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景明子对两个少年说了很多,关于世界,关于信仰,就像张源初次进城那般,俩少年内心受到了震撼,原来外面的世界是这样的。
那一夜叙谈之后,景明子让俩少年回家去待上几天,主要是让陈逸群和家人做个告别。
张源自己回了趟老家,看望了一下父母,父母在送张源进城做伴读后,又要了一个孩子,一家人聚在一起,其乐也融融。
家里人知道张源陪陈家少爷上山学艺去了,父母只是一个劲的叮嘱,要张源一定要尽到下人的本分,维护好少爷的体面,张源默然,不过却没有把仙师要回中原,自己已经成了苍梧城的驻守人的消息告诉父母。
可能是知道父母对这些事不会理解,让他们知道自己担了这么一个大的职责,他们多半是担忧大过喜悦吧!
两天后张源又骑马回到了苍梧城,虽然修炼了两年,但是张源还不会御剑飞行。
景明子说过,御剑飞行很是消耗真气,就连景明子,在赶去除妖的路上也多是骑马,就是为了保留真气以迎接斗战,可想而知御剑实在是很消耗真气!
如今张源修炼所得真气不多,自然还不能学御剑飞行这类高深的术法。
回到苍梧城,景明子又带张源去府衙见了苍梧府知府,知府大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儒生,不酸不腐,景明子早就说过了情况,老知府也不因为张源的年纪小而轻视张源,得知接下来会由张源驻守苍梧城后,老知府亲自向张源弯腰拜了一礼,口称苍梧城百姓之安危就拜托小先生了…
这可是位封疆大吏、天南之地的土皇帝行礼,张源手足无措,却看旁边的景明子微微点了点头,张源于是生生受了知府大人一礼,周围府衙的佐官们都觉得理所当然,并无不妥。
今日张源才知修炼者在世俗人中的地位!
自己才只是一个尚未入流的小小修者,便能得到如此礼遇,虽说是借助了苍梧城驻守这一名头,但也能说明修者确实凌驾于世俗之上。
接着又召见了苍梧府的供奉,供奉是一个职位,是朝廷专设,用来和景明子这类与朝廷服务的修炼者接触的人。
张源对眼前这个老头子供奉不是很满意,依稀记得当年张家庄除妖之事,几个村寨一起集资就是为了给供奉送礼,而张源上山后跟随景明子下山除过妖,知道景明子并不收取分毫银钱,可想而知,那些百姓凑来的钱,都是被这个供奉收了去,所以张源讨厌他。
离开苍梧府衙后,景明子对张源说:“看来你不是很喜欢老李啊,”老李就是刚刚见的那名供奉。
张源将自己讨厌老李的缘由说出,景明子说道:“老李借此职位收钱,我是知道的,但是其实这事其实不算坏…”
原来修炼者虽然在世俗人心中地位虽然尊贵,但是山野之民,见视浅薄,尝有小事便动辄前来报官,为了引起官府重视,经常夸大案情。
曾经有丢了猪牛的村民前来报官,为了让官府派人助其寻牲畜,谎称猪牛被妖怪掳了去,结果堂堂修炼者就御剑飞行去帮这村民寻回了牲口。
这种事多了以后,修炼者不堪其扰,朝廷供奉见如此,只好以收银子之手段,提高修炼者出手的门槛,这样一来,那些丢了鸡狗,不见了牛羊的小事,终于不会再麻烦到了修炼者的头上,而真正闹妖怪的地方,大家为了保命,肯定也愿意出大价钱来请修炼者出山。
这就行成了一条潜规则,朝廷供奉都要收钱来办事,俗世银钱对修炼者并没有多大的用处,景明子知道这条规矩,却又懒得去找供奉分账,所以才形成张源所看到的这样情况。
张源听完景明子所说,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低下头沉默着,自己是从小生在社会的底层,知道钱财对于一个农户家里意味着什么,很多贫困的农户家里,甚至拿不出一枚铜钱,只能拿鸡蛋粮食去换取盐,布匹等商品。
而朝廷供奉索要银钱,就意味着逼着那些受妖怪威胁的老百姓,只能低价去变卖家里的物产,无端受到剥削,张源更能想到,一些心怀侥幸得村民,在受到妖怪威胁时,多半也舍不得凑钱来请修炼者出手。
景明子看张源不说话,微微一笑道:“若你不想和这样的供奉打交道,你自然可以去和知府大人去说,让知府给你换一个不收钱的供奉。”
张源听景明子这么说,赶紧问道:“可是我们与朝廷并无统属关系,直接叫他们换人会不会不合规矩?”
景明子大袖一挥,颇有种豪迈气势,对张源说:“修炼之人,只要知道事是对的,就去做,不要在乎那些条条框框,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张源再次拜谢景明子!
景明子传讯让陈逸群赶来,片刻之后,陈逸群和陈家老爷子一同赶来,陈逸群带着歉意对景明子说:“老爷子非要过来,我…”
陈老爷子摆摆手,阻止了陈逸群的话,然后向景明子抱拳行礼道:“拜见仙师,佑之已经把要去中洲之事给我说了,此事对于佑之来说是件大好事,他能去出去开阔眼界,我们自然是无有不准,此次前来,是鄙人愿献上一半家资,用以供奉先生宗门…”
景明子听到此,淡淡一笑道:“老先生多虑了,佑之这孩子入我门下,凡事自然会回护于他,必不让他受人欺凌!何必再送大礼?”
陈老爷子赶紧摆手道:“老头子我当然不担心佑之受人欺负,只是本来这些家产就是要让佑之继承的,这孩子这次去中洲,心气必然大了,多半不会回来守这份家业,既如此,那就干脆此时将此部分资产拿出来,抵做佑之此行路费…”
令张源没想到的是,景明子最后还是答应了,陈老爷子喜出望外,马上从怀中取出了一叠银票,说是还有金银若干待去取来,景明子以携带不便的理由拒接了。
景明子不待陈老爷子再说别的话,马上就向老爷子告辞,让陈逸群送老爷子回府,自己则和张源先到城外去等待陈逸群。
张源再次和景明子独处,其实张源心里有点尴尬,虽然这两年了几乎天天都见到景明子,但是很少有机会独处,俩人明显搭不上话,细想下来,一路上都是景明子对张源说着教导的话,而景明子不说话的时候,张源会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