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峰垂着眼皮，不知在想些什么。
谢扬等了半天也没听见程峰说话。
他本就因为程峰心情不耐，这会儿再看他沉默不回答，更是觉得他是被自己质问住了，顿时一股怒火冲上头顶。
程峰忽然抬起头：“因为我先答应了瑶瑶要去参加她的钢琴演奏会。”
程瑶是他和刘婉玲生的二女儿，性格娇软，嘴巴也甜，从小到大，特别黏程峰，尤其爱和他撒娇。
更重要的是，程瑶的学习成绩还很好，即使在学霸辈出的海城一中，程瑶的成绩也能排进年级前五十。
海城一中年级前五十，虽然距离考进帝都ABC三所大学的差距仍然很大，但至少已经有了除这三所大学之外的所有大学的自主选择权利。
再加上，程瑶似乎在艺术方面，尤其是钢琴演奏方面很有天赋，十三岁就被海城音乐学院的沈荣华教授看中收为弟子。
在她身上，程峰第一次感受到了当父亲的快乐与自豪。
所以，当程瑶撅着嘴巴缠着他要他陪自己去参加钢琴演奏会的时候，程峰只迟疑了一秒就点头同意了。
“呵！”
谢扬发出一声冷笑，说话十分不留情面：“你若是做不到一碗水端平的话，不如直接把菲菲教给我，我自会儿尽心尽力照顾好菲菲，不用你烦恼偏心。”
正好他还愁没借口把柔儿的女儿接到自己身边照顾一段时间呢，眼下程峰的偏心倒是给了他机会。
“那倒不必了。”程峰理了理袖口，抬眸看着他，“我自己的女儿我自会照顾好。说到一碗水端平……”
他突然笑了起来。
谢扬皱眉。
“你偏心家里的小女儿不是出了名的吗？海城上层圈里谁不知道？”
谢扬竟然被他噎的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
四月十五。
无忧山上，春光大好。
一只黑熊站在栅栏围成的院墙之外，动作笨拙地放下两只野鸡，抬起熊爪敲了敲门，然后仰头干嚎了两声，听到屋里传来少女的应答：“来了来了。”
不等人出来，它就咧开嘴唇，憨憨笑了笑，然后四脚踩地，害羞地光速奔跑离去。
程菲走到门口时，门口已经没熊了。
她拾起地上的野鸡，朝着树林深处看去。
送鸡的黑熊就躲在一颗粗壮到需要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百年老树后面。
它自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却不知道它那两只毛茸茸又胖乎乎的熊爪子早就暴露了出来，一只耳朵还一动一动。
(〃?ω?)
程菲轻轻地笑了，拎着鸡转身往院子里走去。
黑熊探出脑袋，看着程菲取了热水出来将野鸡泡上。
黑熊往地上一坐，又看着程菲从屋里搬出来一把竹椅，放在水缸边，人往门口瞥了一眼，忽而一笑，就开始坐下清洗之前存留的野菇野菜。
黑熊眨了眨眼。
阳光洒在程菲身上，像为她镀上了一层蜂蜜般淡金色的光辉。
院子一角的秋千架上，一只毛色黑黄相间的狸花小猫趴在上面，懒洋洋地掀开了眼皮，朝程菲看去。
旁边有棵长势茂盛的桑树。
枝叶茂密，绿意葱葱。
其中一片水滴形的叶子上面，两只白白胖胖的蚕宝宝正在开心地进餐。
程菲洗干净野菇野菜，甩了两下水，放进竹篮里晾着，又去处理旁边泡了有一会儿的那只野鸡。
被热水泡过后的鸡毛很容易拔掉。
她将鸡毛拔了干净，也放在一旁的垫子上晾晒。
然后就回了厨房开始做午餐。
没过多久，浓郁的鸡汤香就飘出小茅屋，又被风吹散到了树林深处。
坐在地上挠痒痒的黑熊闻到香味吸着鼻子晃悠悠地站起来。
一步一步小跑到院门前。
它没有直接进门，而是在院子外面坐下。
狸花猫掀着眼皮，朝门口巨大的一团看去，喵了一声，然后又高冷地收回视线，继续合上眼皮准备睡觉。
睡了没十秒，又睁开眼睛。
?(′?`?)
实在是被香味馋的肚子里的蛔虫都叫了。
狸花猫一跃而下，从秋千架上跳了下来，落在地上。
然后伸腿，下腰，张嘴，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它浑身一甩，抖走了瞌睡。
这才迈着轻盈的猫步，往厨房里去。
“喵呜——”
狸花猫走到程菲脚边，叫了一声。
“汤还没好，你先吃点小鱼干吧。”
程菲随手一指，狸花猫像能听懂人话一样，顺着她手指的方向往外走。
厨房门口摆着它的专用饭碗，碗里已经放了两条小鱼干。
它慢腾腾地踱着猫步过去后，扭了扭屁股轻飘飘地往地上一坐，随后又嫌不舒服似的，直接整个身体趴了下来，懒洋洋的似没骨头，叼起一条小鱼干就开始吃。
长长的胡子一抖一抖。
程菲抽空回头看了一眼，蹙眉：“坐起来吃。”
狸花猫耳朵一动，不情不愿地坐了起来。
鸡汤炖好，程菲先盛了一大碗肉多的出来，拿去给门口坐着的黑熊。
“吃吧。”
黑熊咧着嘴对她傻笑。
程菲刚抬手，黑熊就立刻低了头。
她愣了愣，然后缓缓笑着，在它的头上摸了摸：“谢谢你送的野鸡。”
黑熊咬着鸡腿。
“不过，以后就不用送了。”
程菲收起手。
黑熊没听清，继续快乐地啃着鸡腿。
“我要走了。”
黑熊抬起头，表情茫然地看着她，嘴里的鸡腿顿时都变得不香了。
程菲拿出手帕，帮它擦了擦嘴角，笑着说：“我的家人来找我了，我要跟他们回家了。”
黑熊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圆圆的眼睛渐渐漫起了水花。
╥﹏╥
“别哭。”
看它这样，程菲也有些难过。
她拍拍它的肩，安慰说：“不是永远不回来，我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她从小在山里长大，比起即将要去的地方，在她心里，其实无忧山和小茅屋更像是她自己的家。
想到这里，她又看着已经长得比她还高的黑熊。
“以后也要乖乖的，不能伤人知道吗？”
黑熊情绪低落地点点头。
程菲又朝它眨眨眼：“放心，也不会有人能伤害到你的。我又改了五行阵，他们找不上来这里的。你安心在这里住下。”
她并不担心黑熊独自生活的能力。
毕竟它会自己抓野鸡，摘果子，甚至还会抓鱼。
原来两人没成为朋友之前，它也独自生活的很好。
程菲再次摸摸它的背，起身回了屋。
黑熊郁闷地垂着脑袋，好半天，最后一股脑地端起鸡汤，发泄似的喝了干净。
打了个响亮的嗝。
“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