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
船桨摩擦着船身,渔夫奋力的摇着,已经行进了几里的江河,不远处便是江陵对岸,此处江水再没有出发时的湍急,映着暮色余晖,风起微澜,碧波荡漾。
渔船靠岸停驻,渔夫舒展了下乏累的身体,对站在船头的白衣人道:“公子,到岸了。”“嗯。”叶归尘鼻音轻声回道。没有跟渔夫父子道别,先行一步踏在了岸边。
“这日头马上要落了,公子要是没处歇脚,如若不嫌弃家室简陋,不妨跟我回家中暂住一晚?”叶归尘闻言望了长天一色的日暮,微微沉默了下,道:“好,如此便麻烦了。”船夫连忙道:“不打紧,不打紧。”船夫咧着嘴笑道,手中的活更是加快了几分。
几人都上了岸后,渔夫扛着今天打渔的收成在前面带着路,叶归尘跟着渔夫父子缓缓走着,百无聊赖望着周边的光景,拂堤杨柳,袅袅炊烟。这是一处村落,不多的人家错落分布,依稀可见淡淡青烟从房屋顶上溢出。
叶归尘一行几人沿着蜿蜒的笑道向前走去,在一处简陋木屋停驻,渔夫回头笑道:“公子,这里便是寒舍。地方小也简陋,公子可莫怪。待会让内人煮一些鱼汤暖暖身子。”无妨。“叶归尘对此并无嫌厌之意,那万里雪原的严寒都能受得,这又有何妨。
稚童已经跳着欢快的步子跑进了屋子。
“枝兰啊,快出来,今天家里可是来了个天大的客人。”渔夫扯着嗓子吆喝道。
不一会儿,一位看起来四十年岁的妇人从里屋踱步而出,一身简素的粗布衣服包裹着并不臃肿的身材,微黄的头发挽起插着一支木钗,全身无半点锱铢相饰。妇人抬头望了丈夫一眼,视线微撇了渔夫身旁的叶归尘,顿时愣住了身子,就这么呆呆的望着。好像半辈子光景没见过这么仙资风华的人。
“还愣着干什么!家里来了客人,赶紧做饭去,把这两条鱼赶紧宰了给客人煲汤。”
“哦,好...好的。”妇人回过神来,脸色微红。从丈夫手里接过鲈鱼,又是不禁看了叶归尘一眼。
“嫂夫人好。”叶归尘上前轻声问候道。
“你...你好。”简素妇人不禁结结巴巴的回道,转身提着鲈鱼快步走进了厨房。
“贱内不懂礼数,公子莫怪。”渔夫咧着嘴笑道。说话间把叶归尘迎进了屋子。
确实是简陋的屋子,家具陈设极少,几条长木凳,一方有些年头的木桌暗迹斑驳。桌上摆放这一台油灯,其余便无他物了。
叶归尘缓步走到了长凳处坐下,一手搭放腿上,一手捻着腰间红绳。
渔夫也走过来坐下,道:“之前忘了自报家门,鄙人王青山,土生土长的江陵人,祖上三代都靠着江水为生,公子喊我一声老王就成,敢问公子可是来这江陵探亲?”
“不是,只是在家中待久了,出来走走看看,游历一番。”叶归尘轻声道。“趁着年轻多走走看看也是好的,想必公子家室不凡,无需愁那柴米油盐,我们这些老百姓能让一家子吃饱了肚子不冻着饿着便是天大的事咯。”
“每个人生下来就让命运分了三六九等,命运教人生便生,教人死便死。虽然不能改变什么,但也可与这天地斗上一斗,如此便不枉走这世间一遭。”
“公子说的虽然在下听不太懂,但也应是有着大道理的。”王青山咧嘴笑着。
叶归尘抿下嘴唇,轻笑一声,便不再说什么。
天地若不仁,万物刍狗尔,这世间除了少数人能超脱,谁又不是那夜空微萤,地面蝼蚁呢?
蝼蚁微萤尚且偷生,更何况生而为人,对普通人来说,便是挣扎着,忍着痛也要咬这世道一口。
叶归尘盯着暗黄的灯火,心神摇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