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于慎重,当年宁夏考古工作队迅速组织人马开赴陵区,对其进行首次考古性发掘。在战士们曾挖出残碑的周围,他们很快就寻找到1775块刻有西夏文字的残碑片。
经过考古工作者的精心拼对,一个由16个字组成的残碑,最终成为揭开这片陵墓群神秘面纱的物证。通过分析、考证,最终确认这片陵墓群,就是早已消失在中国历史中西夏王朝的陵园。
这是1972年的8月,此时距西夏王朝的灭亡已过去了整整743年。
据《宁夏嘉靖新志》记载:贺兰山下西夏王陵的建造形制,是仿河南巩县宋陵而做……
但在这之后,却揭示出了与宋陵越来越不相同的内容,这就如西夏文字,初看像汉字,细看一个不认识。
西夏,一个神秘的王朝。
西夏的主体民族党项,原是我国古羌族的一支,祖先原居住在今天的四川、西藏等省区的黄河九曲之地。他们世代逐水草而居,属游牧民族。公元629年以后,党项族所属的8个部落先后接受招安,归顺了大唐王朝,受封于今天四川西部的松潘一带。
唐初年,西藏吐蕃王朝进入强盛的松赞干布时代,松赞干布完成了青藏高原各部落的统一后,开始了强有力的军事扩张。党项人的生存受到严重威胁,不得不寻找新的生存空间。最后,经唐王朝恩准,落脚于陕北横山一带的无定河流域定居。
生活环境和生存方式的改变,使他们由游牧文化逐渐过渡到了农牧并重的文化。
唐末年,随着大唐帝国国运的山河日下,雄踞在横山以北夏州党项族中的拓跋氏,日益强大,发展为在陕北拥有地方武装的党项羌酋。
这里曾是党项人形成地方割据势力的根据地,也是西夏初创时期的中心地带。
公元881年,在配合李唐王朝镇压黄巢农民起义中,党项首领拓跋思恭作战有功,被赐李姓,受封为“定难军节度使”。
从此,党项人形成了以夏州为中心的地方割据势力。
公元982年,宋太祖赵匡胤吸取唐“藩镇割据”的历史教训,着手削藩。时任夏州第九任定难军节度使的党项人李继捧审时度势,被迫入“宋”,献出五州,并被宋朝赐“赵”姓。
就在李继捧入“宋”献地之时,他19岁的堂弟李继迁却逃出已归顺北宋的银州城,叛宋自立,拉开了与北宋王朝的战争序幕。
李继迁,迅速将战略眼光投向了夏州以北近200公里的灵州,也就是今天的宁夏灵武市。历史上的灵州,是古丝绸路上的重镇,也是中原通往西域的咽喉地带。对李继迁来讲,占据灵州,就可以西打吐蕃,北牵回鹘,然后向南发展,图谋中原。更重要的是,能以这里为跳板,向河西发展,达到占据河西走廊的目的。
公元1000年2月,李继迁在距灵州以东不远的浦洛河,截获宋军运往灵州粮草40万担,切断了灵州的生命线,随即重兵包围了灵州。
当年灵州之战,宋朝的6万援军还在行军途中,灵州就早已失陷在党项人的久困之下。
占据灵州后,李继迁很快建都于此,号西平府,而后发兵河西走廊,凉州失陷。
公元1004年,李继迁在凉州之战中,身受箭伤。为保住血本之地,李继迁临终前曾叮嘱其子李德明:卧薪尝胆,上表宋朝,请求归附。
这一年,李德明送走了父亲李继迁,却迎来了儿子——李元昊的出世。
公元1020年,有着战略眼光的李德明,又以一个美丽的传说为由,将都城由灵州迁往新建的兴庆府,也就是今天的宁夏银川市。
在李德明迁都之时,李元昊将整个河西走廊纳入了党项人的版图,西夏王朝初具规模。
遗憾的是,就在李德明大业将成的时候,却于公元1032年病死于兴庆府,西夏的帝王宝座与他失之交臂,28岁的李元昊继承了父位。
应当说,李元昊在建国前推行的所有措施,留给今天的,恐怕也只有他在极短的时间内,以法律形式创制和推行的西夏文字。这对中国历史文化,至今都是一个贡献。
这里曾是党项人形成地方割据势力的根据地,也是西夏初创时期的中心地带。
公元1038年,李元昊圆了几代党项人的梦想,在兴庆府登上国王宝座,立国号为:大夏;并去掉了唐宋王朝的赐姓,恢复了党项姓氏,自号嵬名氏。
李元昊建立的大夏国,在中原以西,西夏的名称,也由此而得。
此时,它的疆域:“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面积达一百多万平方公里,西夏王朝迎来了它的第一个辉煌。
西夏的建国过程,也就是其势力范围不断向西扩张的过程。建都兴庆府,正是西夏政治、军事实力向西扩张的重要标志。
建国后的李元昊,为得到北宋王朝的认可,依然采取了战争的手段。
公元1041年,在距天都山不远的好水川,李元昊摆兵布阵,和宋军展开了一场残酷的战争,史称:好水之战。
这场战争又是以西夏军队大获全胜画上了句号。
西夏王朝在近200年的历史中,历经十世,在位时间最长的是第五代帝王李仁孝,西夏王朝出现了前所未有的盛况。中国中古时期唯一原本保存完好的国家法典《天盛改旧新定律令》,中国第一本双解字典《番汉合时掌中珠》,都是在这一时期修订完成的。
西夏后期,随着王朝内部出现分裂,随着党项人原有尚武精神的退化。这个统治了中国西北部近两个世纪的少数民族王朝,开始走向了它的衰败。不过,最终仍然是战争,将它深深地埋入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西夏王陵,就像整个西夏历史一样,仅仅是个残卷。
史料记载,六征西夏的蒙古铁骑,曾三次到达贺兰山下,而西夏王陵是途经西夏国都兴庆府的必经之地。
还有,成吉思汗死于征讨西夏期间,这也可能是给西夏王陵带来毁灭性灾难的重要原因。
随着岁月的流逝,这些党项人连同那独特的民族文化,一起被淹没在了历史的长河之中。
不过,走出宁夏的历史烟尘,我们却发现一种奇怪的景观:历史上最能让宁夏引起自豪的,仿佛就是这里独特的西夏文化。
奇怪的是,西夏文明在这片土地上始终有一种特殊的魅力,有一种不解的现象。
在西夏王陵周围,有一股充满着神奇的力量,庇护者这方陵园。
在这里,最早的王陵距今有900多年历史,如此漫长的岁月,许多附属建筑早已被风雨侵蚀而毁坏坍塌。
但在阳光的映照下,为什么以夯土筑成的九座王陵主体却依然挺拔独存?为什么会显得金光富丽?
这神秘的王陵背后,又隐含着多少关于西夏王朝的神秘踪迹,西夏王朝的坚守又预示着什么?
生活在贺兰山麓的党项民族,是以原始部落游牧方式为主的民族,西夏王陵周围自然是放牧的好地方,可是为什么唯独这王陵寸草不生呢?
有人说,陵墓是夯土筑成,没有草籽驻留生根的缝隙,在其坚硬且光滑的表面,没有草籽生存的条件。可是,泥土能比石头坚硬吗?
在人烟稀疏的西北地区,鸟兽在此聚集较多,尤其是鸦雀遍地都是。乌鸦可以肆无忌惮地落在牛羊背上,麻雀更是集群在一棵枯树上密密麻麻。可是,鸦雀为什么不落在王陵上?
有人说,光秃的王陵没有鸦雀可以觅食的草籽。可是,光秃秃的石头和虬枝也不见得会有许多食物。那为什么鸦雀总是把石头和树枝作为“集散地”,而从不在王陵上造次?
文化的凝结,是社会发展的重要标志。西夏文,看着这些似懂非懂、似曾相识又难以解读的文字,不禁让人生出对少数民族的大智慧而感慨万分,更何况西夏文字比汉字更繁复、更有意趣呢?
猛吸一口北方的冷空气,想到西夏王国前期与北宋辽国平分秋色,中后期与宋金鼎足相持,雄踞西北近两个世纪,无不使人顿生敬佩之情:
感慨这个“原不知稼穑,土无五谷”的民族,竟然在荒芜的大西北开创王朝,写下辉煌的篇章;
感慨这个“逐水草畜牧,无定居”的民族,竟然在中原文化的影响下,改变了生活方式,三分天下,盘踞一方。
……
徘徊在西夏王陵的每个角落里,抚摸着王朝遗迹,哪怕是一粒尘土,似乎都可感受世间的变化。
那么屏住呼吸,是否可以寻觅一条穿越时光的隧道?是否可以飞行于西夏王朝的时空?是否去探幽党项帝国传奇般的辉煌?
一望无垠的孤烟大漠,托起一座座高大宏伟的“金字塔”,在广袤的西部天空下,显得格外雄壮。
逝去的岁月,埋藏着帝国多少的恢宏与辛酸;失落的文明,涵盖了党项民族多少的永恒和更变。
岁月是把无形的雕刻刀,过往的历史烟云,留给人类的仅仅是文明的遗迹。
梦幻的西夏,西夏的梦幻,让我们领悟到了什么?
宁夏,曾经是一片辉煌的疆土!是一片值得留念的悠久文明之地!
然而,历史的富足,文明的悠久,毕竟都是昨天的故事。
西部大开发的春风,能够让这片土地燃烧起澎湃的激情吗?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梦,能够在这片土地上得到佐证吗?
黄土叹息
我家住在黄土高坡,
大风从坡上刮过。
不管是西北风还是东南风,
都是我的歌,
我的歌。
……
歌舞厅中的轻歌曼舞者很轻松地唱着,跳着。黄土高原上的贫苦,生活在东部的人,生活在大都市的人,是无法想象得到的,也不屑于知道的。
同样,吼着“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的人,虽赶着“西北风”的时髦,却远没有西部人那样的直率、粗犷和豪放。
对他们来说,西部就像美国“西部片”中的“西部”差不多,浪漫的传奇,瑰丽壮美的风光……
不错,西部的大中型城市,与沿海城市相比,不会太逊色,甚至更富特色。那里的许多工业企业,也能在国家排上名次。
但是,广阔的乡村山野,与内地就大不一样了。
西部的乡村山川究竟是什么样?西部的宁夏到底有多穷?宁夏人到底咋样?
对于许多国人,特别是东部沿海的人,似乎不甚了了,甚至是个谜。
宁夏,拥有一身傲然独立的雄浑西北汉子骨质,拥有一种深沉与神秘相映的西北汉子的精神气质。
眺望历史,宁夏江河上跃动着的,是一个民族悲欢离合的光波;巍峨贺兰旁耸立的,是一个王朝盛亡兴衰的春秋佐证。
辉煌的历史背影,跌宕起伏的历史进程,曾让宁夏风光独占。
然而,俯瞰现实,宁夏却背驮着自然与历史的沉重包袱。
宁夏,居黄河上游,北倚贺兰山,南凭六盘山,黄河纵贯北部全境,古今素有“塞上江南”之誉。
可是,在20世纪的八九十年代,当你来到宁夏时,对这片西北土地的概念,可以用这样几个词来概括:“落后”“荒凉”“贫穷”“风沙”。
宁夏,一个多民族杂居的地区,全区面积6.64万平方公里,人口650多万。
这里,有着中国乃至世界上最大的葡萄长廊。然而,世人却不知这里的葡萄究竟是甜还是酸。
春,珍藏着梦幻,孕育着生命,承载着希望。
西部大开发的热流,冲刷着宁夏人多年沉闷的思想,点燃了宁夏奋发拼搏的激情。
现实的境况是,宁夏太小,知名度太低。
在外界人们的印象中,宁夏似乎是隶属于哪个省的一个地州,乃至常常有人写下这样的邮件地址:“甘肃省宁夏市。”
贫困,是宁夏的实际区情;
贫困,是宁夏的最大困惑;
宁夏太穷,是少数民族自治区,经济欠发达,仅国家级贫困县就有9个。
那时,一说到贫困,即使是宁夏人自己都缺少应有的自信。如今已是银川市交通局局长的陈志文告诉我:当年,他到发达的苏南常州学习培训时,每当有人夸耀自己家乡,说自己是某省某地人时,作为宁夏人的他,却吓得不敢吱声。
为何?原因非常简单,一次,他说自己是宁夏人时,外地的朋友惊讶地问他:“你咋来自宁夏的?宁夏在哪?属哪个省的?”
如此窘境,常常搞得他哭笑不得。
宁夏到底有多穷?西海固地区似乎最具代表性。
西海固,位于宁夏中南部地区,土地面积4.3万平方公里。2010年,人口256万,占全区总人口的41%。其中,回族人口133万,占全区回族人口的59%,占整个宁夏的“半壁江山”。
然而,这里贫困人口多,贫困程度深,是世人难以想象的。晚清以来,西海固素有“苦瘠甲天下”之称,是全国农村贫困地区中的特困地区,被联合国粮食计划署列为:最不适宜人类生存的地方。
在中国实行改革开放的第三个年头,即1980年的8月9日,新华社记者胡国华、傅上伦、冯东书和戴国强四人,来到六盘山下的固原采访,他们走村串户,目睹了一幕幕贫困的镜头,亦用良知的笔墨真实记录了这里的赤贫场景:
我们立即赶去调查,走了七八个村,看了几十户人家,没想到这里的情况比延安、比榆林还要惨得多。我们粗粗一算,有一半农家的全部财产还不到100元!许多农家,不仅炕上没被子,孩子没衣穿,就连吃饭的碗都没有,只在睡觉的炕边挖几个小坑,就算是饭碗了,更不提所谓的饭了。
四位记者立即向总社做了汇报。于是,新华社500多字的内参消息立即传到了中南海。
就在新华社内参发出的第三天,即1980年的8月19日,时任****中央总书记的胡耀邦,在视察延安后专程来到固原。他一下飞机,就手举那篇内参说:“是几位新华社记者把我调来的,我到你们这个贫困的尖端地区来看看!”
西海固,宁夏的痛。1982年,西海固地区农民人均纯收入只有126元,人均占有粮食仅88公斤,许多家庭人无隔日之粮,畜无过夜之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