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我们补了一段时间的课。
我们的数学老师换了。
数学原本是我喜欢的课程,因为高二的数学老师是刚毕业的,没有什么教学经验。人又是那种很随意的人,板书实在是太太太那个。若不是我之前的兴趣,我根本就不想听课。但日子久了,人也乏了,只是坚持而已。
现在的数学老师是一个有着丰富教学经验的优秀青年教师。他只消一堂课,就把我的学习积极性带动起来。
他的板书非常工整、条理清晰,就象他的人一样,教学严谨、思维缜密。由浅入深,哪怕是成绩不怎样的都能逐步听懂。何况是我。
我坐直了,认认真真地听着他上课。
他还鼓励我们,只要我们跟着他好好学,高考数学是不会有问题的。
听了这些鼓励,我的情绪高涨,我要好好跟着他学。这老师给我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若是我们高二就是他教,那该多好啊。我现在肯定是离考大学很近的了。
我准备了一个好的本字,认认真真地记着笔记。这番梳理把所学知识都清晰地印在脑子里了。
我之前的颓靡在数学课上不见了。
就算考大学希望再渺茫,我也是在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我还想学老师的风格,做一个严肃认真、态度严谨的人。我心里那考上大学的愿望又升起来了。
高三了,我们重新分了寝室,班上开始有紧张的气氛了。
我们班上还有复读生呃,不是都归到补习学校去的吗?
班主任是个老头,教我们语文。嘴巴碎碎念,听多了,有些男生心里都有点抵触了。可是谁也不敢说什么,因为后果很严重。
学习再紧张,我也是要回家的。一则是家中的伙食比学校好,能满足一下口腹之欲;二则我也想见到许老师,那天他那样生气,没气着吧。我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那样,但是见了面,应该他就不会生气了吧。
母亲弄了一碗红枣红糖水,加了鸡蛋,里面放了太多的胡椒,辣的我直喘不过气来。她却说,这是顺气的,对身体好。我只是因为这是母亲熬的,就算是吃药,也要让她安心点。
母亲道:“上个星期许老师带他女朋友来了,我也是弄了这个给她喝。”我惊讶道:“他带女朋友来学校了?”母亲笑着道:“嗯,听说是他的高中同学,她那身体,太瘦了、肤色不是很好,应该是有了。都是要三个月才开始显形,现在还看不出,可能是一两个月了吧,我也不好问。”……什么?有了?孩子?母亲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听进去。我道:“我去我房里找找初中的书。”便迅速地逃离了。
坐在书桌前,我便发起怔来了。直直地看着前面,是什么却是不知道。许老师有女朋友了?!这犹如一道惊雷,我觉着我的身体要弯起来才舒服些。
高中同学,瘦弱的身体,我知道这是徐老师说的那位。许老师,他什么时候和她在一起的?如果是早就在一起,为什么要在我面前假惺惺,招惹我?
即便没有说出口过,那也是感情。你我心知肚明。
我就算气愤地当面指责了他,
然后呢?让人看了笑话,一个在读的中学生,这样去质问一个男老师?
是又怎样,我总要质问他,为什么这么对我?
质问后呢?能改变了事实。一个心已远走的人,就让他走好了。
母亲之前说他这个星期回家去了。是不是也怕我质问他啊?难怪这么长时间见不到他。
我才不去质问,我就当这两年真心对他付流水了。他不再喜欢我,我也不要他!
可是我心里怎么还是喜欢他?!我真是没用!
我的心里象刀绞般痛,我好恨啊!
我又想起他上次摔门而出的生气样子。
还生我的气,气你个头啊。你有什么资格生我的气?!该受谴责的人应该是你!!
我终于哭出来了。可是我只有泪,声音却是发不出。不可以,我不能哭,流了泪,母亲要进来发现了怎么解释?她要知道我对许老师存有那种心思,不好好学习,估计她先会把我骂的个狗血淋头。我立即把泪抹去。
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了。
那碗糖水腻在嘴里不舒服,还有刚才流泪时,总感觉嘴里也粘粘的。我进厨房泡杯水喝。
母亲似是早就出去了。
我喝了茶,透了口气,却还是想起这档子事来,为什么,为什么许老师要这样对我?我和他有什么仇?他要戏弄我?
还有,他为什么会在我高三关键时刻这样做,这心思未免太恶毒了。呵呵,要恶毒,还会想你在什么关键时候么?
不,他之前不是这样子的,他之前的品德没有这么败坏,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变的?
去年下半年,我们见面,他还对我私自从学校跑回家很生气呢。说明他对我学习很关心的。
后来,我们也没见过什么面啊。
就上次,五月下旬的那次见面,他就变了,仿佛我和他是同样的成年人一样。说话不再注意了。也不顾及我当时那么害羞,嘴里滔滔不绝地讲。哪里记得我是他的学生。就算我不在他手里读书了,但我还是中学生呀。
从五月下旬到现在都快十月了,我们没见过一次。应该是四个月的时间。呃,母亲说他女朋友一两个月。那应该是他生气冲出去,不久后发生的事呀。
生气离开后转身就与别人好了?我还没搞清他为何生气呢。
“你真的准备一直这样背对着我?”那天他这样问我,难道是有特别的含义吗?他要我面对他?面对他什么?我记得中间瞟他一眼,他那眼里有着火一般的热情,但又与之前看我的眼神似有不同。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这种眼神,所以我害怕了。
如果我真转过身去面对他,他是不是就不会生气地离开?肯定是。不生气离开,他就不会去找她?他要我转过身去,我没有,所以他生气。后来想想我确实不合适,因为我还是个学生,所以找女朋友了?
只要再等我一年,他都等不到了呢。
不过我还是后悔那天为什么不转过身去呢?如果他真那么要求,我可以和他讲道理啊。求他再等我一年,他应该会等我的吧。毕竟两年都等了。太可惜了。
象他这样,都不和我说,就把事情给定了,改都改不过来。他真的甘心吗?就算他甘心,我心里痛呀,他就一点也不顾及我的感受?或许他就是因为怕我心痛吧。可是这样更令我心痛。
无论何种原因,我们都不可能回得去了。他已经在那日后,就做了决定,不再回头的啊。
他离开我,连原因都不和我说。当真是因为他没有给过我承诺,就可以这样轻松地离开啊!那两年的感情算什么?我好恨他啊!
我带着失落的心情回到了学校。我的主场任务在等待着我。
人都丢了,找不回来了。就算是我也有错,他为什么不告诉我?就把结果摆在我面前。怨有何用?结果定了,我能如何?还是好好地学习吧。
他不就是因为我要读书,最终做出这样的选择吗?我要还不好好学习,那就太不抵了。
大家都在准备着高考,我考不上大学又如何?多学点知识总没错的。再说把成绩搞好点,我母亲会觉得脸上有光。所以我没有理由去心痛、消沉。
也没有多长时间,我又投入到学习中了。偶尔有想起,便空着痛。我告诉自己,他早就做了决定离开我了,事已至此,还回的去吗?多想都是空想。痛一下,便又开始学习了。
走廊上,虹和我道:“我们班上有三对走到了一起呃。”
我道:“你怎么知道?”
虹道:“你是单纯还是迟钝?大家都知道的事。”
我“切”了一声。她道:“他们经常走在一起,你只要稍微注意点就看到了。一起学习,走路的时候也经常到一起。”
我道:“班主任那也知道了?他们不怕吗?”
虹道:“班主任当然早就知道了,他管什么?都这么大人了,只要不做出违规的事来。我看他们相互学习,相互帮助还挺好的。”
我道:“你羡慕了?可惜你那位在一中呃。”
我真是稍用心观察一下,就知道谁与谁了。三个男生都是复读生,三个女生都是应届生。步调一致啊。
中学生不是不能早恋吗?班主任这老头,何时变得这么开通了?
我记得刚开学时,班主任问我:“婳,你还是要用心学习呢,不要与社会上的男青年来往。”我都一脸懵,社会上的男青年?谁呀?
曦看着我那样懵懂,就笑了起来,道:“就是你弟啦,那次给你送菜,在教学楼前面的大道上,你弟长得那么高大帅气,你们两人个有说有笑,亲密地走在一起,他自然怀疑你谈爱了。”
我弟那么小,只不过长的高大,好吧?
呵呵,这才多长时间,老师就能视若无睹,咋回事啊?
早知道如此,我忽然想到了许老师,我也好想和他走在一起啊。只是。
唉,我脑子又出浆糊了。还在幻想些不切实际的东西,当真是要蠢死啊。
政治课上,老师正在讲未成年人和成年人的法律界限:“十八周岁以上的公民是成年人,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我们的政治老师就是学校校长,一位和蔼的中年人。忽听得他微笑着在问我们:“我们班上应该有部分同学满了十八周岁吧?”
同学们相互望着,你满十八了吗?满了?!没满?!
老师道:“没满的同学也快了,满了的同学以后就要时刻记得自己是成年人了!十八岁,对于你们,有着特殊的意义!从今后,我们有了选举权等各项权利,同时,犯了法,那也是要按成年人来判刑的。”
老师停了下来,笑着看着我们,让我们讨论。
校长这身份,他的话就足以让我们认真听取,更何况,现在他让我们讨论,是要我们完全明白这个十八岁、成年是有着多么重要的意义!
同桌问我:“你十八岁满吗?”
我道:“满了,你呢?”
她道:“我也满了,你是几月满的?”
我道:“五月,你呢?”
……
十八岁!成年人!我记得许老师之前问过我满了十八岁吧。对,就是五月下旬在我面前讲那些雕塑之前时问的。那些内容在成年人面前讲解着,好象可以的吧?!没有什么不当,而且是艺术。
可我就怎么害羞呢?嗯,一则是本性,另一个原因好象是我一直在想着我是中学生。好象我一直以来谨记着中学生不能谈恋爱这个规范。而对十八岁成年了,是没有这个概念的。
其实初中时政治书上也讲过十八岁判刑是一样的,我当时只是为了应付考试,才记那些知识。而且我的十八岁我就当平常生日,只在意的是那天有没有吃到喜欢吃的。
我对成年了的认识好象是高中毕业了呃。这是不对的,而且今天我才意识到我的认知错误。原来十八岁就标志着成年了?!
后面的男生在笑着和老师道:“老师,那满了十八岁应该可以谈恋爱了?学校是不是不反对了呀。”
老师笑道:“当然,这也算是你们的权利嘛,但是既然在读书,还是要以学业为主,注意点影响就好。毕竟你们当前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高考,这是人生中最大的事。”
男生笑嘻嘻道:“难怪班主任不怎么管那几个人。看着他们那么要好,我也想谈一个。”
另一个男生道:“你是不是现在就想定下一个来啊。”
课后,我静静地发着呆。
十八岁,成年了,可以谈恋爱了。定下一个来……
这些信息每一个都在敲击着我的内心。让我好生震撼!
那天,许老师也和我说过,我满十八岁了。
那样说,许老师那天在我面前所说的内容,他认为是可以说的,也是可以说的。我的不自在的只是我自己的原因。
十八岁,可以谈恋爱了,定下一个来。。。
所以他那日那句“你真的准备一直这样背对着我?”,他是在说我成年了,可以且应该面对他了,面对我们的感情了。
我们可以不用象以前那么害羞地面对我们的感情了。我们可以谈恋爱了!不会有人说了!他是想和我定下来。。。
定下来?!是的,我们都想定下来。
可是那日我没有面对他。所以他以为我不愿意。
他从我十六岁可能更早,便在等我成年,等了两年,好不容易等来我十八岁,成年了,结果他认为我不愿意和他定下来。他怎么不会生气?!
所以他才发那么大火,愤而离去。那心情应是不亚于我知道他有女朋友消息时的心情。
所以他不再等我了。他原本就是因为我,不同意那一桩于他而言应是很不错的婚事。又因为我太让他失望了,甚至于绝望了,他只好选择答应那桩婚事,和他的女同学走到一起了。因为他们早就到了男婚女嫁的年龄了,她等了那么久,只要他同意,所以关系发展迅速。
他只是要我一个关系确定,并非别的原因,也不是因为扛不住来自家里逼婚的压力。
他被我气走了,我还要把他想成那样的人。
原本,他伤心至极,若知道我还这样想,他不直接气晕过去才怪呢。
我伤害的,是怎样一个对我极其真心的人啊!
我伤害了一个我那么喜欢的人,我居然还不知道。
我成年了,可以和许老师恋爱了!我盼了那么久的时候到了。可是他和别人走了,他们要结婚了!我再也找不回我的许老师了!
我比上次更是伤心,伤心到了极致。因为是我自己把他弄丢的。
因为我的糊涂,连自己成年了都没意识到!他提醒我了,我还没明白过来。还说自己是读书人,我之前记的政治知识都是干什么用的啊?死记硬背,怎么都不走心呢?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呵呵,笑话?!一个带着泪,却说不出的笑话。
许老师误会我的意思,那是事实。可是,他们都已然这样了,就由他去明白吧。
许老师真的走了,一个对我那么好的人,我那么喜欢的人,他不能再属于我了。他所有的柔情再也不会给我了。
我心痛,心痛到无法呼吸。
PS:
那段早恋,结束在我的青春期里,我并不后悔有这么一段感情。是许老师把我从那个阴霾的心理云层下带了出来,看到了阳光。我喜欢许老师,许老师也用心地待过我。他是我心中最尊敬的老师,也是我认为最值得去爱的人。
即便在那个视早恋如洪水的年代,许老师都是以非常人性、理智的态度处理我们的感情,他总是尽力去呵护我,呵护我们的感情。而我终是因为从小在一种保护得几乎密不透风的环境下成长,太过单纯,而错过了这个应是能呵护我一生的人。他应该是我最好的引路人,我也并非不可造就。他若是当时不是担心影响我学习,不让我有多见他的机会,而是多了解我一些,不必事事跟上,但重要决策时,能给我最好的意见。而且,他也不会认为我连明确我们关系都不能给,依我对他发自内心的喜欢、依恋,我根本就不会与他分开,那还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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