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体鎏金的船舶,镀铜的兽纹游走在甲板上,虎头张牙的旌旗屹立在船楼上凌风急振,船头一只巨大的珀虎头像龇牙咧嘴。全副暗金甲胄的武士排排矗立在甲板两旁。
云邱岳和冷心抓住船舶放下来的锁链,上面的武士将二人拉了上去。
二人狼狈不堪,疮痍满身上了甲板。云邱岳四肢撑着身子半跪在地一个劲地干呕,那水怪的血附在身上,浑身散发着一股恶臭刺鼻的腥味。
冷心站起身看见那凌空招展的虎头张牙旌旗,心里暗暗庆幸居然碰上了离国的军队。
一头珀虎身高比人肩,全身斑驳琥珀色,脊背微微隆起长着突出的花白鬃毛,凶神地盯着二人打转。珀虎在离国象征为崇高的神兽,较难驯服,但驯服的珀虎对主人温顺忠诚,作战凶猛,在军队中的将领每个人都会配有一头珀虎,珀虎脊背的鬃毛花色代表他们的地位身份。
云邱岳惊悚地看着这个异兽发愣,屏住呼吸大气不敢出,生怕它的獠牙扑向自己。珀虎好奇既警惕踱步靠近他,挺了挺鼻子嗅了嗅,随即发出一声兽嗥,奔向了正走向二人的一名武士。
珀虎围着那名武士转了一圈,武士抚摸了一下它的额头,珀虎安静了些许。
武士棱棱地目光看着二人:“你们两个是什么人?怎会行舟于这海峡?”
冷心捂着腹部,掏出了密罗玉牌和血月短剑交给了武士。
武士接过擦去上面的污渍细看,微微皱起了眉头:“我是统领这艘船舶的百夫长。”
百夫长把密罗玉牌递还给了冷心,招呼来一旁的武士:“带二人下去洗漱更衣。安排休房。”
武士也并未过问,诺诺道:“是,二位请随我来。”
二人跟着武士下到船舱。云邱岳略有不解地低声问冷心:“冷心为什么他不问我们名字?”
冷心淡淡道:“因为密罗教徒从不告诉外人真名,他只要知道我们是密罗教徒就够了。”
云邱岳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武士在船舱下为二人安排了两间厢房,准备了新的衣裳。一个时辰后武士又来叫二人前去船楼与百夫长赴膳。
二人稍微整顿了一下准备跟随武士去船楼的阁房。雾疠依旧未褪去,甲板上灰蒙蒙的一片,时而听见甲胄“咣当”作响,整只船舶现在唯独船楼上的一间阁房点着火烛。
武士站在阁房外朝内唤了一声:“百夫长,他们来了。”
阁房内的屏风后传来百夫长的声音:“请进!”
武士留在了外面:“二位请。”
二人走进了阁房绕过屏风,晃晃的烛光在房内跳动着。百夫长为二人斟了两杯酒摆在二人的座位面前:“二位贵门弟子请坐。”
百夫长此时已经脱下了甲胄,换上了素服,是一名中年人。
云邱岳小心地坐下,两眼紧紧盯着百夫长身旁匍匐的珀虎。珀虎忽然抬起犀利的眸子看着他,吓得他心里“噗通”了一下。
百夫长抚了抚它的额头,它又低下头闭目睡眠。“二位请慢用。”
来自先前雾疠的恐惧还游荡在云邱岳心里神未散,看着这满桌的佳肴,这几日的饥肠辘辘再也安奈不住,顾不得旁边的冷心开动了嘴。
冷心高冷地瞥视了云邱岳一眼,心里暗骂道:“没出息的家伙。”
百夫长说:“等雾疠退了,我送二位上岸。”也不多问什么。在中洲密罗教与诸国之间虽然基本不相往来,但有着微妙的关系,但凡见血玉牌者不在血契关系之内皆避让,而密罗教徒平时不是万不得已是不会亮出密罗玉牌。
冷心泯了口酒,说:“百夫长,你们离国怎会与风武国爆发战乱?”
百夫长手中掂着酒杯斟酌了一会儿,淡笑道:“这是关于我国的政事,与你们无关,还请不要多问。”
冷心眉目中闪过些许忧郁,嗫嚅了一会儿,随意吃了点,脑海中回响着那句话:“成为本教弟子,你要忘却你的过往,你的身世,你的一切的一切,你今后的一生只能奉承荒神,背负血契,接受荒神的指引。”
甲板上冷心靠着护栏闭目冥想,雾霾稀薄了些,海面时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云邱岳走过去靠在她旁边,看着她有些忧虑的面色,叹道:“对不起啊,这一路来我一直连累你。”他手里攥着密罗玉牌和血月短剑,赧想着自己的懦弱无能,已自己这羸弱的修为能力如何能成为冷心那强大神隐的密罗教弟子。
冷心倏然睁开眼幽怨地看着他:“一路来只有我保护你的份,就你这样也想成为我教弟子?!”
云邱岳长吁一声,他想放弃了:“凛刃当初付托我的玉牌和血月短剑交给你。你说得也对,我不配做他的接班人,像我这么个修为只有炼气境的如何有资格拜入你们密罗教。”
冷心呆滞地看着他,刚才的话只是发泄一下情绪,没想到他要放弃,冷淡道:“你就这点骨气吗?都走到这了就放弃?”
云邱岳不解道:“不然呢?像我这微不足道的修为,怎么能拜入你教。”
冷心蹙着眉不再看他,声音突然放软了下来:“其实不管你修为高低,只要你是接班人到时候都能拜入我教。”
云邱岳心里仿佛燃起了希望的火,惊喜道:“真的吗?”
“但能真正成为我教的弟子却寥寥无几。”冷心说。
“为什么?”云邱岳疑问道。
她低下头似在想着什么,嗫嚅了一会儿,缓缓道:“成为我教子弟你必须放下你的一切,你的过往,包括你自己。”
云邱岳兴奋道:“可以啊,我从小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过往,我能放下。”
冷心令人捉摸不透地朝他冷嘲似笑了笑,闭上了眼不再理会他。
须臾了一会儿,云邱岳捋了捋发根,困惑地摇了摇头,心里想着只要真如冷心所说能够顺利拜入密罗教就是好的。
海面渐渐风平浪静,但雾疠还是未完全褪去。除了机括时而运作“嘎嘎嘎”响,船舶一片晏宁。“轰——”一声爆响,打破了这片寂静。
甲板上传来武士叱厉地喊声:“有敌军!”
紧接着震耳的鼓声传遍每一层船舱。
云邱岳昏睡中被惊醒,睁着惺忪的眼向昏暗的房内张望,上面传来嘈乱的脚步声。冷心猛地踹开房门:“快出来!”
云邱岳忙不迭穿好衣裳,嘴里念叨着:“怎么一刻也不让我消停会儿。”
“砰——”一根弩箭猛然破穿进来,紧接着船上接连传来“砰——砰——”炸裂响。
武士在船舱内手持利刃匆促地来回跑动。二人低下身子来到了甲板上。
船舶被一根根硕大的爪箭勾住,箭杆上连着粗大的铁链延伸向漆黑的夜中。
百夫长穿回甲胄站在船楼上大喊道:“砍断那些锁链!”
武士纷纷举起利刃劈砍着弩箭和铁链,但却极其坚硬,怎么砍也砍不出一点痕迹。
百夫长焦怒地举步走下去,拔出腰间的佩剑,佩剑闪过一道锋锐的寒芒。他大举劈下去:“铮——”激起一道火花,双手不住震颤,内心跟着惊抖了一下,铁链也只是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
百夫长双手紧紧握住剑,将灵力注入剑中,剑锋亮着一道灵光,举剑再劈下。“铮——”激起一道火花,铁链裂出一道缺口,他接着重重连劈三次才将铁链斩断。
勾住船舶的其余铁链猛然绷紧,船舶“吱吱吱”作响不受控制调转方向在迷雾中被什么东西拖拽过去。
百夫长看着如此之多的铁链清楚无法短时间内全部斩断,赶忙厉喊道:“发信号给其它船舶!准备迎战!”
紧接着船楼之上一声尖锐的鸟唳响彻上空,一头火鸟闪耀着刺目的火光展翅冲破雾霭。
“喝啊!”,武士井然有序聚集在甲板上对着船舶被拖拽的方向举起厚重的方盾排列方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