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蔺城是岙南国沿海小城,由蔺氏大世家执掌,靠里海路而上便是两国边境交界的劉镇,陆地而上要经胡狼谷,胡狼谷是一片戈壁。
云邱岳坐在舱内,他笼罩在漆黑的氅袍下,风帽拉得很低,只露出一束垂落在左脸颊的鬓发。凛刃给了他足够的盘缠,他从未出过国,更别提是去中洲的傲月岛,凛刃走前嘱咐过他若是自己第二天没回来就坐着船去岙北国,从岙北国的白漠海峡再坐商船至中洲,但具体傲月岛是处于中洲哪个位置凛刃并没有明确告诉他,只是说到达中洲他便知道傲月岛在什么地方。
此行他十分格外小心谨慎,青峡城大世家的千金回到青峡后以大世家的势力现在必然派人在追查他,在没出岙南国之前生怕被人识出。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女子,是从贵余城登船。那女子一袭黑色与紫色搭配的劲衣,紫纱的幂篱遮面,身后背着一把粗布缠包的长琴。女子很冷清寡淡,正如她的名字冷心,从贵余城登船,同云邱岳一样也是要去岙北国。
但如今岙南国和岙北国战事不断,陆地已经彻底封锁通行,走海路里海的商船只能通过劉镇到达岙北国,劉镇就像是两国如今唯一的中转站。二人处于商船内舱,这里堆积的都是些杂物,光线昏暗,由于船内的房间早已满员,二人只好屈身于此,不过这里也好,令云邱岳有种安全的感觉。
甲板上传来船员的吆喝声:“古蔺城到了!”商船在摇摇晃晃地行驶中缓缓靠上码头,到达古蔺城商船大概要停泊三天。
在船上漂泊了多日云邱岳心里甚是烦躁,他从未坐过商船,感到晕船,他看向对面坐着的冷心,这几日来能有个人陪着心里还是有些安慰,她虽然冷淡寡清,但有时二人还是能聊上几句。“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吧。”冷心突然说。
云邱岳愣了愣:“你是在对我说吗?”
冷心抬起头看着他,紫纱遮面显得她十分诡秘,冷冷道:“难道这里除了你还能有第二个?”
船上吃的都是干粮,到达贵余城的时候都没上过岸吃顿像样的,这几日的粗粮加上晕船令他心里十分烦躁,也好出去透透气:“好。”
甲板上却传来一声声嘈杂的脚乱声,隐隐能听到铁胄“铮铮”晃动的声响。
“每个船舱都检查好。”
冷心随即给云邱岳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云邱岳心里冷不丁“咯噔”了一下,不安地看着冷心:“那些是什么人?”
“世家的武士。”冷心低声说。
“他们检查什么?”云邱岳生怕是来检察自己。
“古蔺城是海路到达岙北国的最后一个城邦,两国如今交战,来往的商船都要在此接受审查。也许……”说到这冷心没再说下去。
云邱岳疑虑地问她:“也许什么?”
“没什么……”冷心冷淡道。
急促地脚步声逐渐朝二人逼来,云邱岳有些过惊地摸向了腰间的一柄短剑,短剑是凛刃临走时才给他的,刃身弯曲刻有月牙的纹理,极其锋利,这也是凛刃付托他带到傲月岛密罗教的东西。
舱门被一股很霸道的力撞开,光线投了进来,三名身披甲胄的武士手中按着腰间的佩剑走了进来,看见舱内有二人厉声道:“你们两个出来!”
二人踟躇地走了出来。
一名武士怪异的眼神打量着二人审查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二人皆是隐蔽的衣装,又身处这昏暗的内舱,不免让他们有些起疑。
剩下的两名武士随即走入舱内查看。
冷心瞥视了一眼那两名武士,淡淡道:“我叫冷心。”
云邱岳稳定着躁动不安的心接道:“我叫云邱岳。”
那名武士怀疑地目光看着二人,继续问道:“你们是做什么的?为何要穿成这副模样遮掩你们?只怕是有什么见不得人吧。”
“我跟他是这艘商船雇佣的佣兵。”冷心毫不紧张地说。
云邱岳眼神中闪过些许惊诧地看了冷心一眼。
“把你们脸露出来给我看看。”那名武士谨慎地说。
二人顿了顿,露脸让云邱岳有些心惊胆战。见冷心拨开了遮面的紫纱,显出她那白皙姿色天然的雍容,其明澈的眸子带有一股冷酷。云邱岳感到惊异,眼神呆滞地看着她,她的眸子似曾相识,眸子中的那股冷酷就好像凛刃。
“还有你。”那名武士催促云邱岳。
云邱岳须臾了一会儿,缓缓拉下带帽,看着那名武士严厉地目光落在他带有伤疤的面上,心里一个劲地告诉自己:“不能慌,不能慌。”
如今两国之间处于兵荒马乱的时代,陆地已经封锁,要想来往于两国只能走海陆到达‘中转站’劉镇,但尽管如此海路也不是绝对安全的,尤其是出了古蔺城后到达劉镇之间的那片里海时有海盗出没,所以商船都会雇佣佣兵来护送。
刚刚进去检查内舱的两名武士此时走了出来:“里面并没有发现违禁品。”
那名武士盘问二人:“既然你们是佣兵为何要躲在这昏暗的内舱?”
云邱岳心里舒了一口气,他们并非是特意来检察他这个人的,如冷心所说只是秉承检查来往商船上有什么可疑的货物以及可疑的外人。
云邱岳回道:“没有舱房供我们,只好在此。”
“把你们随身的武器都拿出来。”
云邱岳掏出了那柄朗月短剑,接着惊疑的是冷心把身后的长琴摆了出来之后从腰间掏出了一柄同他一模一样的短剑。二人惊诧地眼神相互对视了一眼。
那名武士拿起了二人的短剑在手中摩挲着,一模一样的短剑确实证明二人是同伴:“你是佣兵为何还要背着一把琴?”
那是一把通体绛紫古朴的古筝,粗布解开时一股清香扑鼻而来:“兴趣爱好,喜欢弹琴。”
那名武士拿着短剑在二人面前晃了晃:“这是违禁品,我们没收了。”
那是凛刃付托给他的,云邱岳有些愣住,恳求道:“这是我们随身的武器,还请通融一下。”
那名武士丝毫不理会他的恳求欲要收起短剑:“国都有令出入古蔺城来往的商船上任何人都不得携带武器。”
云邱岳心里有些不知所措,难不成真要被收走?见冷心掏出一袋厚实的荷包,恭维道:“三位武官,这点薄礼还请笑纳,我们做佣兵的身上自然要有防身的利器。”
那名武士拿过荷包,垫在手中沉甸甸的,打开看里面都是颗颗大如珍珠的金珠,淡笑道:“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你们了。”说着,把短剑都还给了二人:“我们走。”
两国的战争打了三年,耗费的财力人力不计其数,古蔺城的大世家支持王室,投入的财力和人力也是居多,城中的武士每个月下发的钱饷一年比一年少,看见如此多的金珠三名武士心里自然也豁达了许多。
见到三名武士终于离去,二人收起了东西,冷心严谨地看着云邱岳:“你是谁?为何试炼的人员我没听说过你的名字?”
云邱岳支支吾吾地说:“我,我,我是付人之托。”从冷心那把与他一模一样的短剑,他猜测冷心也许同凛刃同属密罗教。
“谁?”冷心蹙着眉继续问他。
云邱岳回道:“凛刃。”
听是凛刃,冷心嘴边勾起一丝冷笑:“没想到居然是他,他居然选你做接班人。”
云邱岳有些听不懂她说的话,惊疑问道:“什么接班人?”
“难道他死前没跟你说过?”冷心冷酷的眸子中闪过些许疑惑。
云邱岳不知地摇了摇头:“他只付托我把一枚玉牌和这把短剑交到中洲熬渊岛的密罗教。你跟他也是密罗教的?”
“我跟他确实是来自密罗教,而且还是同一个师父,他是我师兄。”冷心冷冷道,尽管她与凛刃是师兄妹,但凛刃的死她却没感到一丝忧心。
云邱岳有些激动与惊叹,没想到冷心还真是同凛刃来自密罗教,二人还是师兄妹:“那你能告诉我他为何付托我把他的玉牌和这柄短剑送回宗派吗?还有你刚刚说得什么接班人?”
冷心诡秘的目光看着他:“既然他没告诉你这些,那只有你到时候到达了我们宗派自己去知晓。”
“为何你不愿告诉我?”云邱岳不解地问。
冷心把紫纱撩了下来遮住面容:“因为这是他自己的事。”接着朝甲板而去:“去外面吃饭吧。”
云邱岳心里有太多的疑问,冷心的话听得他一头雾水,但她不肯多说什么。
冷心回过身见云邱岳依旧呆滞地愣在原地:“怎么?难道要我请你不成?我的钱都交给了那三名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