“不管有没有罪,该不该受到惩罚,那也是我们能平安逃出去之后的事了,现在,您一定要帮我们找到那条秘道,进入墓洞之中。”

说到这,白墨冲着明智鞠了一个躬,很诚恳地说:“拜托了!”

明智沉着脸,沉默了一会,站了起来,对众人说:“你们在这里休息一会,我有事先出去一下。”

说完,他就打开了大厅另一侧的一道铁门,将其打开又关上,走了出去。

等他离开后,雨宫良子若有所思地对白墨说:“我觉的他刚才和我们说的话里,应该有所隐瞒,或者说,并不是全部的事实,你还记得那一晚我们看见广末那个失常的女儿吗?”

白墨却粗暴打断她说:“只要他能带我们找到墓洞就行,至于他的秘密——那并不重要。”

雨宫良子伸出手,她的手上有一把钥匙,她说:“这是我刚才在那个怪物脖子上发现的东西,你猜,刚才那个袭击我们的怪物生前是什么人?”

白墨平静地说:“是高岛雨吧,虽然她的脸变化很大,我还是认出来了。”

雨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原来你早看出来了,竟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你还挺善于……伪装啊……”

明智沿着地下室的另一条向下楼梯走了约五六分钟,就来到了更深一层的地下室。

在这里,依然有一个厚实的铁栅栏,里面是一个长七米,宽六米的囚室,里面的草席上坐了一个人,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女孩。

在囚室昏黄的灯光之下,父亲双臂紧紧抱着那个小小的身子,双眼紧闭,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女孩的头深深的埋在父亲的环中一动不动,身子蜷缩在那温暖的怀抱之中,两人就如雕塑般凝固在这一幕。

明智从边上移过来一把椅子,坐了下去,然后从腰间又拔出了一把手枪,放在膝盖上。

他将眼光再次投向眼前这对父女,沉默了约两三分钟,最后沉声说:“广末,刚才我见到高岛美了,那个追随了你二十多年,最后被你让女儿咬死的傻女人。”

广末毫无反应。

明智又说:“我终于亲手帮她超脱了,我其实是有点喜欢她的,所以一直下不了手,才会让她在附近活了这么久,你是知道的吧?”

广末依然没有任何动作,连眼珠子都没有转一下,他的世界只有他的女儿。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如果你答的好,我会放你和你的女儿获得自由。”

过了良久,眼前那个中年男人才微微侧过了头,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古井不波,没有任何情绪。

“你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我了,我还以为,你已经死在外面了。”

明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很遗憾,我还没有死,而且……我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广末说:“你死心吧,我没有办法让你离开这里,这也是这个村子所有人的命运,我们所有人都将在这个噩梦中永远沉沦。”

明智说:“那些我留在山上的学生们回来了,他们并没有死,而且他们带回来一个信息,说在这附近有一条进入墓洞中的秘道。”

说最后一句话时,明智注意观察着对方的眼睛,他满意地看到广末眼中有异样一闪而过,然后就迅速恢复了先前的平静。

广末说:“他们还活着,那挺好的,你可以有几个伴了,不用在寂寞中苦熬。至于秘道的说法,我从没有听说过,也许是有的吧,不过怕是只有那些村民才知道详情了。”

明智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村民们已经死光了”

广末为难地摇摇头说:“那我就没什么办法了。”

明智看着他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说起来,直到今天,我才明白了一件事。”

他停了片刻,见广末只是看着自己,并不想主动搭话,就接着说:“为什么那一天你要冒险,当着我的面主动将村长从阳台上推下去,他当时可能正准备要告诉我这个秘密吧?”

广末将眼睛挪向囚室的另一处:“那天我压力太大,情绪失控了而已,你想太多了。”

明智平静地说:“好吧,也只能这样了,广末,我知道就算这是个噩梦,你只要能和女儿呆在一起,永生永世,你也不会觉的有什么痛苦,可是我却不能放弃离开这里的希望,所以……对不起了。”

说到这,他举起了放在膝盖上的手枪,对准了铁栅栏里面。

“用死来威胁我吗?”广末苦涩地摇头道:“从小我们就是最好的朋友,我的妻子死的那一阵子,要不是你的安慰,我可能早就自杀了,这一次要不是你来看我,也不会碰到这种事情,也不会被困在这里,没想到我们会走到这一步。好吧,我就把这条命还给你,你开枪吧!”

明智冷笑着说:“你是吃准了我的性格,认为我绝对不会开枪,才会说这样一番话吧!可你忘了吧,我是个警察,见过的黑暗要比你多的多。我的另一面,也远比你想像的要复杂。”

说到这里,他把枪口略微偏了一偏,对准了广末抱在怀中的女儿。

广末脸色大变,转过了身子,用自己的身体摭住了女儿,他愤怒地吼了出来:“你不能动玲子,你这个畜生,你滚开,我不会让你伤害她的,否则我变成鬼也不会放过你!”

相对他的激动,明智却十分冷静:“你的女儿早就不是人类,她早就是一个怪物了,留着她也是一个祸害,除了你以外,她会吃掉一切靠近她的人类,她杀死的村民也有十几个了吧!我杀死她不会有任何的负疚。你如果不告诉我那条秘道的信息,我现在就打死她!”

随着两人声音的增大,广末怀中的玲子终于被惊动了,她突然挣开了他的父亲,猛地扑到了栅栏前。

此刻她才露出了她的全貌,她包裹在衣物中四肢早已变异成了如利刃一般的爪子。而脸上也早已经变异的和外面那只袭击白墨等人的怪物一模一样。

她愤怒地冲着明智露出那尖利的牙齿,撕吼着,一双爪子紧紧抓着粗大的铁栅栏摇晃着,虽然身躯不大,但是她的力气大的惊人,整道铁门被它晃的剧烈震动起来,门框附近的灰尘都被震的落了下来。

明智抬眼一看,发现门框附近的水泥墙面上都出现了不少裂痕。

“她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了……该是做个了断了。”默默地做出了这个判断,打开了枪栓上的保险。

玲子主动扑过来,让他省了不少事,现在他把枪对准了她的额头,平静的注视着她那张变得分外丑恶的小脸,他的神色分外冷峻:“广末,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如果在十秒内,我得不到我想要的答案,我就会开枪。十,九,八……”

砰……砰!

虽然隔的很远,可是一直处在焦急等待状态的白墨还是敏锐听到了从那道铁门后传来的沉闷轻响。

也许在普通人的耳中那只是有什么东西碰了一下的声音,可是对枪声非常熟悉的白墨还是准确判断出了,那是两声枪响,相隔了有近五六秒左右的样子吧!

“什么声音!”一直抱着琴美,安抚着她的雨宫也坐直了起来,一脸紧张望着那道门的方向。

“通风管道里的杂音吧!”白墨平静的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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