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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三十七,脱困青莽山

乞活阵,乃丐帮之前身、五胡之乱时期北方曾经出现过的主要由流民组成的“乞活军”的军阵演化而来。当时乞活军被五胡镇压后,北方流民为了谋生,不得不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个松散的帮会组织,统称“流民派”。而后经过几番合并,最终改名为丐帮,而乞活阵却因威力巨大,对外抵御他人欺凌十分奏效,因此代代相传了下来,且颇有改进,可谓是丐帮的镇帮之宝,因此也有个别名,唤作:丐帮大阵。

台上地方有限,原本就不甚宽裕,这番被十余人围定之后,便更加狭小,辗转腾挪的空间就更不富余了。三位长老已经退出了战圈,只将两个女人被困在阵中。

时间紧迫,妍梦不及细说,只是轻声道:“乞活阵,分四时、八方、共十二人。四人压阵,八人分据八方……”话还未说完,却听谢芜菁道:“妍姑娘,你将绿玉杖给我。”妍梦还想为谢芜菁多多拆解阵势,谁料到谢芜菁说出这个,转念一想,立刻明白了其中用意,便将绿玉杖递在谢芜菁手中,道:“谢姐姐,你就用这帮主法杖,教训教训这些不晓事的家伙。”一面说着,一面退到了阵外。那些压阵的十二名丐帮弟子之所以出手,原就是为了绿玉杖;此时看到绿玉杖已经交到了谢芜菁的手中,便没有为难妍梦——因为想来她也逃不到哪里去。

将妍梦送出阵去之后,谢芜菁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妍梦却生怕谢芜菁轻敌大意,不晓得这乞活阵之中的万般变化,在阵外继续道:“这乞活阵原是从乞活军战阵之中演化而来,以地煞之数分做四时,分立东西南北四位,亦暗合四季之数理……”妍梦正说着,谢芜菁却早不耐烦了,只冷声道:“哪来的那么多虚头八脑的,即是战阵那更合我意了。且先玩玩再说。”饶是如此说,她心底自然不会有丝毫轻敌之心。她暗暗观察阵势,这十二人无一不是精气内敛、筋骨强健的一流高手,实在看不出是终日在街头行乞的叫花子——倒更像是给地主豪强看家护院的打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因此心中不禁冷笑。

那甘长老才不管她注意到了什么,只是冷冷道:“还等什么?动手。”一声令下,乞活阵便转动了起来。谢芜菁只见周围十二人分为四组,其中四人退在阵外,按住阵脚;另外八人四人轮番牵制谢芜菁的钢刀,四人伺机进攻谢芜菁的下盘。

实际上,被围攻之时,稍有经验的人都会选择往一侧边退边打,以保持同时只被最少的人所攻击到,只有一个情况例外——就是现在这个情况。此时原本腾挪空间就不够,甘长老一声令下,乞活阵立马活动起来。这十二人分成四组,分出四人压住阵脚,另八人四人强攻上路,四人伺机攻击谢芜菁的下盘。可谢芜菁身形灵活,那其中一面的一人挥棒略微早了一点点,便被谢芜菁借机一带,那竹棒控制不住,将旁边自家人的竹棒也荡了开来,只听“啪”的一声,谢芜菁手中的绿玉杖击在那人的虎口上。那人也算是颇为了得,受了这一杖,虽是半条胳膊疼痛酸麻道失去知觉,竹棒却还不脱手,只是身形略微滞了滞,腿上立马又被扫了一下,一时有些趔趄。

说时迟那时快,这里刚刚有了一个缺口,身后的竹杖早已攻到,谢芜菁不敢有半分停留,顺势往旁边闪了半个身位,将攻势错了开去,钢刀一挥,阻住对方来势。众人竹棒不敢和钢刀硬拼,蜻蜓点水般的将攻势收了回去。只是谢芜菁的钢刀总之能照顾一面:照顾得上方,下方便会露出空当来,照顾得下方,上方又会被人所乘。这里刚才被打中的那人早已退出了战圈,身后压阵的一人顺势补了上来,这一角的三人就好似顺着一个方向转了个圈;以此同时,其余三组的九人也如这里一般,往相同方向转了个圈。谢芜菁刚才的那一闪、一挥效果被巧妙的化解为无形,攻势一刻不减、阵型一丝不乱,依旧往谢芜菁攻来。

谢芜菁在这乞活阵之中缠斗有半柱香的功夫,这才感觉到了阵法的奥妙之处;虽然她魅影身法了得,出招也颇为迅捷,每每能够有所斩获,可最多只能用轻巧的绿玉杖吓退一两个人而已,钢刀的攻势被巧妙的化解于无形;虽然身周乱棒交织成网一般,可是在她巧妙的身法之下,每每都能闪开方位,用短暂的时间差化解攻势,可是下一番攻势她却总是发现自己仍在阵中央——这不由让她联想起军阵之中的“九宫八卦阵”,其中的变化之法虽然略有不同,可其理却有相通之处。

九宫八卦阵,众所周知本是东汉时期诸葛亮所创;可是谢芜菁所在的异世的兵家也创下了类似的阵法,这也是天地术数其理相通。九宫八卦阵以奇门遁甲之法,排布出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门,八门之间相互呼应,变化万方,又以不同的兵种、阵势搭配,其中的变化实在是无穷无尽。此时军阵缩减为十二名江湖高手,演化成这丐帮的镇帮之宝。可是如此精巧的阵法,竟然会成为丐帮这样的一个帮派的本帮阵法,却也实在出乎谢芜菁的预料。

正因如此这阵法运作起来,和九宫八卦阵一样,只要相互之间配合周密,结阵之人便不需要多少高超的武艺,打斗起来也很是轻松自如。而阵中之人,哪怕如谢芜菁这样轻功高明身法迅捷,都难以借力破阵而出。

当日在逐月楼下,围攻的人更多,且是人人都拿着钢刀,可是只因当时那群马贼没有章法,因此当时的感觉却比今日要轻松写意的多。今日群丐的武器虽然只是竹杖,武功也未见得就比当时的马贼更加高明,可是只因阵法之利,却让谢芜菁的魅影身法无从发挥。每当谢芜菁欲展开身法突围,却总是会被随之变化的阵法重新挡在阵内。没有内力的她,无法提纵腾跃或是以内力伤敌破开缺口,一时间还真有种束手无策之感。

妍梦虽然机智聪颖,可是此时什么机变灵巧都用不上,虽然心中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她也知今日想要完成义父所托,揪出丐帮之中的内奸、整顿帮务的事情必是无望完成的,义父寄希望于冯长老能够整理帮务、不负所托,怎奈现在看来,冯长老自己都不能保证清白。思来想去,她想找到一个能安全带着绿玉杖逃出此地的计策,可是总是一筹莫展。按说,九宫八卦阵也并非没有缺点;因为九宫八卦阵偏向防御,运作起来相互呼应,没有侧翼和短板;这就好似走偏重防守一路的武功,不管他人如何强横,我自稳如泰山。但是这类阵法在进攻上就有所欠缺,论攻击的犀利,相比其防守的稳固就远远不如——可是这也得让谢芜菁先破出阵来,才能显露出这一缺陷来;以她平平无奇的武功,又如何去帮助谢芜菁破出阵来呢?

就在这苦思无策的当口,却眼睁睁的看着上面有一人和谢芜菁交手的一刹那,全无来由的双腿一软,那势头正巧迎上了谢芜菁下劈的绿玉杖,只听“啪”的一声,这一人已经头破血流几近晕阙——要不是谢芜菁心念此处是丐帮地盘,在此坏了丐帮弟子的性命,今夜之事就越发难办了,因此留了几分气力,否则那人早已经活不得了。

谢芜菁心中虽觉得古怪,可是她并无时间去思索这究竟是什么道理,为何这好端端的阵法突然自己就崴了腿。这乞活阵只剩了十一人,虽然运转上欠了几分自如和稳定,可是对付谢芜菁一个人还是绰绰有余;谁知道不过数招,谢芜菁挥棒往一人的脑门上平挥过去。这一棒本是打算让另外一人将其挡下来,谢芜菁借力便可以横越数步,对那少了一人的一角发起冲击。谁知这人抬手欲挡,却在半道中好似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虽不大碍事,可是就这样一瞬之差,他身旁的一名弟兄便被谢芜菁的绿玉杖结结实实的扫了个正着。这一下可比刚才脑门上的那一下要命的多。习过武的人,脑门上都有过抗击打练习,所以脑门之上只要对方没有下死手或者以内力伤人,反倒并无大碍;可是这一下却打在了脸颊的侧面,顿时这人脑袋中是翻江倒海,立马昏倒在地上就没了知觉。

这会谢芜菁完全看出来了,就在刚才那一刹那,有一粒细微如沙尘一般的东西击在了那旁边一人右臂的曲池穴,由是胳膊酸麻,无力格挡,以至于此。如此细微的沙尘,以内力射出竟然能起到点穴之功效,只此一点,便可以看出此人的功夫不在自己之下。

——究竟是谁在帮我呢?

谢芜菁仍然没有功夫想这许多,周围这剩余的十人仍然占着人数优势,不停的抢攻上来。此时因为阵法已经混乱,众人失去了节奏的控制,反而不如刚才那样不疾不徐;对谢芜菁来说,压力反而更大了。可是面对着这种情形,谢芜菁心中不惊反喜。只因为如此一来,那种精妙圆融的阵法已经失去了效用,虽然攻势暴风骤雨,可是却全无刚才阵中那种无从着力的压抑感。只见谢芜菁钢刀挥动之下,抢攻上来的两根竹杖应声被削断;她顺势架开另几根竹杖的攻势,借势展开魅影身法,身后没了制约,身子轻飘飘的往后滑过,直接落在了台子的边上。

“妍姑娘,接着。”她将绿玉杖递给台下的妍梦。妍梦忙接过绿玉杖,唤道:“谢姐姐小心。”话音未落,只见眼前白光一闪,又是数根竹杖被削断。那十名黑衣乞子也知道眼前这姑娘屡次留手,只将自己的兵器削断;否则自己的胳膊甚至性命早就不在了。可是竹杖是他们帮中地位的象征,说是他们的性命其实也差不多,因此虽然有五六人只剩下半截的竹杖,也还是一刻抢攻不停。他们甚至不再考虑防守——因为他们也看出来了,谢芜菁有所顾忌,并无取自己性命的打算。

谢芜菁还在应付着这些人不住的纠缠,却只听甘长老一声大喝:“擒住台下那姑娘,夺回绿玉杖要紧。”底下众人听了,高声响应,呼呼喝喝的向妍梦逼将过去。妍梦见状,忙唤道:“谢姐姐救我。”一面施展轻身功法,跃至台上,想要从这台上往人较为稀少的小丘侧面跃出去。谁料到那甘长老冷笑一声,猛然间前跃数步,伸手就往妍梦的肩上抓去。这一招“虎爪功”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功夫,可是被甘长老用出来,离妍梦尚有数尺距离,妍梦只觉得半个身子都不大利索了。

谢芜菁将这情形瞧在眼里,紧挥两下钢刀,想要抽身去救妍梦,却被陈长老赶了上来,一掌将她的去路封死。她少不得也挥出一掌,硬碰硬的和陈长老对了一掌。谢芜菁是全无内力,只由着自己刚猛无敌的外家力道和对方硬拼,却感觉陈长老的武功路数中颇有几分白长老的意味,这一张不但没能借力反跃,反而有一股吸力将自己的力道化解于无形。她心叫不妙,慌忙间钢刀一挥,陈长老并不恋战,忽悠间又往后急退数步,避过了刀势。可是这样以阻碍,眼看已是来不及救妍梦了。虽然谢芜菁仍是展开身法,以最快速度试图挡开甘长老的这一抓,可堪堪还是差了毫厘。

只是这一瞬,眼看妍梦要被卸去半个肩膀。那样绿玉杖自然再拿不住,便能被甘长老夺回去。可忽得又感觉一刻极为细小的沙尘,从台下侧后方疾射过来,正击在甘长老的那一抓的手心上。这一次力道比刚才还要凶猛,只见甘长老半个手臂又青又紫,非但气息不畅,手少阴经中甚至有一团紫黑之气逆着经脉而上;一时间甘长老疼痛难忍,大喝一声:“是何人也?”四下里找寻,哪里找得到发射暗器之人。负伤之下,他也无心再去阻挡妍梦的去路,只忙着运功疗伤。谢芜菁赶在后面,一把搂住妍梦。说时迟那时快,那十来个黑衣叫花子,连同陈、冯两位长老一齐赶上来阻挡这两个姑娘,却只见谢芜菁纵身一跃,早已经跃出了数丈距离,人影没入黑夜之中。众丐哪里肯罢休,拼命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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