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中,清一色白衫大氅的男女乏味忧虑地探讨着什么。如今国内局势紧张,这些新来的真言宗弟子奉命到来前线参战,心里忐忑不安。但这段时间风平浪静,军营中枯燥的日子令他们甚感无趣,多想能够到打仗的时候上了战场大显身手。
一位身材高大穿着甲胄的真言宗弟子突然掀开帐幔走了进来,他板着面色皱紧眉头看着这些新来的同门师弟师妹。
每个人都呆滞地看着他,沉寂了片刻纷纷站起身恭敬道:“赵师兄!”
赵奎比起他们来得早,已在军中待了不下两年,大大小小打过的仗不下十次。他凛然地目光扫过众人。
一男一女看着他神经紧绷的面色不禁低声窃笑了起来,惹得其他人也跟着哄笑。
赵奎暗暗叹息一声,对着带头起哄的那对男女和另外两名男的严道:“洛浩、倩颜丽、朱瑾城、权炤,你们四人随我来。”
四人面面相觑,随即欣道:“好。”
其余人带有羡慕的目光看着他们,他们已在军帐中闷得慌多想去找点事做。
“赵师兄你带他们去做什么?”一名肤色黝黑的弟子问道。
赵奎说:“随我去巡江。”前几日墨堰与诸位将士召开会议,加强了巡江的次数。
一听是巡江,那四人更是激动,难得能够得到一份差事做,还能观赏江上的风景。
其余人纷纷围向赵奎,喧闹着:“赵师兄能不能带上我!”
“赵师兄也带上我!”
“还有我!”
……
赵奎勃然变色对他们吼道:“够了!”
众人见他怒然的面色,心里稍有畏惧地退下,一人喁喁私语道:“凶什么凶嘛,不带就不带呗。”
赵奎凛然地目光凝视着他们:“大战在即,你们到来这里是打仗的,而不是每日每夜在帐中无所事事,不去操练功法。上了战场刀剑可不长眼,生死就在一瞬间,你们以为以你们的修为就可以纵横疆场吗?我回来的时候若是再见你们这样在帐中浑浑噩噩的度日,军法处置!你们四个跟我走!”话毕,转身离去,掀开帐幔的一刻又回首凌厉地看了其余人一眼。
赵奎带着四人来到一间帐篷,帐篷内的架子上摆放着崭新的甲胄。四人迫不及待地手摩挲着滑沙的甲胄。
赵奎对他们道:“你们每人挑一件甲胄穿上。”
唯独倩颜丽显得不乐意了,在她眼里这些甲胄给女的穿上去显得笨重丑陋。她咬着嘴唇道:“赵师兄我能不能不穿啊?”
赵奎严谨地看着她:“不穿甲胄之人不得登船,你要是不去我就换人去。”
“好好好,我穿还不行嘛。”倩颜丽幽怨的目光瞥视着他,不情愿地挑了一副较为轻巧的甲胄。
四人轮流进帐穿上甲胄,洛浩、朱瑾城和权炤兴奋地抚摸着头盔上的珀虎纹,穿上甲胄的三人神采奕奕,就好似成为一名威武的武将。
倩颜丽在一旁弱弱地嘟囔哼道:“丑得要死。”
赵奎领着四人来到江畔的船港,排排的战船停靠在江面,威凌的虎面张牙旌旗屹立在船楼之上。
四人仰望着船舶,不禁心生感叹。登船的甲板缓缓放下来,一名武士手按佩剑举步走了下去,对着赵奎低头行了礼:“百夫长。”
四人投已羡慕的眼光看着赵奎,没想到两年的时间他已被提拔为号令百人船舶的百夫长。
赵奎面色庄重:“我们上去吧。”
登上了船,赵奎让四人随意在船上转转,与一名扈从武士走上了船楼顶上的平台。他一声令下:“启航!”
机括运作的声音“吱吱吱——”作响,船舶缓缓朝着江中心行驶。
四人从甲板观光至底层,船舶总共有四层舱,第一层是用膳作息的地方,第二层和第三层是储存武器发射弩炮的地方,第四层停放着诸多小舟用于逃生。
回到甲板上,倩颜丽的目光倏然落在靠着围栏处四名不穿甲胄身袭蓝纱莹裙的花莲宗弟子身上。
花莲宗弟子佥是女子,不收男徒。而且花莲宗女弟子皆是长得眉清目秀,更有倾国倾城,可惜的是她们基本不与其它宗派来往。
倩颜丽抱怨道:“为何他们花莲宗弟子不用穿甲胄。”
其余三人看去,也微微皱起了眉头,随即露出一副欣笑:“花莲宗的弟子竟然也在船上,难得的机会,走我们过去跟她们聊聊。”
倩颜丽见三人毫不在意自己,冷哼道:“也不瞧瞧你们三个长什么样,估计人家都懒得搭理你们。”
三人步履庄严地来到四名花莲宗女弟子身旁。四人略带惊诧地看着三人,看他们的姿态不像是船上的武士:“你们是真言宗宗弟子吧。”
三人微微一笑,看着她们的雍容与袅袅婷婷的身姿,江风轻拂过捎带起她们黁芳的体香掠过他们的鼻息,脸上不禁浮起似酒醉的酡红。
洛浩是书家子弟,已一位文人的礼仪向她们行了一个礼:“我叫洛浩,真言宗弟子,家族乃是万花城中有名的商贵。”
朱瑾城和权炤也接连行礼报上姓氏与家族。
三人皆是大家子弟。
不过那四名花莲宗弟子面不动色,只是对三人简单地介绍自己:“我叫思玲。”
“我叫百褶。”
“我叫佑兰心。”
“我叫陈莎。”
令三人甚有些尴尬,须臾了一会儿,洛浩又谄笑问道:“不知四位玉女可否与我们去一层舱内痛饮一杯。”
佑兰心有些厌恶地看着三人,只是不好表现出来,文静地语气婉拒道:“不了,我们还有些事。”话毕,百褶、佑兰心和陈莎心领神会伴同她遥遥离去。
三人木然地看着她们露着白皙香肩的背影,自嘲地笑了笑。
朱瑾城怀抱着双手不悦道:“装什么清高。”
权炤冷哼道:“像这样的春香楼随便一挑多得是,等回去了我请你们二人去春香楼欢一把。”
楼阁中,温顺的花白珀虎依靠在赵奎身旁熟睡。赵奎为冷心沏了杯茶,恭敬道:“贵客请。敢问贵客芳名。”
冷心端着茶杯斟酌了一下冷冷道:“百夫长无需多知。”
须臾了一会儿,赵奎讪讪笑道:“我并不是有意冒犯贵客。”墨堰曾吩咐过他们,她乃是军中的贵客,绝不能怠慢或冒犯于她。他不敢再多嘴再轻易试探什么。
倩颜丽怒气冲冲走了进来,守卫的武士碍于她是大宗弟子也不敢太过阻拦。
倩颜丽见阁中还有别人,脸上的愠怒收敛了许多,语气还是显得有些忿愤:“赵师兄为何花莲宗弟子不用穿甲胄上船,而我们真言宗却要?”
赵奎皱起眉头,面色顿时难堪,若是一旁没人他倒也无所谓,但旁边军中的贵客在,倩颜丽贸然地闯进来,显得太过无礼。他看向冷心,好在她的面色很冷清,并没有觉得什么不妥。
“倩颜丽你这是做什么?没有纪律了吗?进来连个礼都不行!”赵奎严厉道,手重重拍了一下桌子,一旁的珀虎被激醒向倩颜丽凶恶地瞪着圆圆的大眼。
“我,我——”倩颜丽看着赵奎怒然地看着自己,心里顿时感到委屈,愠怒道:“我,我又不是你们军中的武士,我是大宗弟子。”
赵奎勃然大怒:“放肆,笙长老把你们交给我管就得服从我的纪律。”
倩颜丽不甘地硬气道:“那好,为何那些花莲宗弟子不用穿甲胄?!”
赵奎顿了一下,冷厉地目光看着她:“因为你是我真言宗弟子,你要是花莲宗弟子也可以不穿,懂了吗?”
倩颜丽顿时哑口无言,心里忿忿不平地默然看着他。
沉默了一会儿,赵奎突然摆了摆手:“赶紧下去,不然我已军法处置。”
倩颜丽眉峰一扬,气哼转身离去,嘴里念叨着:“我就是不穿,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赵奎无奈既心恨地看着她的背影气叹一声。
冷心抿了口茶,冷笑道:“没想到百夫长竟与她是同门。”
赵奎惭笑回道:“只不过是些没上过战场不懂生死心性浮躁冲动的年轻人罢了。我师妹方才的冒犯还请贵客不要记在心上。”
冷心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站起身默不作声走了出去。她站在平台上观望异常平静的江水,落日的红霞璀璨地照耀在碧青的江面,水光粼粼,天上的红云犹如一头烈狮掠过头顶。