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冬虎翘着腿坐在大厅中,随性也不顾旁边人的眼光抄起腰间酒壶灌了一口,他换了件简单的素衣,聂家的绸缎锦衣他穿不习惯,胸膛的伤口半月来也好的差不多了,期间他给月娘捎了封信,但信中未提及熬渊的事。
聂留意一脸和善地坐在对面,他是聂宗云的父亲,与卧冬虎早已是故人。倒是一旁的聂远合一向不亲人意,卧冬虎对他的态度依旧如当年冷漠。
熬渊早在前几日也醒来,但身体极其虚脱,至今还在卧床修养。
卧冬虎站起身朝聂留意揖手笑道:“留意兄,那我儿就拜托你了,我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这么久了承蒙大世家的款待,也是时候该回店去了。”
聂远合冷清地瞥视着他:“卧兄好走不送。”
聂留意未理会弟弟的忤逆,对卧冬虎陪笑道:“卧兄,我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你儿子,玄翼派那边我已经通知岳导师,到时候等他伤势好了我就送他去玄翼派。”
卧冬虎在来的时候就让聂宗云保证不许将关于熬渊的事情告知任何人,她也是说话算数,只是对她父亲说熬渊为了救她被那个追杀她的杀手所伤,然后卧冬虎杀了那个杀手,并未说出实情是熬渊杀了那个杀手。
“咳咳!”年老的世主聂裘就在此时被一位妇奴搀扶着走了进来,他杵着一根银杖,冠上系着一条青绫,青花的棉锦,面不留须爬满皱褶,面色略苍白,眯着眼看着卧冬虎:“卧冬虎,恕老夫身心年老遭病痛折磨,你来的这段时间都未亲自出来接待你,今日感觉好些又听闻你要回去了特意起身出来留你。我为你救下老夫孙女感到万般感谢。”妇奴搀扶着他坐在了主位。
世主便是执掌城邦大世家拥有最高权力的人,聂裘年高一百八十有,修为停滞于开灵,身体遭受病痛折磨一日不如一日,平日里都在后殿疗养基本不出殿。一个修灵武者只有突破至金丹境修得金丹方能延续寿命百年,而突破至金丹境最佳的时间是一百五十岁之前,一个修灵武者的寿命通常只有两百岁,一百五十岁之前是突破至金丹境最好的岁月,一旦过了一百五十岁以后身心的劬劳以及病痛便会接踵而来导致修为停滞不前,最终逃不脱生老病死。修灵不单单靠汲取天地间的灵气,也是要靠悟性,但不乏有一些天骄之子在先天修炼的造诣远远凌驾于其他人,但这类人一般都是血脉传承或是掌握珍法秘器。
卧冬虎端正了姿态,揖礼敬道:“世主言过,我与大世家也是老交情,令千金有难我出手相助也是理所当然。”
“月桂怎未与你一同前来?”聂裘接着问道,月桂是月娘的真实姓名。
卧冬虎说:“她先前被那杀手所伤,所以就由我和我儿护送令千金回青峡。”
“唉,因我孙女带给你们这么多麻烦,我聂家愧对你们。”聂裘看着卧冬虎胸膛缠着的纱布,深吸了一口气,手紧紧握住银杖跺了跺地,随即语气中透着羞怒对大儿子聂留意说:“留意,可查到什么线索?究竟是谁敢挑衅我世家绑架我孙女?”
聂留意示意一位下人拿上来一副画像呈给他看:“爹,这是按照云儿记下得其中一人画下的。”
画像上的人面容清秀,年龄估摸才二十来岁。令人感到诧异,这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乱贼。
聂裘思忖着,皱着眉头问道:“就单单一个?没有其他人吗?”
聂留意回道:“唯独这一个人,他的同伙都死了,云儿说这个人跟他的同伙们是绑架她的,至于那个杀手是后面追杀她的。”
“那个杀手呢?”
“他的尸体我们运回来了,但是全身干涸,血像是被抽干,已经辨认不出模样,听卧兄说那个杀手不简单,使用了某种秘法才导致那样,卧兄也是拼死一搏杀死了那个杀手。”聂留意回道:“我们已经检查过那个杀手遗体,并未发现任何线索。”
聂裘凝重的面色看着聂留意,思忖了一下,严道:“秘法?给我务必抓到画像上这个逃匿的余党。”
聂留意收好了画像,厅外走进来一位侍卫在他耳边呢了几句随即退下。聂留意有些不淡定地说:“爹,有人来报说看见画像上这个人就在前几日在洛镇的海港上了一条商船逃往岙北国。”
聂裘气恼地咳嗽了几声:“咳咳咳,岙北国?给我暗中派血亡武士去,无论逃到哪都给我抓回来。”
聂远合就在此时插道:“爹,如今我国与敌国岙北国正处于交战期,行海商船只能到达两国边境之间的劉镇,那贼人已经逃亡了数天,我们再追也追不上,到时候他进入岙北国国境我们就抓不回他了,云儿现在已经安全回到青峡,今后我们只要谨慎些,不必再煞费苦心追查下去。”
聂裘似有不满二儿子的话:“他若是还没进入岙北国,我们就有机会再将他抓回来。这其中有太多的疑点,我怀疑是王室所为,我国与敌国岙北国的战争我们并未派兵支持王室,但是,若是真是王室想暗中报复我们世家,却为何单单只绑架了云儿,而霜儿跟浅儿却相安无事呢?”
霜儿跟浅儿指的是聂远合的一女一儿聂霜和聂廖浅。
聂远合皱着眉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有些心虚地说:“云儿生性好玩,也许真是王室的人所为,她当日独自一人跑离城玩耍给了王室的人机会,霜儿和浅儿一直待在青峡自然没被王室的人有机可乘。”绑架聂宗云一事其实是他幕后主使,目的是为了让聂留意因独女的失踪而消极分心,好让自己在三个月后的世主大典上继承父亲的世主位。由于聂宗云的身份特殊,他为了安全起见秘密与黑市一位杀手做了交易也就是凛刃,制定了一个计划和紧急计划,先绑架聂宗云直到三个月后世主大典结束后再放了她,这是一计划,若是期间出现了什么紧急情况就直接杀了她,这是紧急计划。但聂远合万万没想到的是凛刃并未按他说得去做亲自绑架看管聂宗云。凛刃因这只是个简简单单的绑架并未太注重,手中还有另一份雇主的交易要完成,所以雇佣了云邱岳那伙人去绑架她,却没想到云邱岳那伙人竟然出了差错让聂宗云逃了,他与云邱岳那伙人之间立有交易的契据,为了避免事情败露,他只好遵循紧急计划中杀了她,却是这样无意出的差错却满足了他试炼最后的时间段仅剩要杀的一人,只可惜终究败在熬渊手中。
聂远合若是得知前前后后发生的如此闹剧性的一切只怕要被气死,但现在他十分担心凛刃的那个余党被抓住透露出什么把自己败露出来。世家的武士都属炼体士,但血亡武士乃是世家最忠诚、精英的武士,相当于敢死士,身上祭纹血图腾,体能远远超越世家常规的武士,血图腾是极其危险的秘术,相传是模仿神洲血族的秘术,用异兽之血配上珍药奇毒纹在武士身上,能让武士在关键时刻激发血图腾陷入来自异兽力量的狂暴状态,结束后使用者会在一段时间后器官逐渐衰竭死亡,由于其弊端,血图腾只能用于王室和世家的武士,严禁除王室世家外的家族祭纹血图腾,而且异兽的血也是极其珍贵,只能从中洲的商人那花高价买来,中洲距离焱洲最近,能捕获异兽,所以培养一名血亡武士也是需要耗费很大的财力,像世家最多也就存在几千名名血亡武士分配于正统家族子弟。
“爹,大哥他最近因云儿的事也操劳了多日,抓住那余党的事就交给我去办吧!那艘商船要先经过寮城、贵余城和古蔺城之后再到达劉镇,想必这几天的时间才刚刚到达贵余城,我派我部下血亡武士从白霖江行船先行到达古蔺城拦截商船捉住那余党。”聂远合走上前说。
聂裘打量着他,随即露出欣慰的笑:“那好,远儿,你大哥也确实为自己的女儿操劳了多日未合眼。此事事关重大,极有可能是王室给我们施加的压力,就交由你去办,切勿暗中小心行事。”
聂远合揖礼退下:“孩儿这就下去安排。”
聂裘对卧冬虎微微笑道:“卧冬虎,唉,最近出了如此之多事,老夫真是有心无力,我愿已十万金珠、五千紫灵石和赐十座宅邸召回你跟月桂二人为我世家效力。”
十万金珠、五千紫灵石与十座宅邸足以让旁人垂怜三尺,但卧冬虎依旧无动于衷,委婉笑拒道:“世主,我跟月桂当年为何离开沧海隐居世间开一家小店谋生您也是很清楚。贵权掌世,我跟月桂只想图个清净的生活与世无争,您的好意我跟月桂心领了。”
聂裘也不为难他,记起听大儿子聂留意说卧冬虎将自己的儿子拜托他送入玄翼派,疑惑道:“既然你跟月桂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为何还要把你们的儿子送去宗派?”
他们并不知道熬渊不是卧冬虎跟月娘的亲儿子,卧冬虎这次特意拜托聂家是想让熬渊在宗派中有个照应,当年二人的亲儿子就是因在宗派中没有背景被贵权扼杀。
卧冬虎须臾了一会儿:“年轻人嘛总向往那些修灵武士,也好让他去历练历练,所以我也要在此拜托世主到时候能对我儿有个照应。”
聂裘也听出他的话中之意:“你和月桂救了我孙女,况且以你们二人与我大世家的旧情,到时候你儿若是在宗派中遇到什么麻烦,我大世家理所当然出手相助。”
卧冬虎笑道:“有世主这番话我就大可放心,我已待了半月,也是时候该回去了。”
“既然如此老夫也不再挽留。”聂裘叹息道。
聂留意命下人呈上一盒绸缎绫罗的锦匣,里面装满了煜煜生辉的金珠,对卧冬虎恭维笑道:“卧兄这点薄礼还请你收下,以表对我小女的救命之恩。”
卧冬虎回拒了他:“留意兄,这就不必了。在这享受了半月的锦衣玉食的生活我也满足了,还请不要再为难我。我只希望你能替我好好照顾熬渊。”
见他态度强硬,聂留意只好让奴仆把金珠端了下去:“卧兄放心。付托我的我一定尽力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